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丫鬟随时在身边扇风,下了马车的时候,沈清瑶还是觉得燥热,再一看沈清姿,那等清爽模样,心下便是嫉妒,定是那焰脂玉的缘故。
对方家家丁报了身份跟来意,家丁便是将两人往屋内领着,也有家丁立马去通知方卓云了。
方卓云本是在跟父亲方择谈事情的,听得下人来报说是沈家两位小姐都来探望方卿若,先是一愣,继而也是心喜,眉眼间也就有些按捺不住的喜色。
“是个什么样的姑娘,竟让你心心念念着不放的!”方择见状,便是沉声问道,儿女的情事他是不管的,但却也没少听说自己儿子隔三差五往沈家送东西。
对上父亲有些严肃的面孔,方卓云却是笑了,双目之中都荡漾起笑容一般。“爹,清姿是我见过最不一样的女子,她看似柔弱,实则坚韧,温柔善良,是我此生唯一想娶的女子。”
方择刚毅的面容上,是有着风霜的痕迹,那是久经沙场后独有的特质。一双眼眸略略内陷,却是透着深邃精光,仿佛能将方卓云看透一样。“是那一直在碧云庵长大的沈家大小姐吧!”跟儿子有关的事情,他也是略略打听过的,是那次流寇的事情结下的缘吧。
“嗯,爹,有空你也见见清姿,卿若也是很喜欢她的。”说起沈清姿,方卓云满心欢喜。“爹,我这便过去了!”
方择点了点头,儿女的事情他便是随着去了,能让卓云这般倾心的女子,若有机会倒也真要见见。
在花厅中静候的沈家姐妹此刻都是安静坐着,沈清瑶有些局促,她在等方卓云,自那日之后,便是怎么也见不到方卓云,这让她很气恼。再看沈清姿,淡淡从容地品着菊花茶,假正经,沈清瑶心下鄙视道。
“清姿!”方卓云是脚步飞快般进入花厅的,一到便是唤了沈清姿。
沈清姿抬起头来望向方卓云,莞尔一笑。
“方大哥!”沈清瑶心里憋气的很,但还是扬起笑容来喊道。
“清瑶也来了!”方卓云虽还是笑着看向沈清瑶的,但那口气显然是有些不同的。
沈清瑶是强忍着心中的不悦,脸上带着笑容道:“方大哥,听说卿若病了,我便是随姐姐一道来探望卿若。”
说起自己妹妹,方卓云脸上的笑意才收敛了一下,卿若是因为纪如章的事情才闷闷不乐。自己大抵也是猜到纪如章说了什么,但是卿若说不要他插手,他也作罢,可看着妹妹日渐消瘦,做哥哥的能不心疼吗?
“卿若近日心情不佳,脾气也有些大,若是待会见了,她无故发火,你们也别在意!”方卓云先是提醒说道。
“嗯!”沈清姿点了点头,也不多言语。
方卿若的闺房是设在绣楼的,房内便只有芳儿一个人在伺候,本是安静的很,有了沈家姐妹的到来,便显得有些人气了。
“卿若,瞧瞧是谁来看你了!”方卓云推门进去,轻声说道。
“我谁也不见!”屋内,是方卿若有些恹恹的声音。
方卓云歉意般对沈清姿笑笑,沈清姿不为意般点了下头,上前掀开帘子,说道:“卿若妹妹,我来看你了!”她身后,是随即跟上的沈清瑶,也听沈清瑶说道:“还有我,卿若,你怎么病了!”
方卿若是无趣般拖着晒坐在桌前的,桌上放着绣了一半的手绢,整个人都是无精打采模样。看到沈清姿跟沈清瑶的时候,她便也是抬头扫了一眼,不怎么高兴地说道:“你们来了啊,芳儿,倒茶!”那口气甚是有气无力。
芳儿是慌忙将人往屋内领,看自己小姐那模样,她也有些局促。
“卿若,清姿跟清瑶特意赶来看你,你怎么能这般无礼!”方卓云出声训斥道。
“我有什么好看的!”方卿若扫了一眼方卓云,似乎还有些埋怨。
方卓云微皱眉头,一副无奈模样,便是对沈清姿道:“这丫头,什么都闷在心里,就是不肯跟我讲!”
沈清姿知道方卿若要是有什么烦心事,那大多是跟纪如章有关。她便是对方卓云说道:“卓云,你之前不是说有事要跟妹妹谈的吗?”她故意说道,沈清瑶的目的很明显,不就是巴着方卓云吗?
方卓云一愣,他什么时候要跟沈清瑶谈事情了?但对上沈清姿的目光,却是明白了什么一样,便是看向沈清瑶道:“清瑶,近日得了些小玩意,便想请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沈清瑶是恨方卓云只沈清姿一个眼神便言听计从,但是她又舍不得放弃这般跟方卓云独处的机会,双目一亮,便是点头道:“好啊,清瑶先谢过方大哥呢!”她是有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
目送了方卓云带着沈清瑶出去,沈清姿便是耐心般坐到了方卿若身边道:“卿若,到底是怎么了,跟我说说吧,或许,我能帮你呢!”
方卿若没精神地看了一眼沈清姿,哥哥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到了,若是那人也能对自己这般,她只怕是做梦都会笑。对上沈清姿关心温柔的眼神,她便有些赌气般道:“这般大热天,你便也是仗着有了焰脂玉才这般随意走动。”若是寻常人,这出来走走便是一身汗,脸上妆也化了,还能如此优雅淡定吗?
沈清姿笑笑,便是解下佩戴这脖子上的焰脂玉道:“卿若妹妹若是喜欢,那便送你好了!”她是真的解下放在了方卿若面上。
方卿若一愣,继而便是无奈般道:“好啦好啦,我就说说而已,这是季大当家送的,我可不敢收!”就算收了,哥哥也一定会拿回去还的。“是我错了,不该把气撒在你身上!”方卿若微微撅着嘴,看着沈清姿,眼眸中又有些歉意。
沈清姿不在意般笑笑,轻柔道:“这女儿家身子是自己的,你这般日渐憔悴,自家人见了心疼罢了,不喜欢的还是不喜欢啊!”
“谁说他不喜欢我!”方卿若声音一提,有些恨恨道。“出去,你们都出去!”她是话说到半截,便是对芳儿跟林燕说道。
沈清姿对林燕点了下头,林燕便是跟芳儿一道出去,将门带上了。
“清姿姐姐,纪如章是个混蛋,他要说不喜欢我也就罢了,可是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他的心里有人了。”方卿若一改方才没精神的样子,转为一副愤慨模样。“他要真有人了也好,可是他居然拿个死人来搪塞我,说对我好只是因为哥哥是他好友的缘故。清姿姐姐,你说他怎么能这样!”
沈清姿见方卿若如此愤慨模样,心中好奇,为何纪如章说心里有人让她这般愤慨?“那纪公子喜欢的是哪家的姑娘?”
“他说他心里有人,我问他是谁,你知道他说是谁吗?是一个五岁的女孩,清姿姐姐,纪如章说他喜欢的是一个叫李兰宁的,说从小他就喜欢,这辈子也就喜欢这么一个!这说的是什么胡话,那叫李兰宁的早就死了,五岁的时候就死了!”
沈清姿的脸上的笑容是凝结了,这心中便是被猛的锤击了一样,原来,阿章哥哥还记得,儿时那小小的玩笑誓言,他居然还记得。
“清姿姐姐,你也觉得这像个笑话是吧,李兰宁是什么人,我都偷偷打听过了,那是逆贼李青的女儿,十三年前李家上下就已经满门抄斩了,他纪如章居然还惦记着一个逆贼的女儿!”方卿若的话语真的是极为的愤慨,她被气到了,但是这些事情她谁也没说,便跟沈清姿说了。因为沈清姿自幼在碧云庵长大,这李家的事情是不知道的,这个事情她也不敢跟哥哥跟父亲说,纪如章简直是太可恶了,居然半点都不怕她把这个事情说出去一样。可是,她真的不会说出去,怕李家的恶名牵连纪如章,怕让纪如章怨恨自己,她是谁都没有说啊,一直憋着憋着,憋得自己生气苦闷!
沈清姿努力压制着心底的不平,面上勉强扯出笑容来,故作惊讶道:“这听着倒真是像个笑话,十三年前,纪公子也怕只有十来岁吧!”
“对啊,你也觉得是笑话对吧,那个时候,纪如章他才十岁,十岁怎么就能定了一辈子喜欢的人,他就是骗我,就是打发我!”方卿若说着说着,便又哭了。
沈清姿忙是为方卿若擦拭眼泪,心中却是震撼于纪如章还记得自己。李家是被满门抄斩了,纪家是平步青云了,身为御史大夫之子的纪如章,何苦还记得幼时那般的儿语!“卿若,不哭了,既然他纪如章如此欺骗于你,你便不要他罢了!”分不清是不是自己的私心作祟,沈清姿说道。
“我放不下,我就是放不下!”方卿若是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她跟死人比,怎么比,而且,人死无对证,纪如章就算是随意骗她的,她也找不到证据来啊!
沈清姿轻柔地拍着方卿若的背,心中郁结,若是哭出来也是好的!
方卿若哭了好一会,才停下来,抬起头抹了泪道:“清姿姐姐,我是不会死心的,我就要跟他耗着,他难道能抱着回忆过一辈子吗,他总要娶妻的吧,我就要等他耗不住的时候,他要娶妻,就只能娶我方卿若!”方卿若是赌气般说道,但更像是宣誓。
沈清姿想说什么,却又停住,最后,是叹了口气道:“卿若,你又何苦呢!”他是不会放过方择的,若是方家受牵连,方家兄妹怎会还能安好?若是方卿若与纪如章一起了,难免会波及纪如章,她真心不愿让纪如章被牵扯进来啊!
“我待他纪如章,便如哥哥待你一般,清姿姐姐,我们方家人,都不是轻易会放弃的!”方卿若的面上还挂着泪痕,但是语气却异常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