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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今晚你和爸妈之间的争执是怎么停的？”
赵小河突然笑了起来：“他们开始是和我吵，后来他们自己吵上了。爸回了屋，你来了，就吵完了。”
“这样，你先打电话同云子解释清楚你不让老舅来赵家洲的原因，肺炎的情况一天比一天严重，云子也是喜欢刷微博和朋友圈的人，昨天你打电话叫他戴口罩他会笑你，今天肯定就不会笑。大不了你再多解释几句，他肯定能听得进去。搞定云子后，你就让云子转告老舅，就说因为你把老舅拦回了魏家庄的事，我们家吵得鸡飞狗跳，爸妈把你骂得狗血淋头，我也因为这件和你大吵了一架，给你下了最后通牒：今晚求不到老舅的原谅，明天一早就和你去民政局离婚。你是不想离婚的，本来要去魏家庄找老舅，但因为肺炎的事，镇里派了干部来村里盯着，所有村干部都不让离开，擅自离岗一律要受处分。总之说来说去就是要让云子点明老舅，你知道错了，但没时间去给老舅赔不是，而老舅要是不原谅你，我就得和你离婚，咱家年都过不成。我想老舅肯定拎得清。”
赵小河想了想，摇了摇头：“厚田那边目前对肺炎没采取一点防范措施，就怕老舅不会信啊。”
“你不是有值班表吗？发一份有镇里干部名单的让云子给老舅看不就得了？万一老舅不信，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呗。”
赵小河确实也没别的办法可想，决定试一试，随即拨通了表弟魏云的电话，将情况说明。
“我知道你作为村长的难处，我们这里也开始排查武汉返乡的人呢。听说都要隔离，还说和武汉返乡的人接触密切的也要一起隔离。我下午回来晚了一点，要不然我准会劝住不让我爸去赵家洲。你也别着急，也别和嫂子吵，我马上去劝我爸，让他给姑爹姑妈还有嫂子打电话。”
没想到魏云一开口就说了这样的话，自己想好的托词都用不上，这让赵小河很高兴，却还是故意表示了担忧：“今天老舅气得不轻，我爸妈也同样气得够呛，你要不把老舅的血压劝得降低，我爸妈的血压也降不下来，你嫂子还得和我离婚。”
“我明白，哥，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我爸的思想工作。”
“那可太好了！等肺炎这事儿过去，哥请你吃大餐！”
“有酒吗？”
“有！你嫂子超市酒架上的酒随你挑！还保证有喝有拿！”
“我才不喝嫂子超市卖的酒呢，我要喝你房间酒柜里摆的五粮液！”
“行！醉死你！”
“我不怕醉死，就怕醉不死。好了，为了能喝上把我醉死的五粮液，我去劝我爸了。不，不应该说劝，应该是哄，我爸耳根子软，哄哄就没事儿了。等我好消息。”
“老婆，果然一时不同一时，这会儿给云子打电话，顺利得很啊。”赵小河很高兴地挂断电话冲陈兰兰说明。
陈兰兰有些得瑟：“我就说吧？难怪老话说‘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听了老婆讲，天天把福享’，还真是有道理。”
赵小河立刻竖起大拇指附和：“对对对，以后必定多听老婆的话。”
“嘁，我早看透了你是个光说不做的主。”陈兰兰嗔笑着白了他一眼，继续打扫卫生，“只要你不三天两头给我恶气受，我就阿弥陀佛了。”
“我老婆又漂亮又能干，我怎么舍得给你气受呢？不过有时候村里工作难做，也只能委屈老婆了。老婆别生气，我总会弥补的。”解决了舅舅的事，确实饿了的赵小河又盛了满满一碗饭，盛饭时见陈兰兰在看他，立刻嘴唇一翘，做了个亲她的动作。
知道他说的委屈的事是指白天发生的事，陈兰兰面带嫌弃地耸了耸肩：“就是受了委屈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自己当初眼瞎，被你兵哥哥的风采迷得脑子发晕，闹着非你不嫁呢。”
“哪里眼瞎呢？”赵小河站直身子，昂首挺胸，自吹自擂，“看，是不是风采依旧？”
说完还铿锵有力地唱起来《咱当兵的人》。
“得了得了，给点阳光就灿烂。对了，”陈兰兰突然想起一件事，将手往他面前一伸，“钱呢？”
“钱？”只道老婆接麻将桌的钱，赵小河迟疑了一下。
他始终认为这钱不应该要赵三福等人的，想着得找机会还给他们。
他正在暗想应该怎么做老婆的思想工作时，陈兰兰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派出所没罚我钱！我那柜子里少说也有两万多块吧，你去派出所前爸妈可是都掏给你了的。”
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件事，赵小河从口袋掏出一叠钱递给她。
陈兰兰数了数，锐利的目光瞪向了他：“怎么才七千块？还有一万多呢？”
赵小河正好扒完最后一口饭，一边走到水池前洗碗，一边应声：“你以为不把卖口罩的钱退给大伙，派出所会这么轻易把你放回来？幸好我退得快，要不然就算不用去看守所过年，也得罚得你哭半年。”
陈兰兰杏眼一翻：“你别想诓我，别以为我心里没数，我大概卖了一万二左右的口罩。这里至少还有两千块钱的出入！你是不是趁机留作私房钱了？！赶紧给我交出来！”
“没有。”赵小河实话实说，“有几个人不肯退口罩，我花了双倍的价钱买回来。”
“什么？！又倍的钱？！十块钱一个？”陈兰兰差点跳起来，“谁这么黑心？！你说出来，我保证今晚把钱接回来！”
“算了算了。都过去了。”
“过什么去？！”陈兰兰暴跳如雷，“我口罩卖五块钱一个，还被捉去了派出所，凭什么让他们卖十块钱一个？你告诉我是谁，不要你出面，我自己会去找他们！他们今天要不把钱退给我，我也打110举报！我也让他们进进派出所尝尝滋味！”
知道老婆的个性，见她不依不饶，不想再去牵扯口罩之事的赵小河，突然想到口袋里还有赵三福他们赔麻将桌的一千五百块钱，马上拿出来给她：“忘了这个口袋还有一千五。也就相差几百块钱，你也就别伤神动力了。其实不肯退口罩的那几个人，他们并不是冲钱来的，是真的家里没有口罩，心慌。我们也要理解。虽然损失了几百块钱，我们就当学了个乖吧。哪里不花这几百块钱呢？是不是？”
以后还是得养成攒私房钱的习惯了，要不然还不上这一千五百块。赵小河说话时在心里叹气。
“你以为我的钱是抚水河里漂来的啊？”陈兰兰夺过钱忿忿地揣进口袋。
见她没再追问，赵小河暗暗松了口气，直接翻篇，笑着打趣她：“你怎么把我妈的口头禅学去了？”
“那是妈说得有道理。”
“好了，我走了。你慢慢收拾吧。”赵小河将洗好的碗放进碗柜，转身往外走。
“诶？文明不是说了今晚他会替你的班吗？”
“他今晚要搭工棚，事也多。再说了，今晚是卡点第一次值班，我是组长，必须去看看情况。可不能出什么问题。”
“就你顾虑多。”陈兰兰追出来时，塞给他一个洗干净了的苹果，一边叮嘱，“晚上冷，换棉鞋去，再套件棉袄。”
“没事儿。”
“听见没？！”陈兰兰叉腰瞪眼吼他，“你可是赵家洲的大村长，村东卡点的大组长，要是这个时候生了病，你让赵家洲人怎么办？”
老婆故意一本正经骂自己的话反倒逗乐了赵小河，他想想也对，遂上楼穿了件更厚实的棉衣。
走到门口想了想，又折了回来，认真地叮嘱陈兰兰：“老婆，看目前的情况，肺炎只会越来越严重，我要做的事儿可能也会越来越多，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和小南小北还有爸妈，要是有人来买东西，一定要戴好口罩，消好毒。还有……”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不看新闻的。”知道他担心什么，陈兰兰佯作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家里的事儿我会搞定，不用你操心，只要你不拿村里的事儿来烦我就行。”
赵小河笑了笑，转身往外走。
“诶！”陈兰兰追出来，“倒是你自己在外面要注意，戴好口罩，和不认识的人说话站远点儿！还有，村里不重视肺炎的人很多，你别动不动就和人吵吵。吵没用，你得让他们了解肺炎这个病的严重性，让他们知道怕，他们才会听你们的。”
“好。”赵小河将电动车开到了铁门外，停下来将铁门关好，冲老婆笑了笑，又摆了摆手，示意她进去，“晚上冷，厨房明天再打扫吧，回房睡觉去。对了，老舅那边要是打电话来了，你记得给我发个微信。好了，我走了。”
赵小河边说边啃苹果，啃完后将果核扔进路边的垃圾桶，然后骑着电动车上了村东道，一直开到了卡点处。
“你们都吃了没？”
因为卡点处的棚子还没搭，晚上又起了点风，赵文明、赵慧文和赵文荣三个守卡的人此时都缩在离卡杠两三米外的公交车站台上蹲着——这里可以避风。
听到他们说都吃了后，将电动车停好了的赵小河又问起赵文明搭棚的事。
“还没这么快，估计要到十点多才能运过来。对了，村里有好几个人报名自愿守岗呢。”
“哦？是吗？”赵小河很高兴，正要问一句都有哪些人，就看见一辆四轮的老年代步车从村东路上慢悠悠地开过来。
“这么晚了，这位大爷要出村干什么？”赵文明说话时，赵小河已起身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