子诺看着云舒的双手被白布缠得厚厚的，眉头皱的深深的，“姑姑，是我吗？”

云舒摇摇头，“太子，这不是你伤的，也没有伤的多深，过几日便好了。”她最后的两句是宽慰子诺，也是宽慰坐在门口的尚辛安，希望他不要太过自责吧。

“听师父说了，这是南沙九鬼做的，他们竟会这般凶残的事，控制人性的弱处……”子诺一脸的愤恨，“姑姑，会不会还有更可怕的，万一他们去找月牙儿的麻烦可怎么办？”

听子诺这么一说，坐在门口的尚辛安脸色也有些异样，但相反的云舒神情特别的平静，“月牙儿不会有事的，李大镖头心思细腻得很，他已经安排船只，从水路送月牙儿回清城了。”

临苏人从前是依靠着临苏河生长壮大起来的，水性特别的好，而南沙人以游牧为主，并不擅长水上的事，所以从水路走相对而言安全得多，“我也是从他们上了船才赶来找你们的。”

“李大胡子的确是个可靠的人。”尚辛安这么说着，但心中不免有些佩服云舒，明明她比自己更在乎月牙儿，而他比她更熟悉李大胡子，但此时她却比他更信任李大胡子。

子诺又怕勾起云舒的担忧，愤愤的补了一句，“那就好，但是若是他们敢伤害月牙儿，我不会放过他们的，日后定踏平他们南沙！”

云舒听了此言微微皱眉，“太子，其实南沙……”欲开口解释些什么，但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如何说才恰当。

“太子，南沙九鬼只是南沙九鬼，他们不代表整个南沙，就像临苏也有凤城炎那样的十恶不赦之徒一样，你作为将来的一国之主，主宰的是临苏一国的兴衰，看人处事可不能这般的片面。”尚辛安开了口，他瞥了一眼云舒知道她想说的，“若是你真的因为这次的事与南沙结仇心生间隙，那才是真的中了奸人之计。”

子诺似乎听懂了，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尚叔叔，我方才只是心中一时气不过，日后定会稍稍控制自己的脾气。”

毕竟还是个孩子，已然比同龄人懂事许多了，云舒知道方才的话是为了宽慰自己，其实子诺心地是善良的，脾气随了一份他生母的温和，对杀戮之事并不热衷，“太子，再多睡一会儿，等秋大人回来，明日又要赶路了。”

子诺探出半个身子，朝着尚辛安的方向张口问道：“尚叔叔，你不讨厌南沙人吗？若不是因为他们，你便不要远离清城远离月牙儿这么多年了……”

云舒也忘了过去，她的心中何尝不也有这样的疑惑，他对于南沙，大底也是有些恨意的吧？当年他提着银枪出了城门时就曾放言，不平南沙誓不回还，那股子少年的张扬气那时瞧着有几分幼稚，如今向来竟也觉得有几分光彩。

尚辛安被着一大一盯着看，有些不自在，“我恨南沙做什么，别的不说，若不是因为南沙没事吵着打仗，说不定还没有月牙儿呢……”

“为什么？”子诺没有听懂，但云舒却是知道他说得是何事，脸却红了一片，“太子，还是快些休息吧……”

见云舒脸色泛红，子诺想起宫中关于月牙儿出生的传闻，心中多少有些明白了，他乖乖躺下，笑着撒娇的蹭了蹭，声说道：“姑姑，我梦里听到你给我唱歌了……”

“秋沐书是怎么教孩子的，越发的奶气了。”尚辛安一个高嗓门，子诺翻个身面朝里面赶紧闭眼睡，云舒愣了一下，嘴角含笑，但也是听到了太子平稳的呼吸声，知道他睡着了才离开了床畔。

路过尚辛安的时候，似乎有话要说却只稍稍停顿了一下，便随口说了一句去瞧瞧药要出门去，尚辛安觉着她定是怪自己对太子似乎严格了些。

“太子，日后是要成为这个国家君主的人，除了坚强什么都不适合。”尚辛安突然对迈出门槛之后的云舒说道，话语里竟有些些委屈，像是被冤枉做了错事的孩子在辩解。

云舒的背影有些僵硬，缓缓的转过身子，“皇上，秋大人还有将军如今这样的辛苦，不正是为了让太子日后轻松些嘛。”

是的，云舒的话一语中的，似乎看穿了许多人的心思。

“既然你已经回来了，那便在这里好好守着，我出去一趟！”尚辛安这么没由来的说了一句，云舒还未反应得过来，但看着他往外院去的背影时，秋沐书已经悄然落到了她身侧，原来这话并非对她说的。

“云舒，他知道你是南沙……”秋沐书回来已经有些时候了，自然已经听了一段了。

“恩，那晚在树林里我已经告诉他了，我是南沙人。”云舒点点头，“也只是告诉他，我是南沙人。”

秋沐书嘴角藏笑，不禁调侃道：“方才他是替你说的吧，我正想呢，他何时知道以国家民族大义为先了。”

云舒明白秋沐书指的是尚辛安对太子说的那番话，“倒也不单单是为了我吧，大人不觉得这些年将军在边关待着，的确成熟了许多。”

“是啊，”秋沐书也深有同感，“的确不再是从前那个容易感情用事的鲁莽子了。不过云舒，你离开南沙已经很多年了，有的时候不需要执念太深。”

“大人，我不想要和谈有闪失，不希望看到南沙与临苏再生战事，其实并非我心中对南沙还有多少眷恋，只是我不希望再多人流离失所……”

秋沐书看着她，心问了一句，“仅此而已吗？”

云舒对上他的眼眸，他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她也不再遮掩，“瞒不过你，我也是不想……不想他再多辛苦……”

果真是为了他，秋沐书心中便是一扯，眉头微微皱着，不免劝了一句：“傻丫头，这何尝不也是一种执念呢……”

秋沐书叹息一声转身进屋去了，云舒站在院子里，徒手接住了一片枯黄的落叶，陷入了深思。

而门外，那突然折回的人立在那里，因为她最后的那句话有些动容，“不想他再多辛苦”中那个“他”莫不然是自己？

那冰封多年的心似乎裂开了一道缝，照进了些许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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