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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州悬案

石头成精之后 不胜瑶光 4534 2021-08-22 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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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小十一向很听师父的话, 所以得了牧云凉的命令, 忙到各处传话。韩府众人一夜未合眼, 此时多是刚回去合衣休息, 听得案件要重审, 不觉又赶紧爬起来, 聚向书房所在。

此时, 朝阳已全然入空,白昼的光洒向四极,将天地耀得极为亮堂, 似乎不容半点阴暗藏匿。

然而,纵使光再亮,也不能驱逐影的存在。光与影一前一后, 一进一退, 彼此吞噬,彼此产生。

张瑜等人亦慌慌而来, 一边疾步走, 一边理着刚着上身的官服, 面带浓重疲色, 两个黑眼圈特别显著。韩新亭为政尚宽和, 所以处理事务多是不拘小节不急一时, 众人也能偷得浮生半日懒。

而牧云凉为政尚严苛,严于己,苛于人, 以身作则带头拼命, 所以当他的属下可就没那么容易,一年到头几乎都要“兢兢业业,勤勤恳恳”。

两名上司行事风格差别如此之大,张瑜等旧时州佐官有些吃不消,心中暗暗庆幸,幸亏国师大人只是暂代此职,案子了结就能送这尊大神离开,否则此人呆不上一年就能要了他们几条老命。

众官员刚落座,韩府众人亦于堂下一排排站好。正数点人数之时,突然有一名婢女急急跑来,一口气跑到堂下,脸色惨白着,上气不接下气地哭道:“大人,小环,小环……”

牧云凉心中一紧,面上却仍不动声色:“小环怎么了?”

“小环上吊死了。”

众人哗然一片。

目光晃了一下,又渐渐稳住,牧云凉端正地坐于上座,袍服俨然,俊颜之上神色寡淡,令人看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案件即将重审,而事关本案的一名重要嫌疑人和有着决定性意义的证人却一朝殒命。尹红莲自尽了,徒留下一句“差不多吧”,令人反复琢磨不能得其中曲折,差不多是差多少,又究竟是差在了哪里?

小环死了,再也难查清她是如何偷得幽兰香,又为何自作主张端了那碗人参粥,以及她之前所言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牧云凉抬了抬手,压下即将起的喧哗声。默了许久,微扬唇,他对着众人说了两个字:“结案。”

众人怔愣:“结案?”

牧云凉抽了令牌,松松扔过去,给出最终判决:“护州州牧韩新亭离奇身亡一案,因嫌疑人韩尹氏和证人小环先后自尽,线索全断,无头绪查起,是以就此结案。因无可查明真相,所以此案所有牵涉之人一概免责。着有司即日办理韩州牧公葬一事,韩尹氏乃其原配夫人,虽有杀害韩新亭之嫌疑,怎奈证据不足。依照我朝律法,无足够证据即视嫌疑人为无罪,所以仍着两人合葬。”

他拂袖:“散。”语毕,起身,第一个下了堂,不急不缓地行出院落,全然忽视一众惊愕目光。

宋安之年少气盛,倏地起身追去,两只眼睛瞪得大大:“国师大人,这样就结案了?”

牧云凉未回头,亦未多停脚步:“是,此案已结,不必再提。若朝廷有所责问,由我一人承担。”

宋安之还要再争,张瑜等人随之跟来,拦下了他,长叹:“大人做得对。就此结案吧,不要再查,不要再查了。”

宋安之竖眉:“张大人,你……”

张瑜不多解释,苦笑两声,摇着头走了。清风拂来,自前方吹来隐约的苦涩低语:“真相真的那么重要吗?有时不如糊涂点好。韩大人的遗愿,韩大人最后一个心愿呐,我与他共事多年,怎么就没能体会到他未尽的话语呢?”

此案终如韩新亭所愿,成为了一桩不可解开的悬案。

只是它了结得太晚,以至于去了两条人命。这案子一开始就不该查的。

韩家三代单传,既无叔伯,亦无兄弟,而韩新亭又无子嗣,是以主持丧事的担子落在其妾室雪玉儿身上。

然而,自韩新亭与尹红莲相继身亡之后,雪玉儿神情恍惚,着一身白生生的孝衣,整日愣愣地出神,不吃不喝,休说主持丧葬之事,就连她自己恐怕也不能照顾。

牧云凉只好出面,以代州牧的身份全权负责此事。

丧葬之事礼多人杂,牧云凉又是极尽守礼之人,所以往往夜间也在场安排,日夜操劳不得多喘息,那心口的伤莫说痊愈,不加重已是万幸。

牧小十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心疼的是师父身体有伤还要多方周旋,生气的是师父自知身体有伤却还不多歇息,拿自身安危当儿戏。

又心疼又生气,她的脾气也上来了,一到换药时间,不管师父是否在忙,不由分说地拖他回房,三下五除二扒掉他上身衣物,直接推到床上敷药。

有次,宋安之有要事回禀,闯进来恰巧撞见这一幕,忙一连声咳着转过身。

牧小十不悦,瞪了他一眼:“怎么?没见过换药吗?天大的事外面候着,出去!”

宋安之正要争辩,余光瞥见国师大人正一脸自暴自弃地躺在床上,任自家徒儿上下其手。国师大人都要吃瘪,他还能讨到什么好?

识时务者为俊杰,宋安之老老实实地挪着步子向外,心下暗笑不已,一向生人勿近极难伺候的国师大人竟然被自家徒儿吃得死死的,也真是一物降一物。

牧小十敷好药,又替他穿上衣物,方才让宋安之进来。整个过程中国师大人闭眼躺尸,任凭徒儿将他翻来覆去,真是半点高士的风范都没有了。

宋安之暗地觑见这场面想笑又不敢笑,咳了两声,咳去喉间笑意,方将手中之物递去:“大人,这是明日将到的客人名单,请过目。”

牧云凉接过,浏览一遍,又递回给宋安之:“一应同僚安排在东跨院,其余人等引去西跨院。”

宋安之忙应了一声,正要转身出去。

牧云凉叫住他,沉吟片刻,道:“明日落葬,你将皇城军士一并带上,分布左右,维持入葬时的秩序。”

宋安之讶异:“只是落葬而已,州府衙役即能应付,不用带京中兵过去吧。”当初领皇上命令前去凉风山延请牧云凉,他带的可是京中最精锐的军士,往日只有使节来朝之时方才着这支队伍前去迎接,以示□□威仪。而如今只是州牧下葬,何尝能用到这支军队?

牧云凉不多解释:“下去办吧。”

既然上司如此命令,宋安之虽然困惑,但还是利落地应下,前去执行。

宋安之不敢多问,但牧小十不一样,旁人都又敬又怕牧云凉,她却丝毫不怕自家师父,当然她也怕不起来,因为师父总是和颜悦色,从未说过半句重话,就算她犯了错,他也不多苛责,而是耐心指导她改正。

她搞不懂旁人为什么怕她师父,师父明明这么好说话。就像现在,她问,“师父,为什么落葬要带军队过去”,师父便回答了她,“明日之事恐怕不会那么顺利,以防万一”。

她又问,“不过是落葬而已,会有什么不顺利?”

师父笑了笑,答,“多做准备总不会错的。”

是吧,师父明明有问必答。

牧云凉起身将去前厅,边走边吩咐身边徒儿道:“小十,明日我会有很多事情忙,恐怕不能时刻顾及到你,你记得老老实实跟在为师身边,可不许乱跑。”

牧小十点头:“我记得了。”

牧云凉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方道:“还有一点,药等到晚上一齐换,别中间拖我回来。”他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那么多同僚在,你那样为师很尴尬啊。”

牧小十噗地笑出来:“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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