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旭头一摆,“走,吃饭去。”
赛诸葛看看那汗血宝马的主人和欲买马的商贾,拐过这条街,消失,问简旭道:“主子,不用跟吗?”
简旭道:“不必,汗血宝马而已,不一定与追风有关,虽然对这个马主人,我也有些怀疑,即使这马是他偷的,咱是查西夏使者的案子,不能预见一个小偷就管,没那么多时间,如果想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向的英雄,也得先吃饭,反正今晚也不走,之后再做计较。”
来到那张老三酒家的门口,简旭笑对薛三好道:“三哥,又一个和你有缘的。”
老薛抬头看,也笑了,想起南巡之时,在巨崖镇附近的那个山坳,遇到阳公公所扮的老三,看来叫老三的人很多,心里就颇有些得意。
酒馆的小二看见他们果真转了回来,朝赛诸葛施礼,“先生果真说话算话,一看就是个读书人。”
赛诸葛道:“那你就把饭菜做的可口一些,别辜负了我们这份心。”
小二把手中的抹布往肩上一搭,笑着来扶赛诸葛,“先生只管放心,在山前村,咱这酒馆是很有名气的,这名气不是店大,不是菜的品种多,而是……”
赛诸葛推开小二的手,指指一边的简旭,意思是这个才是主人,你马屁拍错地方了。
小二是生意人,还不同于后厨,甚至不同于东家,他长期在前面跑堂,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他是浑身长眼睛,瞄一眼,就把你的身份算出大概,这次却看走了眼,还以为赛诸葛是头,被赛诸葛一指点,立即明白,到简旭身边,先打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去扶简旭,接着刚刚的话,“而是讲究诚信,客官点一道菜,满满一大盘,实惠,咱不做那些花架子的事。”
简旭心里笑,这小子,厉害,对赛诸葛说到一半的话,接着对我说,丝毫不觉别扭,接人待物的功夫到了顶峰,哄起人来,行云流水般,非常自然。
简旭逗他,“我点的菜,你不一定有。”
小二道:“那是,爷若是点个清蒸浮云,我也上不了天,只要是民间有的,咱这应该没问题。”
简旭笑了,“清蒸浮云,这个词好听,不过,我不让你上天,就在悠,民间绝对有,我想点个清炒汗血宝马,你有吗?”
小二愣住,随即笑道:“爷,这个咱真没有,只怕我们这店也不值个汗血宝马的钱,再说,各有各的用处,汗血宝马跑起来快,不一定有我们的清炒小羊肉好吃,不信爷试试,保你赞不绝口。”
简旭心里彻底服了这个小二哥,嘴皮子的功夫,到家了。
“就冲你,我就点了那个清炒小羊肉。”简旭道。
小二乐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爷这话,听起来舒坦,小心,这有个门槛……好,先坐下,我去沏茶,保证是今年的新茶。”
简旭感叹,张老三应该是个人名,也应该是老板,他可真是有眼光,雇了这么一个伙计,生意不好那才是奇迹。
果真,虽然午饭已过,晚饭没到,店里依旧坐了几桌子人,个个吃的满嘴流油,喝的红光满面,看上去菜应该不错。
一个满脸淌汗的家伙喊道:“老三,辣子。”
简旭这些人,一起把目光看向薛三好,老薛也一愣,知道人家喊的不是自己,但听了同样的名字或是别名,也不禁立刻想到自己。
“嗳,来了。”
简旭觉得有些耳熟,去看,竟然是那个跑堂的伙计,不会是老板自己跑堂吧?
小二把手里的一碗辣子递给客人,说道:“肥子,非是老三我小气,别吃多辣坏了脾胃。”
简旭一听,果真是老板自己跑堂,那这小二,应该就是张老三了。
那个叫肥子的客人嘻嘻一笑,“老三,你若心疼,就把饭菜做的难吃些,保证下次不再来。”
张老三边转身走边道:“你慢慢吃吧,厨房里准备几十碗呢,吃的肥头大耳的,小心夜里上不去你母亲子的床。”
那肥子呵呵一笑,朝张老三的背影说道:“肥了好,就像搂着十床新棉絮的被子,不信问问你母亲子。”
哗啦,通往后厨的门帘被掀开,出来一个女人,把简旭这些人惊到,肥,真是肥,胳膊比麻六的腿还粗,脸上的肥肉下垂,把脖子遮盖住,她身上系着围裙,手中拿着炒菜的铲子,朝吃饭的客人肥子吼道:“再胡说,看我把你丢到锅里炖了。”
肥子嘴巴更利害,马上接道:“那你可想好,我刚去了茅厕,屁股还没擦呢,不然你来给我洗洗,然后再炖。”
吃饭的客人哄堂大笑,简旭这些人也忍不住笑起来。
肥女人脸腾的红了,不知怎样回答,张老三从里面端了菜出来,朝女人道:“进去炒菜,何故出来给人添笑话。”
女人撅着嘴,进了后厨。
简旭在哪里笑,看他们说话的表情和语气,这应该是两口子,真般配,男人跑堂,婆娘炒菜。
张老三把菜端到简旭的桌子上,刚要说话,门口有人喊:“小二,小二,捡好的捡贵的菜上,爷我今日要大吃一顿。”
简旭又觉得耳熟,回头去看,却是那汗血宝马的主人,他立在门口,高昂着头,脸上喜气洋洋,双手叉腰,非常神气。简旭立即就明白,马卖了。有钱真好,能把人的腰杆给挺起来。一匹汗血宝马,价值连城,这下他可发达了,但不知那商贾是谁,一下子如何能拿出那样一大笔钱来。
张老三告诉简旭几个稍等,过去招呼那人。先是请进来,安排了座位,倒上茶,一套习惯的程序下来,开始点菜,之后,张老三去后厨安排,那马的主人,边喝茶边四下里看,大概是因为突然有了钱,得意忘形。或者是不经常下酒馆,有些好奇。
简旭也好奇,看他身上瘪瘪的,不像是揣了很多的钱,再说,那匹马要真是卖了,那银子他得用车拉,也许是送回家了,但觉得他不像人,身上的衣衫脏兮兮的,有一股风尘味。
简旭就坐不住了,就想过去问问他卖马的事,非是对他卖了多少银子好奇,而是对这件事好奇,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这马主人竟然不知道自己的马是汗血宝马,那他这匹马是从哪里来的?看他那个样子,买是断然买不起的,偷的?抢的?
问问又如何,简旭离开自己的桌子,来那人的面前,拱手道:“兄台,我还是对你的马有兴趣,我们谈谈。”
那人抬头看见简旭,琢磨一下,认出,说道:“你没机会了,我的马已经卖了。”
简旭故作吃惊道:“卖了,这么一会儿就卖了,哎呀兄台,我见那个商贾不是特别有钱的样,还以为他买不起,刚好我中午错过镇店,没有吃饭,现在是饥肠辘辘,就想吃了饭再找你商谈,谁知这么快就卖了,他给了什么价钱?”
那人道:“你这个人,当时说了七七八八我听不懂的话,也不说买,人家痛快,出手就是二百两银子,二百两,县爷一年也只是三十几两的俸禄,我不卖,我岂不是傻子。”
简旭心里叹息,你不是傻子是什么,二千两也不能卖。但是,他没心情管这些事,他想知道的是,那汗血宝马的来历,和那商贾的情况。
叹口气,很惋惜的,说道:“若是卖给我,只怕要给你两千两还多。”
那人腾的站起,眼睛瞪着简旭,知道自己的马卖便宜了,转身想走,忽地又站住,想想算了,反正那马也不是自己的,正是落魄的时候,先混口饭吃,再做计较。
简旭又道:“我们再见面即是缘分,不如兄台就去小弟的桌子坐了,你一个人喝酒岂不是闷。”
那人想想,没有推辞,过简旭的桌子坐了。古人就是这样,少有现代人之间的那种距离感,现代人,即使是门对门住着,多少年都不认识是正常。
简旭喊麻六给那人倒了酒,自己端起,敬向他道:“还没有请教兄台高名。”
马主人道:“在下祝彪,陇西人,想往京城投奔亲戚,谁知盘缠用尽,唯有把马卖了。”
陇西?离这里很远,离西夏很近,这个人,越发的引起简旭的兴趣。
他点点头,表示能理解祝彪在困境中卖马的行为,但他心里是非常不理解,这匹汗血宝马若真是他养了很久,不会不知道这马的名贵出身,即使他本人不知道,也会有人对他说,刚刚在街上,很多布衣百姓都已然看出,他的马是汗血宝马呢,所以,很肯定,这匹马不是他偷的抢的,就是捡的。
突然想起了那匹马身上的鞍子辔头等物,非常讲究的样子,这马的主人,应该是个很有身份的人,这样名贵的马,那原主人是怎么把它弄丢的?或者也可以这样说,这汗血宝马,是怎么把他的原主人弄丢的?会不会与那些被杀的西夏使者有关?党项人也是游牧民族,出几匹好马很正常。
这样一联系,一推理,简旭心里暗道,这汗血宝马的来历,我一定要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