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花连忙跑了过去,才到门口,就见宋小美满脸灰尘,坡头散发地跑了出来。
“啊,啊喷。”宋小美眼圈红红的,涕泪交流。
兰花花明白,宋小美烧锅死了火儿。
本来,宋小美烧锅给孩子们热饭,有几个孩子们要来帮忙,宋小美看他们太小,让他们休息一下,自己来烧。
城里的姑娘宋小美,在家烧的是煤球儿,哪里烧过柴禾?
她去柴禾垛上拿柴的时候,见柴垛旁晒了一些柴,抱起就走。
她不知道,这柴表面干了,里面却是湿的。
宋小美用稻草引着火了,见柴禾直冒青烟,以为柴禾太少,便用烧火棍使劲朝里边捣。
这一捣,稻草阻住了烟道,烟气出不去,便朝屋里倒灌。
宋小美越急越慌,越慌越乱,直弄的灶里不见一点火星,浓烟滚滚。
她实在支撑不住,才跑了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烧柴灶,也真难为她了。
兰花花进了屋,勾开了烟道,灶膛里便出现了荧荧火光,又吹了一口气,那火苗一下子就窜起来了。
“兰老师,你真行。”宋小美说。
兰花花就问她上第一堂课,有没有难事儿?
宋小美摇了摇头,在她的印象里,原以为农村孩子脏,呆板,不听话。
一旦接触,她没想到,孩子们是那么的天真,活泼。
下课的时候,孩子们围着她,
“老师,我给你捉来了一只蚂蚱。”
“老师,我给你捉了一只蝴蝶。”
这些小昆虫,都是城里难以见到的好东西。
还有那花,城里的女孩接到男友的一朵花,就高兴的直蹦,但这乡下,满山遍野,到处都是。
沟畔旁,小路旁,就连房角旮旯里,也长满了各种野花,红的,黄的,粉色的,挤挤挨挨地一片又一片。
花多了,便成了草。
除了喂牛喂羊,村民们还把花花草草割下,晒干,当柴烧。
“兰老师,听说你的对象是城里人,还是三岔镇供销社的主任?”宋小美问。
“嗯,一块木头。”
“木头?”宋小美笑出了声,又急忙捂住了嘴。
兰花花举例说,“真的?有次我和他约会。
看着别的男女搂搂抱抱,我也想。
我对他说,听说热恋的两个人,男的胳膊恰好等于女人的腰围。”
“那他搂你了吗?”
“别提了,那个傻子一口气跑回了宿舍,拿了一把皮尺过来,认真地量了量,说,差了两分米。”
宋小美笑的弯下了腰,花枝乱颤。
“这个方法行不通,我又告诉他,我有点冷,他赶紧脱掉褂子给我披上。
我为了达到目的,继续说冷,没想到,这个木头,跑到附近,抱了一堆柴禾回来,说要烤火。
三月天,烤火?”兰花花说着,自己也哈哈大笑起来。
“有趣的灵魂千里挑一,无趣的灵魂遍地都是,我还真想看看这块木头。”宋小美说。
自从来了宋小美,兰花花的工作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至于教案,兰花花轻车熟路,就是那一本书儿,翻来覆去,万变不离其宗,又没有什么变化。
原以为只是教孩子们识字,但自从宋小美来了后,彻底改变了兰花花的认识。
宋小美不但教孩子们识数,做题,而且还教他们唱歌,体育。
第一次,旮旯村小学校里飘出了孩子们的歌声,第一次,旮旯村小学做起了广播体操。
再说兰花花和马大庆定了婚约,交换了八字,名义上,兰花花就成了马家的人。
但马大庆始终没有来过。
旮旯村里又有了风言风语,有的说,定了婚期又有什么用?一分钱彩礼没收?倒贴钱,攀高枝儿?
还有的说,人家一个大主任,会看上一个民办教师?虽说教了学,但终究还是一个泥腿子,她配不上马大庆。
………………
三人成虎。
用语言杀人,自古有之。
就连宋小美也打抱不平,“好好的一块肥地,隔得这么近,也不来浇灌一趟。迟早是要被旱死。”
弄的兰花花也自言自语,“这块木头,也不知在忙什么呢?”
她决定,星期天下午去找马大庆,理由她已想好,家里没有酱油了,她要去打酱油。
星期天,兰花花特意打扮了一番,用宋小美的冼发水洗了头,又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
用宋小美的话说,“就像出水的芙蓉。”
不过,下山的时候,两人有了分歧,兰花花挎着竹蓝,宋小美背着小包。
收拾妥当,兰花花和宋小美一起下了山,来到了三岔镇。
三岔镇依然没有变样,狭窄的路面,坑坑洼洼,由于前天刚下过雨,稍深一点的坑,里面布满了黑色的积水。
有车驶过,那积水便飞溅而出,常常招来行人的骂声。
路边上是三三两两的卖菜人,或站或立,随意地等待着客人。
路面上垃圾,菜叶到处都是,风一吹,尘土到处飞扬。
与其说是一条街道,不如说是一个大村庄更加合适。
狗狗在大街上撒着欢儿,公鸡母鸡们四处游走,二傻子赶着一群羊走过。
一只羊吃了刘婶的菜,刘婶一边赶羊一边骂,
“二傻子,我辛辛苦苦地背来卖,你不长眼呀,羊吃菜了你也不管。”
二傻子就笑,“这下卖完喽,这下卖完了。”
兰花花走过去赶走了羊,庄户人家,种个菜,纯粹挣点零花钱而已。
那群羊走过,黑不溜秋的羊粪蛋子便撒了一路,空气中便有了羊的膻味。
宋小美直皱眉毛,她不吃羊肉,对这气味过敏,闻到就想呕吐。
两个人来到了供销社,直奔办公室。
这是一间低矮的砖瓦房,里面只有两张桌子。
马大庆的办公桌在最里面,这是一张老式的桌子,有一条桌腿还用铁丝拧了一圈,桌子的油漆斑斑驳驳。
桌面上还压了一块玻璃,只不过玻璃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另一张桌子旁,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女人,那女人胖乎乎的,很有几分姿色,
“同志,你找谁?”那女人和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