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都起哄似地鼓噪，郭局长开玩笑道：“雅虹你听见了没，李医生要你当交通工具，不过你这交通工具开到李医生家的前院就要熄火停住，否则不小心开到后院去了，那就熄不了火了，李医生家后院就要起火了！”

又是一片轰然大笑。

田雅虹不以为忤，反而似是而非地娇笑道：“我只是个交通工具，李医生才是司机，李医生酒后驾车，十有八九要开到后院去，那起不起火我就管不着了！我也得忍受烈火焚烧，要看李医生的灭火能力！”

“哈哈”，在座全都笑得前俯后仰，气氛变得空前热烈起来，连关兴那阴沉的脸上都冒出忍不住的笑容，只有梅盼盼娴静地坐着，浅浅地低笑着，象满池青翠绿叶中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荷，那种幽雅清丽的气质，足令天下所有英雄折腰。

这顿晚饭一直吃到将近午夜，因为有方市长在这里就餐，所以大厦里依然灯火通明，辉煌明亮，没有一点午夜来临的气息。

廊道、楼梯口、大厅、大门处都有大厦的工作人员恭立欢送。而饭店总经理之类的人物则跟在屁股后边低眉顺眼欢送一路。

我虽然没有喝得预期中地那种烂醉如泥，但喝得也确实有点高了，身子摇摇晃晃地，旁边有人搀扶着我，不过却不是田雅虹，而是唐金凤。田雅虹要随身伺候方市长，虽然方市长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点，但他是市长，我是能理解的！谢志新要伺候郭局长，我也能理解！

我不能理解的是，搀扶着关兴的却是梅盼盼，也不知道这一状态是什么时候形成的，不过似乎谁都习以为常，只有意识已经有点迷离的我偏偏在这事上异常清醒地发现，我很不开心！

关兴表面上是醉态阑珊的，但我不知道真实情况是否如此，因为即便我的眼神是朦胧的，我也能够清晰地发现他那邪恶无耻的爪子有意无意地耷拉在梅盼盼那紧致浑圆的翘臀上，这让我心里象吞了苍蝇一样闹心。

也许梅盼盼是以关兴现在是酒醉的为由安慰住了自己，对他这一猥琐行为不管不顾，又或许她真象谢志新所说的那样，她是在一种边缘状态满足关兴呢！总之，她婀娜多姿地承受着关兴的肮脏身体，只是用一次偶然的回头照看了我一眼。

出了饭店大门，来到门前广场，被夜风一吹，我顿时清醒了不少。挣扎着从唐金凤肩头立起，嘟囔着说：“我打车回家！”

广场上之前成片的小轿车已经很稀落了，却正有几辆小轿车鱼贯排列在门前的广场上，正静静等候这一行夜归的人群，郭局长对谢志新道：“小谢，你继续负责送李医生回家！我你不用管了！”

谢志新应了一声“是”，正要去代替唐金凤搀扶我，方市长却说了句：“哦，你们不用管小李医生，我来送他！”

说完，扭头对正要过来代替田雅虹扶持他的司机道：“我不要紧，你去扶李医生上车，一会送他回家后，再送我回家！”

方市长这话一出，立马让在场的人全都微微发愣，不管心明眼亮的还是醉眼朦胧的，都是如此，尤其是那关兴，刚才郭局长表明对我的关心时，他倒没有什么反应，或许郭局长在他心头的分量还不足以激醒他已然迷醉在酒精和梅盼盼身体上的意识，可方市长轻描淡写又情真意切的一句简单关怀，让他愕然张嘴后，脸色就逐渐寒凝成冰，连忘情活动在梅盼盼翘臀上的魔爪也有一时的凝滞。是啊，方市长作为一市之长，从来都只有别人先送他的份，哪里有可能先送别人回家，更别说还是他主动提出要先送某某人回家了。至此，方市长对我公然表示的青睐可以说已经到了摧枯拉朽的地步。这等公然表态如何能不让深喑官场之道的关兴心胆俱寒啊！

我本来是不太愿意让方市长送我的，不是我不愿意领方市长的情，而是总是觉得和他在一起会觉得别扭、不自在，不管他表面上对我多么亲热，哪怕他真是有那么点真心，我都知道我无法消除和他之间的距离感，不是那种官衔和等级的距离，那种距离对我不起作用，是那种因了某种共同的心理背景而产生的心的距离，这种距离太深刻了，是不可能得到消弭的！说到底，我和他，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

但我还是毫无芥蒂地迎合了方市长的热情，一切能够对关兴造成心理打击的机会我是不会错过的，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毫无思想的我了，就算只是为了善待这个世界，也是需要手段的，我醉态微酣，却一副随意的样子对方市长说：“方市长，老让您老人家送我象什么话，给我个表现的机会，今天让我先送您回家！”

说完，我得意地扫了关兴一眼，看着他逐渐变成紫红色猪肝的胖脸，我心头的那种惬意难以言说。

方市长笑呵呵地摇头说：“那不行，你那后院现在就快起火了，再晚点回去，扑救就来不及了，为什么不让雅虹送你，就是怕火上浇油，我糟老头子一个，身上没有多少油水，可能能够帮助你灭火呢，呵呵！”

方市长玩笑话说完，大家都附和着大笑，静寂的广场上空，气氛表面上变得热烈起来，我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只是应和着微笑，就能够完全表达我心头的畅快之感了。

我在方市长司机的搀扶下，以一种半真半假的骄傲姿态钻进了那辆深黑色的高级小轿车，在关上车门之前，我自然而然地回眸望了一眼梅盼盼，她那高傲的身姿，在关兴丑恶的臂弯里，没有一丝多余的颤动，她那深幽的眸子，在广寂的夜空下，深沉而阴郁，我判定不清她凝视的方向。

广场上的众人恭送我和方市长的车驶离广场很远之后，才各自上了自己的车作鸟兽散，我在遥远的黑暗中还是下意识地回望了那个远方的身影，她搀扶着关兴一起进了他的小车，然后那部小车带着他们一起离去，让我心里浮上一种莫名的凄清之感，虽然我凭直觉知道她只是为了在一定程度上满足关兴而已！

方市长在小车上其实并没有怎么跟我说话，只是不咸不淡地简单聊了些家常，或许他该说的，该表现的，在饭桌旁以及广场上差不多都已经表达完毕了，对于他这样一个大人物来说，虽然出发点是为了保住他女儿的健康，也可以说对我确实是做到仁至义尽了，我现在就已经有一种观念，我要不为她女儿的怪病尽点心力，从内心深处我将会惭愧不安，所以，方市长他耐着性子压制着姿态表演了那么多，也算是没有白费了。

车抵达小区后，我本来还想邀方市长到屋里去坐坐，毕竟人家市长大人光临寒舍，无论多么晚，都是应该吵醒所有人热情接待一番的，但方市长非常老练，嘻嘻哈哈跟我开了几个带点荤腥味的玩笑后，就和我握别，指挥司机开着小车绝尘而去。

我望着他们的车远去，想着这一个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不禁微微摇头苦笑，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感触，那些人，那些物，实在是有点脱离我一贯的清凉人生了！

我甩了甩头，摈弃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想法和思绪，悠然踏步，回到了我和欣月共同的家——那套略显简陋的两居室。

我怕吵醒已经睡着的欣月，进客厅的时候都是蹑手蹑脚的，也不开灯，摸黑到了卫生间，才打开卫生间的灯洗漱了一番，然后再接着摸黑摸到了卧室，欣月给我留着门，我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去，夜里没有月亮，屋里一片深沉的黑暗，我轻手轻脚晃荡开浓郁的黑暗，闻到了欣月芬芳的体香，心里顿感一阵塌实温和，我钻进欣月为我营造的温暖被窝，手下意识地将那个温软圆润的娇躯轻轻揽在怀里，正要酩酊大睡，我的怀抱里却悠悠淡淡地响起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