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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大哥，你要走？这……这……”老旦和润生兄弟惊呆了。

“是的，我在家里住了大半年，伤好了，不能呆了，也呆不住了。老舅对我太好了，老爹老娘比亲爹娘还要好；还有你们，就跟亲兄弟一样，我真舍不得离开你们啊！”

“光知道他们好了，难道我就不好吗？”领弟领着丫丫进来。

“四姐，他哪敢说你不好啊？那是没来得及说，你就进来了。来，丫丫，吃糕点，好香的。”老旦笑着给丫丫一块糕点。

“就是的，说谁也不敢说你，你是最最好的。”满根也笑了，心里暖洋洋的。说实话，如果没有鬼子，没有猎人团，他说啥都不会再走了，把虎平和燕平接过来，做个上门女婿。凭自己的本事，一定会让这个家吃穿不愁，就算不富裕，但也绝不会太差。

“嘴巴倒是甜的很。既然我们大伙都这么好，那你为啥还要着急的走？”其实领弟心里清楚，也无数次问过满根，知道他挂念猎人团，挂念那帮兄弟，最重要的是要打鬼子。这都是大事，也是正事，她不会阻拦，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领弟，其实……你知道的，我真的不能呆了。现在大雪封山，鬼子汉奸没事都缩在窝里，正好走路。”

“那……跟家里说一声吧！”

老爹老娘听说满根要走，叨叨着骂开了，说伺候了大半年，说走就走，真没良心！唯有老舅说话沉稳：“伤好了，该走了。这个家是需要你，但还有更需要你的地方。你是干大事的人，不拦你！”

满根“扑通”跪倒，对老爹老娘和老舅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老爹，老娘，老舅，你们的大恩大德我石满根致死都不会忘记。只要我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报答你们！”

“起来起来！”老舅扶起满根，整了整满根的衣衫：“满根，你是打鬼子受的伤，那是为了国家，说到底还是为了黎民百姓，当然也是为了我们一家。你做得已经够多了，不需要报答我们。现在拿上你的钢枪，去找你的队伍，去吧！”

“嗯！”满根答应一声，泪水夺眶而出。领弟早已泣不成声，连丫丫也抽泣着，拉着满根的衣襟不让走。

“都抹干眼泪，去准备东西，送壮士出行！”老舅威严的说道。所有人都止住了哭泣，默默转过身子，开始为满根准备东西。

其实没啥准备的，带些干粮，再就是穿暖和。领弟做的棉衣裤非常暖和，老旦拿出自己的皮帽和皮靴，这身行头再冷的天也能扛过去。

中正步枪连同子弹都留给老旦。老舅又说话了：“壮士，这钢枪是用来打鬼子的，留在家里只能打猎，可惜了，还是你带走。”

“老舅，这一路山高路远，肯定会遇到汉奸警察，步枪不方便带，只能留下。老旦他们可以用这枪多打些猎物，家里也能好过些。当然了，不能让外人知道有枪，特别不能让汉奸警察知道，会有麻烦的。我有手枪就够了，到了老鹰山啥枪都有了。”满根解释道。

“那好！天已经黑了，可以上路了。其他人都在家呆着，领弟去送送壮士。”老舅捋了捋山羊胡须。他已经看出领地对满根很痴情，现在要告别了，其他人就不必搅和了。

满根再次给老舅和老爹老娘磕了三个响头，转身踏进了夜幕。领弟默默跟在后面，眼睛红巴巴的。

在雪地里走了几里地，满根停住脚步，转过身子：“领弟，太远了，不能再走了，你……回去吧！”

“石……你要好好的……”领弟呢喃着，身子靠近满根，扬起脑袋，眼睛大胆望着满根，火辣辣的。

满根没有说话，张开双臂把领弟紧紧搂在怀里，嘴唇也贴了上去。两个过来人热烈的拥吻着，胜过了久别新婚。

月亮羞涩的钻到薄云后面，夜色渐渐暗淡下来。满根抱着领弟，心都要融化了。如果领弟此时要他回去，他很可能不会拒绝。这么善良可爱的女人，哪个男人有勇气离开？

领弟依偎在满根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身子不停的抽搐着。许久，她扬起脑袋，泪眼看着满根。满根伸出大手轻轻为她擦着眼泪，心里感觉比刀割还要痛！

“石，这是我男人给我压箱底的，今天我把它压在你身上。我男人是鬼子打死的，你得给他报仇！”领地把一块大洋装在满根怀里。

满根掏出一只银镯子，轻轻戴在领弟手腕上：“领弟，这只银镯子是我给媳妇打的，现在给你。等赶走了鬼子，我就回来娶你，咱们永生永世再也不分离。”

“石，我等你，等你回来娶我。你要早点把鬼子赶出去，还不能受伤。万一要是再受伤了，就让你的兄弟给我抬回来……”

“领地……”满根再一次把领地拥在怀里，雨点般狂吻着。领地热烈的回应着，两人久久不愿分离。

“石，时候不早了，你该走了。”领地伏在满根怀里。

“嗯！你哪都不要去，好好在家呆着，伺候爹娘和老舅，照顾好丫丫。对了，这把小手枪你早就会用了，拿着防身。就是子弹有点少，以后我想办法给你带点回来。轻易不要让人看见手枪，也不要让老旦看见。这小子调皮，当心把子弹给弄光了……”

“大哥，大哥……”后面突然响起几声呼喊。满根抬头一看，两个黑影跑了过来，从声音和身形看，一个是老旦，一个是润生。

“这两小子咋跑来了？快收起来……”满根把小手枪塞到领地怀里。领地擦了一把眼泪，从满根怀里移开身子。

“大哥，幸亏你没走远，不然……”老旦跑了过来。

“咋？不放心我了？还想送我一程啊？”满根笑道。

“有四姐来送就够了，我们才不送你呢，我们要跟你走！”

“啥？你们要跟我走？”满根有些吃惊。他一直想带润生走，可旁敲侧击问了几次，润生都没有直接回答，就没再提起。没想到这会润生追了上来，连老旦也跟了上来。

“大哥，我们跟你走，打鬼子，保家乡！”老旦和润生异口同声。

“哎……刚才人都在你们咋没说？就这么会功夫，你们就……”

“大哥，你走后，我们都非常难过，蹲在地上直流泪。老舅识文断字，通晓事理，跟老爹老娘说了一会，就让我赶快追你。我一走，润生哥和福生也坐不住了，也要跟着走。可是福生还小，不能跟着走。再说老康叔和婶子身体不好，都走了谁照顾？我们商议了一会，就让润生哥走，福生留下，钢枪和子弹也都留给了福生。”老旦说。

“那你走了老爹老娘谁照顾？老舅谁照顾？”

“老爹老娘身子骨还行，十来八年之内还不需要太多照顾。深山老爹不好进，就在近处打点猎；还有老舅，比过去手艺更高了，也能挣点小钱，一家人生计还是能维持的。”

“就让老旦去吧，多杀几个鬼子，你们好早点回来。家里还有我呢，啥都能干，不用你们操心。”领弟说话了。她当然舍不得让老旦走，更舍不得满根离开。可这都是大事，她一个女人是断然不能阻拦拖后腿的。

“那好，老旦就跟我走。润生，你也不跟家里打声招呼，就这么走了，老康叔和婶子不急坏了？”满根又问。

“大哥，其实，你以前问过我好几次，我也跟爹娘说过好多次，老大不小了，窝在家里终究也不会有多大出息，想出去闯荡闯荡，兴许能闯出个样子。爹娘开始是不大同意，现在慢慢也想开了。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就一直待到现在。今天大哥要走，老旦也跟着大哥打鬼子，这就是最好的机会，也是当下最应该干的事情，所以我就来了。至于家里，有福生在，又给了钢枪，生计应该没啥问题，还能抽空照顾老舅他们呢！”润生挺了挺腰杆。

“好，老旦润生，收拾东西，跟我走！”

“大哥，我们早就收拾好了。”老旦和润生都穿着棉衣皮靴，戴着皮帽，每人还背个包裹。

“出发！”满根威严的命令。

三个人告别领弟，踏进了夜幕。领弟站在那里，高高举起的手一直放不下来。转眼间，几个至亲的人都离开了家，她心如刀割！

满根走的并不快，甚至有些慢。原计划昼伏夜出，就沿着大道附近走，因为他并不熟悉这一带，不能乱走。老旦和润生的加入，情况就变了。这两人非常熟悉这一带，可以撇开大道，抄近道走了。但他并不着急，三个人出行，责任更大了，得分外小心，决不能出半点差错。他小声给老旦和润生讲着各种注意事项，三个人向南慢慢走去。

一夜歇缓了好几次。满根大病初愈，不能过度劳累，尤其不能在冰天雪地里跋涉太久，走上一二十里就得歇缓一阵。老旦和润生初生牛犊，但也不能太劳累。毕竟小二百里地，这冰天雪地的，恐怕两天都赶不到老鹰山，始终得让两个年轻人保持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