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了一处避风的山坳,亲手将自己的兄弟杨战入土为安,沈墨白心中悲恨万分。
为了不让野狗把杨战的尸首刨走,沈墨白特地搬来一块大石头,压在了隆起的小土丘上。同时也为了以后大仇得报,再来接杨战回老家时,不至于失了方向。
大石头上,是沈墨白咬破手指写就的几行大字:见此石者绕行,擅动此石者,鬼神不论,人畜不分,上天入地,杀无赦!
新仇旧恨又添了一笔,血债只能血洗,用风雪堡的血,用蒲大公子和幕后所有有关人的血洗。
栖霞山的山顶,薄日落于山间,天地间一片火烧的红。
少妇摸着日复一日逐渐滚圆的肚皮,肚子里的小家伙不老实的踢腾了两下,惹的少妇疼出了汗珠,脸上却挂着甜蜜的笑。
小家伙,还未出世就想着大展拳脚?
少妇目光坚定的注视远方,喜忧参半的喃喃自语:“孩子,你又调皮了,别急,你爹很快就回来了,他是一个守信用的君子,他说过在你出生前会回来的。”
少妇身后站着虽然半年辛苦生活操持,却也难掩其英气的冬雪,
终是不忍自己的妹妹变成痴傻的望夫石,冬雪轻声安慰道:“婵儿,你放心,我托人去过关外,没有找到杨战的下落,他很可能还活着,听姐姐的话,回房间好好歇着,没准明天杨战就回来了呢。”
说完这些不知道说了多少遍,连自己都不再相信的鬼话后,夏婵最后心里的堡垒瞬间分崩离析,泪眼婆娑的看了一眼,那条当初她亲自带杨战上山的林间小道,转身便扑到冬雪的怀里号啕大哭,撕心裂肺。
杨战不会回来了,他这次要食言了,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一刻,两姐妹抱作一团,两姐妹也哭作一团。
江湖的事从来都是残酷的,良人一去不归,恶人逍遥法外,如今是这样,将来也不会少。
夏婵一直不敢千里寻夫,也不敢走下栖霞山半步,她怕她心里的预期会成真,但现在她却清醒的告诉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那个嫉恶如仇,刚正不阿的愣头青走了。
接下去的岁月,无论遇着什么事,也只有她自己去扛,她也相信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那个鲜活的小生命又踢了她两下呢。
夏婵失去了杨战,但她还有孩子陪,可杨战呢?他一个人在另一个世界一定很孤单吧?
累趴下两匹千里良驹,火急火燎的赶往无镇丐帮的沈墨白,大老远就看到有一个披头散发的老人,身体蠕动,像一个被剁去了尾巴的壁虎朝着自己的方向艰难的爬来。
额头有朵梅花的少年心里突然没来由的慌乱了起来,三步并作一步的飞奔到老人跟前,他却没有办法去扶起已经没有四肢的老人。
少年抬头望天,才勉强没有让泪水掉下来,“邵帮主,是谁下的毒手?”
邵守诚邵帮主已经是个老人了,活过了一个甲子,早就对世事看的平淡,只是临死前却还是让自己丐帮上下一百多号人身首异处,这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想到半天前黑衣黑刀的那伙人,闯入丐帮逢人便杀,遇树便拔的凶残面目,老人的眼睛露出惊恐万状,急急抬头凝视前面的梅花少年,嘶哑着喊道:“沈公子,你快走,那伙人说不定还会再回来的。”
“你说的那伙人是谁?”沈墨白指节捏的发白,眉间梅花深蓝,冷冷问道:“是不是个戴着金面具的中年人?”
邵守诚哽咽摇头,嘴里低声呢喃:“你走吧,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在走之前,最好给我一剑,越快越好,就算是我求你了。”
“现在想走?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街道的尽头有一个人的声音传来,随后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人背负着双手走了出来,身后紧跟着黑色紧身衣裤的青年壮汉数十。
走近到距离沈墨白十步远时,金面人便停了下来,双眼灼灼的盯着沈墨白看,
良久,金面人终于开口,一张脸在面具下不知是何种表情,眼神却透着胜利者的嘲弄之意,“你就是沈墨白?”
沈墨白在脑海里搜索杨战临死前对金面人的所有描述,突然冷不丁的说出一句:“你是白虎?”
金面人听后楞了一瞬,随即便又恢复如常,冷笑道:“没想到你会来,我没有白等,很好。”
沈墨白也冷哼道:“没想到你还没走,我没有白来,这也很好。”
被识破真实身份的金面人白虎,并没有太多想掩饰自己身份的举动,反而笑着问沈墨白:“你猜我为什么在你面前并没有隐藏我的身份?”
沈墨白没有吭声,他在默默调动全身气机,他要在一瞬间将金面人杀死,就必须等待最佳时机,因为他发现金面人的武功实在比风伯伯或许还要高明些。
“你在等我露出破绽?将我一击毙命?”金面人接着说道。
沈墨白还是没有理会,沉心静气,如入忘我境界。
金面人白虎已经自己替自己回答了这个问题,“一定是的,不过你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我现在并不想和你动手。”
感受不到白虎身上的杀气,沈墨白肩头微微一松,沉声说道:“你想不想动手都由不得你,今天你的命我沈墨白要定了,还有你身后的这些人,一个不留。”
“哈哈哈。”白虎突然爆出一阵长笑,“年轻人别着急嘛,咱们不妨坐下来好好谈谈。”
白虎说着话,居然真的蹲了下来,与一直没有起身的沈墨白保持着同一高度。
“你为了夺取青龙令,杀了我的兄弟杨战,只这一件事,就足够你死十回了。”
白虎伸手从腰间古朴的剑鞘中缓缓抽出一柄三尺青锋剑,在阳光下,剑身瞬间赤红如火。
“你可认得此剑?”
沈墨白大惊:“问天剑?它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白虎淡淡道:“哦?那这把剑原本应该在谁的手上?”
沈墨白听冬雪说过,那次沈忠叔带着问天剑,顶替风先生赴约便再也没有回来过,难道?
“你这混蛋,你把我忠叔怎么了?”想起了问天剑主人的沈墨白歇斯底里的咆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