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的葬礼，其实并没有很多人，阿姨那边的亲戚最多，她爸妈，小姨，二叔，舅舅什么的。

爸爸这边是我很久没有见过的，已有八十五高龄的爷爷奶奶，他们一向不喜欢我和我妈，所以已经很多年没有来往了。

爸爸在家里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叔叔，一个姨，很多年前，奶奶写遗嘱的时候，爸爸主动的放弃了农村老家的房子让给了二叔，我妈因为这个事儿现在都还在埋怨爸爸，提起两个老人更是没好气。

所以别指望我妈妈会回我爸老家，更不会带我回去，我妈妈说过一句话，两个老人死也并不会去戴孝磕头烧香，因为她和爷爷奶奶没有任何关系。

我有些恍惚，我妈和我爸的婚姻其实存在很多问题，我只是其中之一的因素。

或许说，没有儿子是最大的因素也是爷爷奶奶对我妈的偏见。

我推着我爸爸出现，爷爷奶奶都很惊讶，奶奶看到我爸的腿更是眩晕坐在地上爬不起来。

爷爷慢慢吞吞的过来，年迈的手抓住我爸爸的手，嘴巴附近塌下松弛的皮肤不停地在抖动，“你，你怎么回事？不是不严重吗？腿呢？这次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那么严重的车祸，把孩子都弄没了。”

老家在和兴玉星乡，很偏远，坐车就要大半天，所以并没有人告诉他们爸爸受伤的事情。

爷爷看了我好半天，“你是周甜？”

我心里冷笑，明明应该是最亲近的人，却有那么陌生的对话，真的好笑呢！

转念一想，却又理所应当，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并不值得他们关注。

我点点头，“爷爷，我是周甜。”

他下一句话很冲的问我，“你妈呢！”

问完这句，马上就是，“我听说，你爸爸是为了去见你婆家人才遭遇车祸的？”

我看了一眼远处的阿姨，她冷冷的神色看着我和爸爸，不知道在想什么。

奶奶这时候爬起来了，由阿姨的妈搀扶着朝我和我爸走过来，走过来奶奶第一句话就是，“你不是结婚了吗？我听你阿姨的意思，你是准备结婚，你爸才过去的？还把周舟的学费拿去给你买东西了，真的是这样吗？”

阿姨的妈马上接话，“你一个做姐姐的，怎么和弟弟抢东西，你那点手饰重要吗？你弟弟学习难道不比你的首饰重要。”

我没说话，但是肯定满心的不舒服，见我不说话，奶奶气急了，“你说话啊！我孙子是不是因为你，是不是被你害没的，当初，你妈怀着你的时候，我就跟她说，女娃儿本来就是赔钱货，让她打了她非要生，结果不仅是赔钱货还是灾星，你爸爸多不容易有个儿子，就因为，因为你。”

我一忍再忍，最后狠狠的低了口气，实在忍不过了，“奶奶，你也是女孩子呢！真是可惜当初为什么祖母不打了你。”

“伯母，周舟学习却是重要，但我也是爸爸的女儿，你的女儿作为第三者嫁给我爸，我妈大度的让了，可是并不代表，我爸就不是我爸，他还是我爸，周舟的事情，没人希望这样，相信我，我也想他好好的长大，可这不是我左右的。”

我抬起头，看着阿姨，定定的看着她，“今天是周舟下葬的日子，阿姨想看着周舟难受吗？最后一程都是在争吵中度过的吗？阿姨真的觉得是我的错？如果不是阿姨爱钱，不是阿姨为了那几万块钱，不管不顾的带着周舟来，这种事情会发生吗？我记得，我并没有邀请阿姨呢！”

我一席话下来，所有人面色都不同，爷爷奶奶很震惊，阿姨的妈是恨不得撕了我又隐忍的表情。

我爸说话了，“甜甜先前的婆家对她不好离婚了，这次是·····”

我爸还没有说完，奶奶尖叫了起来，“你的妇道呢！你既然不被夫家所喜欢，你就该去寺庙里出家一辈子青灯古佛，或者一辈子不嫁，你在婆家怎么大逆不道的，居然让婆婆不喜欢你，我们周家怎么会出了你这样的子孙，而你呢！你居然还认她，还因为她，把腿都弄没了！现在还在都没了。”

奶奶尖尖的嘴巴一噘一噘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尖酸，怎么刻薄！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妈不喜欢这个奶奶了，我妈不回去简直是有道理的。

我看她越说越厉害，按理来说，她是老人家，我不应该和她计较，我也不想和她计较，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忍下去了。

我呵呵冷笑两声，“离婚是我的错吗？婆家打我骂我我也得忍吗？”

奶奶中气十足的呵喝我，“打你骂你是教育你，你就得听从！忤逆长辈大逆不道，你妈怎么教你的，你有没有教养，我是你奶奶你就这么和我说话，你尊敬老人家吗？”

这时候阿姨过来了，拉着奶奶叫了声，“算了妈，先送周舟走吧！”

奶奶狠狠瞪了我两眼才转过身去，我气的快晕厥了，这么横的老人我真的是第一次见，不仅蛮横还不讲理。

我低着头，喃喃自语，“真不知道我妈怎么会选择这样的人家。”

我一个人也没期望谁搭理我，没想到爸爸回答我了，“我和你妈是你外公做的主。”

我一呆，“难道你都没有追求过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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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摇了摇头，“见了一面就把婚事定下来了，呵呵······”

我“······”

今天天气还算好，大坝子里一群人忙着订棺材盖，我爸让我推他过去，最后看弟弟一眼，我推他过去，所有人都让开了。

周舟的遗体是处理过的，涂了厚厚的第一层粉，整张脸煞白，我看了一眼没敢看了。

阿姨哭了起来，爸爸也哭了起来，所有人都在哭，哭着订了棺材板，今天就要下葬，前面白帆扬起，漫天的纸钱洒落，山坳里出了啾啾的鸟叫，就是哭声哀嚎声。

奶奶是真真切切的哭着晕倒了几回，众人怕老太太受不住，给送回去了，就爷爷还在坚持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