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黄蒙蒙一片，残碎的尸体堆积如山，赤红的河水静静流淌。三五成群的野狗在尸体间大快朵颐，狗群上方，黑云似得乌鸦盘旋着，哀叫着，只待野狗群退散便来享受这场盛宴。一切都是杀戮，一切都是本能，只村口枯树静静的见证着发生在这里的罪恶。

这是地狱吗？不，这里是真真实实的凡间，是凡间有鱼族属下一个名叫“黄村”的小村子。而“黄村”这样的惨状只是当前凡间的一个缩影。

有鱼族族长族长何洛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人，此时却是满脸忧色，自黄村发生屠村大案已过去三月有余，这三月里又有有鱼族的属地村落被屠。

起先还对村民们说是野兽下山伤人，起初何洛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当好几支派去各村落打探情况的卫队都莫名失踪时，村民们的恐慌达到了一个极点，恐惧源于未知，若是知道敌人是谁，在哪儿，或许村名们就不会那么畏惧，可现在的问题是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他们在明，刽子手在暗。

终于在某个清晨有了第一家人搬离有鱼族。

有人打头，顿时有亲戚的走亲戚，没亲戚的举家搬迁，不出几天有鱼族这个原本有几百户人家的大部落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和何洛这个族长以及八个卫队亲信。

别人都能走，可何洛不能走，他是有鱼族的族长，一族之长就该有一族之长的担当。何况他走了，那些老弱病残怎么办？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派出一人去人皇城请援，他带其他护卫在有鱼族保护其他人。

在何洛的认识里，人皇城高手如云，甚至传言在人皇身边有着天帝派下来的仙人，如果能从人皇城请到援兵，那么一切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某种意义上，何洛的认知并没错，在凡间，人皇城代表着至高，至高的权力，至高的武力。可这也是仅仅限于凡间，在除了凡间的其余五界前，人皇城顶多算个强壮的婴儿，婴儿再强壮也只是婴儿，如何能与大人较量。

就在何洛满怀希望的等待人皇城救援时，人皇城已经不是人皇城，或者说已经不是人族的人皇城。

女人的哭喊，男人的怒吼，孩童的惨叫，人皇城引以为傲的铁甲军在来着面前如同螳臂当车，曾在黄村发生的一幕终于是在人皇城也开始了。

人皇姬煜跪在一个足丈余高，浑身散着黑气，牛头人身的怪物前，而那怪物坐在原本属于他的皇座上。身为人皇，从来都是别人朝他跪拜，可今天他却不得不跪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前，为了一城百姓。

“姬煜，你可想好臣服于我魔界？”那怪物开口问道。

姬煜听着百姓的哭喊，心中痛苦不已，可若是就此臣服魔界，他自觉愧对列祖列宗。

片刻姬煜抬头，心中有了决定，“我愿意，不过我有两个要求你要答应，否则即使将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投降于你”。

怪物饶有趣味的看着姬煜，“说来听听”

“第一，我投降后，你不能再让你的手下残害我人皇城百姓”

“可以，你若投降，那人皇城百姓就是我魔族子民，我自然会保护他们”。

“第二，你得把天仆交给我任我处置”

“可以，今日他能背叛你，明日背叛我不在话下，就交给你处理了”

“好，我投降”

说完这三个字，姬煜只感觉整个人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大口喘着气。

不让人皇城百姓遭受屠杀，他尽力了，姬煜不知道千里外有个叫何洛的人还在等着人皇城的救援，可就算知道他也改变不了什么。

人皇纪700年，魔族大举进攻凡间，天仆叛变，人皇投降，整个凡间十之七八沦为魔族属地，余者二三都是和其余四界有关系受其庇佑之地，魔族虽然势大，但招惹其余妖，灵，佛，神四族还是需要掂量一下。

接下来的几十年里，人族在魔界的统治下活的战战兢兢，如同被圈养的猪样，受其仆役，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而妖灵二族也和魔族发生了几次不大不小的摩擦，结果都以妖灵二族战败告终。至于神族，早已关闭天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浑然忘了他们神族曾经受了凡间多少供奉。

西天佛境，菩提塔，木鱼轻敲，梵音低唱，香雾氤氲中一身披袈裟之人正闭目诵经。袈裟之上一层薄薄的灰尘。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月，也许是一刻。

终于，塔中之人起身了，这天是四月初八，佛陀讲经之日。

“又是一年”，陈万言从菩提塔中走出，不，此时的他应该是万言行者，五百年前他抱着茗瑶来到佛境后，世上就已经没了陈万言这个人。有的只是佛陀首徒，行者万言。

抬头看向东天，晚霞红艳如火。

五百年前，他抱着失去生机的茗瑶随迦叶来到佛境，观音慈悲，愿以九转莲台滋孕茗瑶，说孕，是因为连观音也不确定七百年后从莲台走出的茗瑶是不是曾经的茗瑶，莲台修复茗瑶肉身的同时也在孕育着新的元神。

万言不在乎七百年后的茗瑶是不是曾经的茗瑶，他只要茗瑶活过来，他想对茗瑶说声“对不起”。

后来观音菩萨带着茗瑶闭了死关，要救活茗瑶，不能有丝毫差池，所以这五百年来，万言也没有见过一次茗瑶。

不过自从拜了佛陀为师，每日钻研佛法，体会经文，心情变得平和许多，世间一切皆讲究一个“缘”字，生是缘，死是缘，聚散都是缘分。

罗汉菩萨自佛境各地而来，那御龙在天的是降龙罗汉，以*行的自然是伏虎罗汉，还有各方菩萨，使者。

每年四月八日，佛陀讲经是佛境一盛事，不止有佛境之人，其他各族之人也会慕名而来。

今日出塔偏晚，虽说迟到佛陀并不会怪罪，可终究是不妥，万言脚下行云加速向讲经阁飞去。

风云为伴，行者万言。

不多时，讲经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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