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任由那张纸片样的东西在我眼前模糊地飘荡,好一会儿,我才收回目光,弯下腰去,好奇地捡拾起那张已然飘落在地的纸片,却是一张照片,翻过正面来顺势往面前一送,顿时瞪圆了眼珠,差点将眼球爆出来。
照片上一个男人,一手揽着梅盼盼的小蛮腰,一手伸进梅盼盼的酥胸里,一张臭大嘴正在梅盼盼的粉嫩唇瓣上奋力啜吸。周围一片灰蒙蒙的,也不知道是在什么场景下发生的!
那个男人是个老男人,他不是别人,他正是关兴他老爹。
虽然闭着眼睛也能想到,梅盼盼能够跟着关部长飞黄腾达,一定是要付出些代价的,但当实实在在的权色交易图景明摆在眼前的时候,从情感上讲,我还是本能地难以接受。
我对梅盼盼的鄙夷之情原本还是模糊不清的,一瞬间就象野草疯长般漫布我的胸腔。
我为曾经和这样的女人接过吻而感到一股浓烈的羞耻。
我静静望着手里的照片,又从多个角度试图观察到梅盼盼在献吻当时的表情,但由于关部长伸过去的臭嘴封住了一些关键方位,导致我无法顺畅地察颜观色,无法推知梅盼盼当时的心理活动。
我知道自己这是试图在寻找一种心理安慰,想想,又不免觉得自己无聊,梅盼盼她愿意卖身求荣,那是她的自由,我这个毫不相干的男人在这里嗟叹痛心个什么劲儿?自己的老婆还在水深火热里痛不欲生呢,还有闲情去操心别的女人!想想真是荒唐透顶。
我开始强自遏制自己内心那股难以言传的闷热和酸痛,强行将自己的视线从那艳照上拔出。
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张照片,想了想,还是放进衣服兜里,打算找个恰当的时机还给田雅虹,毕竟是她辛苦获得的劳动成果嘛!
我又坐回椅子上发了一会呆,感觉在卫生局有点呆不下去了,就迷糊着站起,机械地走出,带上门,也没有去向郭局长报个道的想法,象个没有魂魄的幽灵一样,飘忽前行,悄然离去。
梅盼盼没得找,欣月不肯理我,兰雨荷又无从寻觅,我真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地方可去了,在大马路上闷头一阵瞎逛,尽管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但我却有一种世界就此离我远去的痛感,那花花绿绿的情景在我眼里也全部变成了尘埃!
我逛得呼吸凝滞、腿脚麻木了,就随意坐在路边的花坛上整了整自己的思绪,我警戒自己如果就这样散漫下去,那真地就是无可救药了,不仅欣月再也无可挽回,连我自己可能也将精神崩溃、万劫不复。
现在虽然千头万绪,当务之急还是要拯救钻了死胡同的欣月,同时也是对我自己的救赎。以现在欣月对我的怨天恨海来看,我自己去找她辩解纯粹属于没事找骂,梅盼盼也不可能找了,那还有谁可以当我的说客呢?
想起我最近的处境,我突然想到一个绝佳人选,兰雨荷,只要找到兰雨荷,往欣月面前一引,一方面可以解释我这些天晚上为什么那么晚才回家,另一方面,一个酷似商诗的兰雨荷天仙下凡般突然惊现在欣月的眼前,欣月她有再大的情绪也得无限收敛。
商诗就是人世间的神丹妙药,她施施然往凡间随意一立,立马就驱尽人间罪恶,光耀神州万里。
思念及此,我再不犹豫,一看天色已经向晚,也到了该去看守所对兰雨荷进行精神守候的时候了,便扬手打了一辆车,再次去了看守所。
生活中没了商诗,没了欣月,没了梅盼盼,啥意思都没有了,现在也只有似有若无的兰雨荷能够给我残破的人生提供一些精神的慰藉和唯一的希望了,我就这样延续既往习惯在看守所门墙旁的大槐树庇荫下又度过了一段波澜不惊的邋遢日子。
直到我接到了郭局长打来的电话让我回卫生局开会。
郭局长的语气带着点兴奋和神秘,大概是终于两个大领导都没有得罪让他心情相当畅爽吧!
不出所料,卫生局核心组成员全部到场,低调开了个碰头会,会上,郭局长隆重宣布了上级机关对我的委任状,惹得林局长、蒋局长、唐主席等无不向我投来惊羡的目光,我却完全一副波澜不惊的平淡样子,似乎这对我来说只不过是生活中一件吃喝拉撒的平常事,弄得郭局长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念错文字了,最后还强调了一句:“小李啊,这可是给你肩上压了一副重担啊,任重道远、责无旁贷,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知道他是想问你听明白了吗,不免心中好笑,点了点头淡淡道:“郭局及各位局领导放心吧,我已经做好充分准备了,保证不辱使命!”
郭局长诧异地看我一眼,茫然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赶紧补充道:“不过由于你目前还承担着一个重要课题的负责人,这个课题也是责任重大,需要尽快结题取得科研成果,因此,你目前的工作重心还不能完全转移,所以,经上级领导授意,以及局里研究决定,给你再专门配备一个局长助理以及专职秘书,你在大的原则和方向上做决策,具体事务就交给他们去办理和安排,等你取得科研成果后重心转过来了,再逐渐接手,我年纪也大了,今后卫生局的工作可能就主要靠你去做了!年轻人,好好干吧!”
郭局长这一番话可谓恩威并施,我想,这肯定也是方市长对他的授意,无非在警戒我,既然如此大力栽培你,你也不要得意忘形忘了你的重要使命,使命完成得好,直接就当局长,今后的飞黄腾达无可限量,得过且过,迟迟不出成果,那就将这个挂名副局长一直当下去,直到永远!
郭局长见我一脸漠然的表情,没有他期待的那种拍胸脯表忠心,不由皱了皱眉头,继续道:“关于局长助理,初步拟定由局办谢志新主任担任,而专职秘书,则考虑由秘书科田雅虹科长兼任,当然,最终意见还是由你本人来拿,你看这两个人可不可以?”
原来谢志新和田雅虹都已经分别升官了,看来上次他们对关部长的讨好卖乖以及关部长总结陈词时的随口一说还是有一定作用的。
我对这两个人的做派有点本能的反感,但一时间我也想不起其他合适的人选,而且从郭局长坚定的眼神来看,明摆着任命这两人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征求我的意见只不过是走个形式,我如果提出反对意见,那完全是在自讨没趣。
望着郭局长犀利的眼神,我只好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郭局长有点如释重负地微笑了一下,看来他对谢志新和田雅虹也是有过承诺的。
接下来,对局班子成员的分工和合作重新安排了一下,会议就散了。
我回办公室茫然坐了一会,对于突然当了这个常务副局长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从理论上讲,这是好事,因为我当初来卫生局,目的就是要当局长,好利用手中的职权,造福万千正在遭受疾苦的百姓。但实际上呢,目前我这个常务副局长还只是个好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套,能不能让这个枕头变得充实起来,还要看我后续的表现!而对于我后续的表现,我自己真地是没有底,因为我最近的心境太浮荡了,很难产生良好表现。
且不管它今后怎么发展了,既然现在已经是常务副局长了,在其位谋其政,能有机会为老百姓干点实事,就抓紧时间先干点吧,
权力不用过期作废,别等到将来被免职了再悔之晚矣!
想到做到,我打电话给谢志新让他将关兴在任时手头的文件材料给我全部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