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风止息,黄沙散,天晴朗。
忽然有人大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哪里去了?”
接着又有人喊:“宝儿,宝儿你在哪里?”
然后是喊声一片,至少有七八个幼童不见了踪影。
原来登高县里来了一伙杂耍班子,据说有耍猴,还有鹦鹉学说话,这几天一直在到处宣传,所以附近的百姓都带着孩子过来看,不想在城门口,一阵风沙之后,孩子都不见了,顿时哭喊声撕心裂肺。
那些官兵不仅不安抚百姓,还火冒三丈,“刚刚搜查时你们诸多怨言,现在好了,出了状况。”
简旭就想一掌劈过去,劈他个脑浆迸裂,忍了忍,没时间跟这些人计较,刚刚的阵势像是黑风教搞的,可是,孩子怎么都丢了,这倒像是三春书院那些人搞什么拍花,一下子理不清头绪。
这时城门口大乱,官兵也顾不得检查,简旭也就趁乱拉着麻六进了城,刚刚还担心,麻六身上的那把柴刀,会不会被官兵当违禁品搜去。
两个人一路急赶,先去了穆老爷的府第,简旭要了解一下三春书院那些人是怎样处置的,别是他前脚走了,他们又放了出来,再继续那些拐骗绑架的勾当,反正你皇帝不知多少年来一次,等你走了,该怎样还怎样。
打听之后,来到穆府门口,果然是不同于一般的百姓,门楼高大气派,院墙都是雕花的青砖,简旭不禁感叹:“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
这老穆还是一个比较清廉的官,也是这般,怪不得男人们寒窗苦读,都是为了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从此能为人上人,除非你生在王侯将相家。
扣动辅首,大门不开,在大门上有一个类似小窗的东西,极小,也就能露一张脸,有人从里面掀起,瞪着眼睛看了看,忽然回头高喊:“快叫老爷,皇上驾到”
喊过之后大门打开,刚刚的那人立即跪倒,“万岁万岁万万岁”
简旭猜想大概是那晚在三春书院见过,才认得自己。
不消片刻,老穆从里面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后边跟着一群,男男女女,反正是夫人级别的,管家级别的,丫鬟婆子级别的,护院级别的,呼啦啦,好不热闹。
“草民穆之年叩拜皇上”老穆说着要跪,被简旭拉起,一把年纪了,于心何忍。
众人簇拥着简旭,来到中堂,落座看茶,简旭告诉穆之年,自己本来已经打算启程回京,谁知听说最近这里又丢了不少孩子,所以过来问问。
老穆吓的啊了一声,有些震惊,郭家孩子的事才刚刚告一段落,怎么又丢了不少,登高何时变得如此之乱,他赶紧解释,表示对此毫不知情。
简旭道:“穆大人,你既然训练了那么多乡勇,不能只对付山贼,为百姓做事,事不在大小,要事事关心才为上。”
老穆唯唯诺诺,不住点头,立即叫了训练乡勇的一个教头,出去打听一下丢失孩童的事件。
简旭又问起三春书院那些人的处置,老穆答,都交给县里了,自己毕竟已不是官,太多过问,不好。
简旭能理解,又问起县里可否来了一个什么杂耍班子,老穆摇头,这个更不知道,自己已是古稀之年,每天,养养鱼,逗逗孙子,偶尔过问一下乡勇的训练,外面的事情,一概不知,就是家里的一些田产,都是儿子在搭理,又问简旭,“皇上因何问起这个?”
简旭便把自己在城门口遇到的事情讲了一遍,老穆先是吃惊,后来才明白皇上为何要问杂耍班子,也明白了皇上关心三春书院的事,原来是怀疑他们死灰复燃。既然那杂耍班子是外地来的,就有可疑,而三春书院,据老穆知道的,过去就和县里的某些人有交情,所以,也不能确定他们是不是重操旧业。
喝了一会儿茶,聊了一些其他事情,这时那出去打听事情的教头就回来了,禀报简旭和穆老爷,街上现在非常乱,很多百姓都说自己的孩子丢了,而且都是年龄在一岁到五岁之间的男童,大家正往县衙去呢。
简旭忽地站起,厉声对穆老爷道:“马上派你的乡勇,立即抓捕那个杂耍班子”
穆老爷虽然不完全明白简旭的用意,但皇上下令,他焉有不从之理,可是毕竟还有个县爷呢,道:“皇上,用不用叫衙差去?”
简旭喝道:“事情紧急,来不及通知县里,再说,那县爷此时定被百姓闹着,所以,不必去通知了,事后再说,老穆,你还不快去,若是跑了那个杂耍班子,朕为你是问。”
老穆吓的抖了一下,叫那个教头,带着乡勇,前去抓捕。
简旭起身准备跟着去看,穆老爷叫人备轿,被简旭制止,坐那东西干嘛,罗里罗嗦,自己就在后边跟着走。老穆见皇上去,自己也得去,简旭见他年迈,走不动,准许他坐轿子,老穆不敢,皇上都走路,自己哪能做轿子,也走吧。
简旭带着麻六,在那些乡勇后边跟着,老穆走路慢,跟不上,落在后边。
麻六腿短,跟不上简旭的步伐,小跑着,边问:“老大,人家孩子丢了,你抓杂耍班子干啥?不是黑风教干的吗?”
简旭着急,腾腾的迈着大步,“偏偏来了个杂耍班子,偏偏搞什么耍猴,什么鹦鹉学说话,这都是小孩子喜欢的,然后就丢了那么多孩子,这也太巧了,有一点可疑之处都不能放过。”
麻六明白,摸摸腰里的柴刀,“老大,你喊砍时我就动手。”
简旭道:“抓几个人问问而已,砍什么,记得你在老虎口丢了那次,淳于将军训斥红姑,她说过这样一句话,难道这天下事全部都是靠武力来解决的吗,所以,六儿,别做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怪物,多动脑子。”
麻六边跑边点头,“淳于将军人真不错,老大你就多娶一个多好。”
简旭刚想训斥他,忽然前边的教头过来禀报:“皇上,杂耍班子正在演出,要不要现在就过去抓人?”
简旭早已听见锣鼓声、呐喊声,摆摆手让那教头过去一边等着,他往人群里钻。
平地画着一道线,线内是杂耍班子的人在演出,大概是被丢孩子闹的,观众并不多,而且大多是大人,几乎很少有小孩子。
看了一会儿,没有发现什么端倪,简旭就合计,要不要抓他们,如果那些孩子是他们偷的,应该不会这样大大方方的继续演出,得了手,还不得逃跑,又不是傻子,应该能料到百姓会去告到官府,而他们,似乎毫不知情的样子,热热闹闹的在演出,考虑到这里,便出来,告诉那个教头,先带人回去,但是,一定要严密注视这个杂耍班子,不能让他们离开登高,等候我的命令。
此时老穆也到了,教头把简旭的话向老穆转述了一遍,老穆道:“立即按皇上的意思办,不得有误。”
简旭告诉老穆,“你去县衙,协助县爷侦办此事,我去个地方。”
老穆忙又带人去了县衙。
简旭和麻六,过了几条街,来到一个茶寮,茶寮里人很少,大概都是看演出或是去县衙了,简旭朝茶寮的老板喊道:“文伯,你还好吧。”
这文伯茶寮,即是简旭写寻人启事找江小郎时留下的那个联系地址,当时和他说时,老人家立即答应,简旭还问他,你不怕江小郎来找你的麻烦。文伯答:“他若是能找一个老人家的麻烦,那他就不是江小郎。”
简旭当时就感触颇深,这个江小郎的形象,在百姓心中是非常完美的。
文伯见是简旭,很高兴,放下手里的活过来,“小哥,你不是说要回京城吗,如何还在登高逗留?”
简旭道:“文伯,一言难尽,不过今日又要麻烦你了。”
文伯一摆手,“何谈麻烦,小哥有事尽管讲便是,我这样的人,能帮上你那是我的造化。”
简旭心里一颤,难道他知道我的身份,而在这里溜须拍马,问道:“文伯你何出此言?”
文伯道:“我身无长物,年纪一把,能为他人做一点点事,就说明我活着有用。”
简旭拍手叫好,“文伯此言深含禅意,能为他人做点事,说明我们活着有用,在下记住了。”
文伯见简旭为他的话叫好,非常高兴,“对啦,你还没说你要我做什么?”
简旭道:“和上次一样,我找江小郎,他不是南方的老大吗,现在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难道他不管吗,他若不管,就跪在地上叩头。”
文伯不明白简旭的意思,为何这里出了事情要人家江小郎叩头,但知道他又要写寻人启事,赶紧去里边拿来文房四宝。
简旭对麻六道:“笔墨侍候。”
麻他,侍候嘛呀,我连磨墨都不会,算了,给你面子,谁让你是老大,过去拿过那个墨块,往砚台里吐了口唾沫,开始磨。
一会儿,一张寻人启事写好,简旭给了文伯笔墨的费用,拿了告示去贴,刚走出茶寮,一阵风起,飞沙走石,那告示哗啦,被刮跑了。
简旭心里暗说:“不好,黑风教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