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六略略懂了一些简旭的意思,余青书和余青峰青梅竹马,她刚刚竟然把简旭随手变化的一个幻象当成余青峰,这样的低级错误证明,余府现在这个叫余青书的女子,是假的。
“那她是谁?”麻六问。
“我也想知道。”简旭答。
“不过,老大你真厉害,哗,随手变个人出来,然后你居然能在暗处配音,彻底服你。”麻六跟在急匆匆往住处走的简旭,发自真心的说,绝非拍马屁。
简旭反手伸出过去,堵住麻六的嘴,“拜托,这是在余府,说话别这么大声。”
麻六还是有话,不说出了难受,嘴被简旭堵着,呜呜的半天,没挤出一个字,好不容易把简旭的手掰开,喘了口气才道:“那我们怎么办?”
简旭并不回答他的提问,而是说:“六儿,你说,吕四郎为何在即将成亲的时候,还有闲心去半山寺,他真的是笃信佛教,在自己的好事来临之时,去庙里布施,还是听说我去了半山寺,可是他是在青鱼县走的,这一点老太君可以作证,而我们和他,刚好是两个方向,他不可能有千里眼,在青鱼县就知道我要去半山寺,然后他也跑去,我们在半路上相遇。”
麻六不吱声,简旭捅了他一下,“问你话呢。”
麻六道:“拜托,这是余府,说话别这么大声。”他把简旭刚刚的话照搬过来。
简旭想想也对,噌噌的往前走,到了自己的房门口,就想推门而进,麻六在后边喊道:“简旭,老大,我们俩一个屋子睡,不然我害怕。”
他这一句,简旭的脑袋里嗖的闪现一个场景,那就是当日上半山寺时,有人在后边喊了一声简旭,他答应之后,便有刺客过来,他现在想的是,这个吕四郎会不会是因为无意之间知道自己是简旭,而余青书之前就对他说过我的事,所以,他才又是请吃饭,又是邀请来青鱼做客,他的目的,是不是想替余青书报仇。却在我面前装着浑然不觉。
可是不对,这个余青书是个假的,吕四郎和这个假余青书是一伙的,还是他根本不知道,若他不知道,那这余府可就暗藏着两股势力,他们究竟是为了余府的财产,还是为了我简旭,那真的余青书到底在哪里?
简旭沉思在门口,也不进,也不退,也不关门,眼睛也不动,想了半天,觉得还是有些乱,必须得快刀斩乱麻,自己此次是逃出来的,那新皇还在到处的找,不能再此耽搁太久,这样暴露太危险。
想了又想,他把宝压在余青书和吕四郎的婚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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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这日,天气甚好,太阳暖融融的,风轻悠悠的,余府上下,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老太君华服而出,站在现场,逐个的和来宾打招呼,什么李老爷张员外的,迎客之人领进来,她都要稍稍的寒暄几句。余府,自余青峰死后,多少年没有这样的热闹,或者说,老太君多少年没有这样开心的笑。老年人,本无太多消遣,每日里吃饭睡觉,然后就是替儿孙操心,就是这样。余老太君,唯一的喜好就是看剧,但演的不好的,她觉得索然无味,脸上便有些Yin沉。演的好的,多半会赚她一把眼泪,所以,很少笑。她现在满面堆笑,因为在她心里,余青书不是一个自小养在余府,给自己孙子当媳妇的女子,而是生在余家,是她的孙女。经历余青峰之痛,老太君很可怜余青书,见她能够觅得如意郎君,是真心的高兴。并且余青书一直很孝顺,拿她当亲祖母一样,两个人之间,在一个屋檐下二十年的日子,当然是感情非同一般。
宾客甚多,每个人说一句话,整个中堂嗡嗡作响。简旭置身在其中,忽然觉得到了菜市场,脑袋不停的鼓胀。他在人群里扫了一眼,没有熟悉的面孔,放心,去找麻六,就见他,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像个泥鳅,不知作何。
婚礼开始,也很省事,新娘、新郎同在一府,喜婆丫鬟把余青书从屋里搀扶出来,和等在那里的吕四郎拜堂。老太君本应高居在上,受一对新人的叩拜,但是,她知道简旭是皇上,不肯自己先坐,非要简旭也坐下,任凭简旭怎样解释,她就是不听,她认为这是大事,大事是不能糊涂的,既然皇上在场,那就得先拜皇上,并且,皇上能参加余府的婚礼,这是天大的荣耀,她一再的去请简旭坐。
简旭心里害怕,这么多人,我往上面一坐,人家一下子就都明白,我这样年纪轻轻的,干嘛受新人的礼拜,想对付我的人,立刻就知道我是谁,而且我坐在上面,也太暴露,若是在宾客当中,还好混些,若是有人暗中放冷箭,我都不知从哪里来的,根本看不出是谁。推辞半天,老太君还是不肯,大家都在那里瞧着,对他们的行为感到奇,干嘛你让我躲的。
简旭无奈之下,扶着老太君一起坐下,眼珠子转了转,总得找一个理由,哪怕这理由不是很充分,想想,对宾客道:“古有喜娘,今有喜郎,喜娘之责,重在新娘,喜郎之责,重在高堂,老太君待见,那我就不客气,傧相呢,开始唱赞礼吧。”
他这一番话,各人听了大概,意思是,这位年轻的公子,是陪伴在老太君左右的,但不知喜郎是什么角色,还要新人一起参拜,是不是图个吉利,大家疑惑、猜测,这之间,余青书和吕四郎已经交拜完毕。
老太君笑得合不来嘴,等新娘新郎交拜后起身,她把余青书叫了过去,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道:“青书,自你到我余家那日起,老身就把你当成是我的孙女,今日大喜,很多事情都不说了,只希望你和四郎白头偕老,来,这是家里的所有钥匙,我曾说过,等你成亲,就是个真正的大人,就把府里的事情全部交给你来管,我然后去颐养天年。”
众人一看,这老太君,原来并没有完全把余府交给余青书,名义上是余青书在忙前忙后,操持家事,原来大权却在老太君手里,还以为她风烛残年,老迈昏聩,没料想她还是如此的精细,大家不禁暗自佩服。
余青书接过钥匙,从盖头底下看了看,突然,她哗啦一下拿下大红的盖头,然后拿着钥匙得意的笑着,说道:“老太君,放心,我会让你颐养天年的。”
一边的喜娘急忙过来,重又把头盖给余青书盖上,道:“小姐啊,还不到掀盖头的时候。”
此时老太君的脸上,骤然霜降,轻微的叹了一下,然后看看简旭,简旭微微一笑,给她安慰。
新人被搀扶至后边的新房,众宾客开始宴饮,简旭参合其中,和大家觥筹交错,嘻哈说笑,麻六,却把老太君扶着,离开当场。
中堂的气氛一浪高过一浪,酒菜好,人又多,各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划拳的划拳,私聊的私聊,杯碰杯的声,碗碰盘子的声,非常热闹。
半个时辰之后,中堂里开始渐渐声小,接着是有噗通通倒地的声音,碗盘哗啦摔碎的声音,到最后,悄无声息,原来,大家都伏桌的伏桌,倒地的倒地,像睡着了似的。
吕四郎站在前面,看了看,嘴角是一抹得意的笑,喊了众家丁道:“把简旭给我找出来。”
众家丁眼见宾客都这副情状,正吃惊呢,听姑爷喊找简旭,互相看看,简旭是谁?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们很多人是新来的,不认识谁是简旭。
吕四郎见他们不动,还杵在那里问,气道:“就是那个喜郎。”
哦,这回大家都知道了,喜郎嘛,就是和老太君坐在上面,被新人叩拜的,这个喜郎的名词新鲜,所以众人都知道,在密密麻麻的宾客里面找,有的还问:“姑爷,这些人是怎么了?”
吕四郎大怒,“休要多嘴,只管照着我的吩咐去做。”
家丁被斥,不敢再说话,在人群里继续找简旭,多数人都是趴在桌子上,倒地的也基本都是伏倒在地,所以找起来很费力,挨个的去翻看。
吕四郎不停的追问,找到没有,家丁摇头。
突然,所有倒地的宾客中站起一个人,接着是哈哈大笑,吕四郎和众家丁吓了一跳,齐看过去,正是简旭,吕四郎呆愣,为何,他没有被迷倒?然后醒悟过来,用手一指道:“给我把他抓住”
众家丁往前冲去,简旭嗖的一声,朝后院跑去。
吕四郎看他跑向后院,忽然意识到后院是新房,新娘子余青书在那里,他怕简旭去抓了余青书做人质,也跟着追去。
到了后院,简旭果然如吕四郎所料,径直跑进新房,吕四郎急忙跟进,场景,却更让他吃惊,就见新房内,多了一个人,余青书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男子,见简旭和吕四郎突然进来,对方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