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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穷到骨子里的味道

陈炳认真地看了看陆成,眼神中带着异样。要是换作是常市第一人民的谁这么说的话,估计陈炳连想都不会去想,因为陈炳在这里搞了将近十年,在其他方面不说,但是在运动医学方面,陈炳对自己有相当的自信。但是现在讲这句话的人是曹孟达啊,曹孟达又没必要如此地去奉承一个年轻人,那么只可能是事实啊。其实啊,陈炳之前也就有过感觉,陆成的造诣可能要超过了他。但是具体要高多少,陈炳就无从得知了,因为就要这么直接的把陆成和自己的老师相提并论,好像还有点不太合适,但是迄今为止,陈炳看到过的运动医学的最厉害的人物之一,就是胡玄一教授了。肯定有比胡玄一教授更厉害的,只是陈炳他没有机会去接触这样的人啊,就算是胡玄一以前带着他去过一些学术会议,一是当时他自己的造诣也不够深,所以看不太明白,二是从下往上看其他人的水平,总归是没有从上往下俯视着看那么直接和清楚。想通了这些,陈炳还是道:“曹教授您过誉了,小陆年纪还小,经验尚且不足。”陈炳对陆成的态度就是,陆成就是他的晚辈,说是徒弟也罢,说是朋友也罢。所以陈炳不愿意陆成被曹孟达教授夸得就飘了起来。可曹孟达听到这话就不爽快了,当即直截了当地道:“陈主任,谦虚得有度,我们是专业的运动医学医生,不能学病人和外行来看内行的人,有没有经验不能只看年纪。”“以小陆目前处理这种巨大肩袖的水平来看,你讲他没有经验,这不是在过于谦虚了么?这没必要。”“我们现在这社会,天才多了去,根本就没必要藏着掖着,总是只想着年轻人得多磨炼多磨砺,其实是在断送他们在年轻时候的创造力和意志力。”“年轻多好啊,现在各行各业都在年轻化,医疗行业,虽然不会被这种趋势所同化,但是小趋势肯定也是往这个方向走的。”说到这里,曹孟达又直接对着陆成道:“小陆,我给你讲,以你现在的境界,要做到四个字。”“胆大心细,把每一台手术都要抠尽细节,而又要把每一台手术都收纳到你的成章薄里面去。”“可能在外人,在我,在陈主任,甚至在你现在遇到的所有人的眼里,你现在达到的水平已经足以和经验非常老道的运动医学医生相比,但是对你个人来讲,你永远要记住一点。”“你的下一台手术,会比这一台手术要做得更好,这是一个事实规律。”“不要被他人的夸奖所蒙骗,也不要被别人的刻意抹平你的能力所蒙骗,就做好你自己,充分,全力地发挥出你的所有潜力,只有这样子,你才能打造属于自己的山峰。”曹孟达讲述的东西,与普通医生一辈子行医立意,有很大的冲突。像普通的医生,肯定就是只要把专业学好,把病人治好,把上级给陪好,这就足够了,守一辈子城池,只要跟在别人屁股后面不掉队就够了。就已经足够优秀了。但是对于陆成来讲,只是做到以上这些,只是对他要求做到以上这些,是不够的,这是对他的一种浪费,对他资质的一种极大浪费。陆成,是能够去打山头的人,他未必会被要求,被需要去打山头。但是,作为陆成的引领者,必须要告诉陆成这么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可以去打山头,可以去创造目前全世界都没有,但是你可以做到的新领域,甚至是开辟新山头能力的人。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对陆成一味地减低要求,或者套上属于普通医生的枷锁,肯定是会扼杀陆成的一定的潜力的。这么说着,曹孟达、陈炳和陆成三个人就走到了手术室的外面。陈炳这时候眯了眯眼睛,挠了挠头,心里颇有点不忿。哦豁,曹教授,您这话是有点过了吧,难道我要把陆成夸到天上去,然后再让他骄傲自满甚至到自负的程度,然后摔下来摔死才算吗?还扼杀陆成的潜力,你这话就有点诛心了哈。不过曹孟达显然听不到陈炳的心里想法,而是继续道:“小陆,我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毕业,有没有给你引路的老师啊。但是我个人的看法是这样的。”“那就是你自己必须对自己的水平有一个特别清晰和特别充分的认知,嗯,说得简单点就是现在的你,需要特别清晰地认识自己。”“因为只有你真实地认识了自己的能力之后啊,你才能够知道哪些东西该做,哪些不该做。而一般人会觉得在你现在所处的时候,不能够太过于给你赞誉的原因是怕你自负。”“但是不论是骄傲还是自负的根本原因都是无知,这个无知可能并不是指的是对外界事物的无知,而是对自己的无知。”曹孟达这么一说,陈炳顿时就是眼皮一跳。好家伙,好像,刚刚曹孟达说到的东西,也正是他现在特别需要听到的。难道,曹教授他要?曹孟达可没理会在旁边蹭课的陈炳心有所悟,他只知道,自己在常市待得时间不会很久,而且后面也未必有太多与陆成相处的机会,而且他也是个惜才的人,虽然他觉得陆成现在的医术水平未必就次于了他。但是,曹孟达对于自己受到的教育和眼界,还是非常自信的,他听过很多高质量的教学课程,也知道医学各种实力的划分。所以,他想尽可能早地把自己想要告诉陆成的东西给讲完。“充分认知自己之后,再充分认知整个圈子,了解到了整个圈子的走形,目前的深度,目前的难题之后,再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点,沉下心去。先这么做,后果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也不必要知道,因为全世界至少有百分之五的人都在这么做,而94.99999%的人,都没有资格这么做。剩下的0.00001%,就是把圈子打破的人。但是不管是谁,要想打破圈子,就必须要先认识这个圈子。”“于我们本身也是一样,要先突破自己,必须先要充分地了解自己,并且还要驾轻就熟地运用好自己。”曹孟达说到这里的时候,就没再继续讲下去了。而陆成听到了这段话,突然就觉得整个人变得不一样了,好像觉得自己非常糊涂,却又变得非常清晰。整个人的头顶上好像是顶了一块板子,而这块板子似乎要把自己压得快透不过气,但是又好像这块板子能够被轻易给掀开,然后露出后面的广阔世界。这一步,很近很近,又很远很远。陆成知道,曹孟达是在给自己讲学,给自己教授非常重要的东西,只是自己还没有跨过去。当即,陆成便停下了脚步,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你,曹老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者也。未必要行了礼数,入了师门的才是老师,人这一辈子肯定会遇到无数的老师,会教给你很多很多的东西,这些人都是老师,也都是贵人。所以陆成以学生的身份行了一个大礼。而陆成行完礼后,陈炳也是照着陆成的样,也同样给曹孟达行了一个礼,道:“曹教授,谢谢你的指点,让我茅塞顿开。”曹孟达只是看了一眼陈炳,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暗说,这些话突然就觉得自己茅塞顿开的,反而是受益最小,估计以后再作咀嚼,也提升不多,反而像陆成这种,看起来没太多感觉的。感觉自己一下子就被禁锢住了的,一旦突破了这个禁锢,那就是海阔天空。医术,或者说任何学科,在一个人闯荡的时候,都会遇到被一个枷锁死死框住的情况,只是谁遇到得早,遇到得晚的问题,或者就是从来遇不到。能被锁住,其实在很多时候都是一件好事情。于是曹孟达道:“陈主任,你这礼数重了,你我是同辈人,理应同辈相交。相互交流,可言谢,不行礼数的。”这是学术界的一种习惯,就是在同辈相互交流的时候,那是相互学习的过程,相互交流和扩宽视野,相互都有需要,当然无需行弟子礼。对师父的礼节当然是要留给真正对你传业授道的恩师。曹孟达对陈炳的水平有一个评估,比他要稍微差一些,但是距离不是特别远,估计很快就能追上。陆成的礼节呢,曹孟达倒是觉得受之无愧,因为他专门就是给陆成讲这些道理的。他是惜才,只怕陆成没有接受到过正规的教育,科班的教育,就好像野生的一样,从没有被指明方向。学习的过程中,有些过程是必须要有方向的,只有很少的东西,方向才是一种禁锢。但是明显陆成现在还没有到达那样的境界,所以方向的指引是非常有必要的。陈炳说:“曹教授,你。”曹孟达又打断了他:“我们互相学习,以后就不要有这种虚礼了。我们相处的时间还有点长,总是拘泥于这些虚幻的礼节,非得累死不可。就都免了,我是很期待,接下来在常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日子了。”这是曹孟达的实话,来之前,他都想好了自己只是上几个月的课,但是来了之后才发现,竟然还有可以互相交流的人。有交流的人就有新的想法和摩擦,有新想法和新的摩擦才有找到突破口的可能啊。一个陈炳就足够让他意外,若是再加上一个陆成,这日子果真是过得不会那么无聊了。有时候遇到一个可以交流的懂行的人,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的。曹孟达都讲到了这种地步,陈炳也就不坚持了,只是说:“曹教授,以后私交随意,公共场合我还是要尽到礼数的,不然就显得我陈炳不懂得待客之道了。还望曹教授你涵谅啊。”曹孟达没回话,陆成这时候则是已经起了身,然后道:“曹老师,今天晚上,您有空么?我想请您一起吃个饭,顺便再请教一些问题。”曹孟达稍微皱了皱眉,但还是答应道:“可以的啊,你要有问题,现在问也可以。不过我不敢保证你的问题我就能回答出来啊。”曹孟达犹豫一下是因为他毕竟是受了刘德乾的邀请而来的,没去和刘德乾吃饭,反而去和陈炳与陆成吃了饭,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但是接着一想,好像曹孟达没必要这么拘谨,他来常市只是为了支援家乡,而不是为了支援刘德乾的。陆成稍稍带着歉意说:“曹老师,我的问题我现在还没想好,所以,能不能留着机会等到吃饭的时候再问?”陆成现在非常迫切地需要一点时间整理一下思路,其中包括了很多,比如自己现在的水平究竟是个什么水平,比如自己现在的疑问,到底是什么疑问。问问题,可也是有学问的,如果胡乱地问,其实很容易就会浪费自己与询问对象的时间。如果可以把自己需要问的问题做一个总结,做一个梳理,有可能部分问题的答案就自己出来了。而剩下的问题,比然是极为需要的关键之处。“自然是可以的,晚上要不一起去吃羊肉汤吧?”“羊肉汤其实只适合冬天喝,但我好久没回常市,有点想这一口了。本打算一个人是不适合去的,现在正好邀请到了两个人,这不就不浪费,气氛也到了嘛。”“但是提前要说好,我不喝酒的啊。”曹孟达非常直白地就把酒给拒了。陈炳当即点头,说:“酒伤身,不喝酒好,不喝酒好,咱们就吃肉。”曹孟达特意讲了不喝酒,肯定是抽烟的。陈炳家里还有别人送的一包和天下,准备等会儿拿起派上用场。只是到了外科楼的2楼更衣室的时候啊,曹孟达却拿出来了一包软白沙,分别递给陆成和陈炳一支。陆成没接,陈炳接过了,并且脸色还有些意外。湘省人更多的是抽芙蓉王,软白沙,还是比较少见。曹孟达就笑了笑,解释说:“我那时候穷,抽不起好烟,都是抽的老大哥和这种软白沙,后来就习惯了这个味道了。现在老大哥都买不到了,就买了很多软白沙,一直都抽这个。”“看起来是穷酸味儿,其实就是骨子里的一种记忆。”“那时候,是真的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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