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一阵愕然后结结巴巴道：“这，这，主任，你那么忙，你哪里有时间请我吃饭啊，就是我想请你吃饭，我都不好意思开口向你提呢！”

科主任微微一笑道：“那好吧，那今天中午我就挤点时间出来，咱们一起去外边吃个午饭，我请你！”

我心里很是惊讶，科主任如果在病房，中午饭从来都是护士长给订饭在办公室随便吃点的，没想到今天竟然要为我破例。

我发呆的时候，科主任微笑道：“怎么，现在就这么大架子，不给面子了！”

我连忙摇手道：“不是不是，主任，哪里能让您请，应该我请您，走，今天主任这么赏脸，我就是拼着一个月的收入也要把你请好！”

科主任淡淡一笑道：“行啦，就你每月那点破收入，想把我请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今天这顿饭，就算我这几年对不起你，不能给你带来高额收入，算是迟到的补偿，略表心意吧！”

我愣愣望着科主任，心里迷迷糊糊觉得科主任可能是已经知道我的事了，要不怎么会突然陡生如此大的感慨。

科主任微苦一笑道：“好啦，别发愣了，没什么可奇怪的，中午时间有限，赶紧去换衣服吧！”

我和科主任在医院对面找了家还不错的饭店，就我们两个人，科主任却要了个单间，虽然下午还要上班，但科主任却破天荒地主动要了酒。

我和科主任对饮一杯后，我再给科主任斟满酒，他也没有拒绝，这在很少喝酒的科主任来说，实在是罕之又罕了！

吃过一点菜，对饮三杯后，科主任首先发话道：“小李，我现在才发现，如果不把你当部下，而是当朋友，我们俩的相处，原来会这么有趣！”

我惶惑道：“主任，你这话怎么说的，我一直就是你忠实的部下啊，怎么叫不把我当部下呢？”

科主任微微苦笑道：“小李啊，你把我瞒得好苦，不声不响居然要当局长了，我还一点不知情呢！”

我愣了一愣，无奈苦笑道：“主任您误会了，不是我要瞒您，而是这事实在来得太快了，连我都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真地想不到做市长的会如此雷厉风行，这政府的办事效率也不是人们说的那样低嘛！”

科主任面容一肃道：“你这个小李，说话怎么这么刻薄，人家大市长刻意栽培你，你反而这样说人家，可不地道，以后可不许这样乱说话！”

我咧嘴笑了笑道：“谁知道呢？不过我也只是在您面前说话随意点，别人我可都当敌人对待呢！”

科主任面容一松笑道：“瞧你局长还没开始当呢，说话就这么圆滑了，看来我真不该对你的前途担忧！”

我好奇道：“对我的前途担忧？主任您在担忧我的前途吗？”

科主任定定地看了我一会，才悠然一叹道：“小李你知道吗，刚刚高院长告诉我你要被选调到区卫生局去当副局长时，我简直以为是天方夜谈，不过你不要以为我是因为觉得普普通通一个医院外科副主任不可能被选上去当副局长而难以置信，而主要是因为你，要换别人去当这个副局长，我还不至于这么惊讶，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你这么一个木讷呆直、脑子一根筋除了钻研医学什么都不懂的人去当副局长，那不是跟人民政府开玩笑吗！后来听高院长说了原委，我才总算相信了，但相信是相信，我还是觉得有点离谱，至少方市长作为一市之长仅仅因为感激你救了他女儿就要提拔你去当副局长让人觉得有点草率甚至可以说荒唐，不过不管怎么说，既然人家市长有这个意思，对你对医院或许也是个机遇，只是基于我对你的了解，我可不象高院长那样乐观，我总担忧你将来当不好这个局长，反而耽搁了自己在医学上的造化！”

我心里微微有点发苦，科主任对我的理解也很是让我感慨，谁说不是呢？我这样一个人，又怎能去当好那个局长？而且是要在一定程度上放弃自己的医学事业，虽然名义上也还是为了一个一点谱都没有的医学研究！但我阴差阳错还就是决定了去当这个副局长，有我自己的想法，有欣月提供给我的灵感，还有现在院里领导的大力支持以及科主任在一种无奈的情况下对我的放任，所有这一切，都似乎在促成我去当这个副局长，如此看来，我当副局长已成定局了！

直视着科主任复杂的目光，我心里不禁感到惭愧，惘然道：“主任，您真地不在乎我去当这个副局长吗？您心里没有恨铁不成钢的遗憾吗？”

科主任缓缓摇头道：“要说没有遗憾那是假的，不过我慢慢也想开了，首先你去当这个局长未必就意味着你的医学事业要受影响，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吗，你要想成为一个很有成就的外科医生，就必须在将来占据我这个科主任的位置，现在是同样的道理，你还不仅仅是占据我的位置了，你的起点一下子就高了，或许这会对你的医学成就有更大的推动也说不定。另外，退一万步讲，就算你当了这个局长后在医学成就上再难有新的更大的提高，但在医学成就上有新的更大的提高又是为了什么呢？还不是为了能够解除更多的人的病痛，如果你当好这个局长，使更多的百姓能看得起病、看得上病，这种成就或许比你攻克了一个新的医学难题要更有意义得多。如此想来，我也想开了，我不打算再劝阻你了，所以我接完高院长的电话后沉坐了半个来小时就过来了，你看我现在很平静是不，但接听高院长的电话以及接听完之后的那十来分钟，你不知道我的心情有多么复杂！但现在好啦，我不主动支持你但也不刻意反对，一切都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呵！哎！”

科主任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把我本已凌乱的心情更是搅得七零八落，我知道科主任他表面上心平气和，但是骨子里的那种憾意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解的。

我轻声道：“主任，我还没有明确答应方市长，如果您觉得我去当这个局长不妥的话，我还是会尊重您的意见的！”

科主任缓缓摇头苦笑道：“小李，咱们作为以这个社会为背景生存的人，很多决定实际上不是由自己来做的，现在方市长需要你去当这个局长，而高院长又大力支持，如果有我的意愿参与其中妨碍了这好事，别说你在这个医院可能呆不下去了，我都可能呆不那么安稳了！”

我愤然道：“要是这样，那我还真不当这个副局长了，我可不是因为屈服于他们才考虑去当这个副局长的！”

科主任拍拍我的肩膀道：“行了，别总是这么犟牛脾气，待你去当局长了，可一定要改改，好啦，时间不早啦，咱们快点喝完吃完就回去吧，下午高院长让你去找他一趟，他下午不出去，一直在办公室，你就待酒气消掉以后再去吧！”

和科主任一席谈后，我对于去当这个副局长少了很多顾虑，至少连科主任这样的医学老古董都不认为我去当这个副局长是牛头不对马嘴，那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就按照既定方针办吧！

坚定了信念，我对于去见高院长也没有什么顾忌了，我甚至也没等酒气完全消退，就去了高院长的办公室。

我敲门进去的时候，高院长正在埋头看文件，一抬头看到是我，他，破天荒地，竟然站了起来，脸上堆满笑容，到门口拉住我的手，把我让到沙发上，他自己也没有高坐办公椅，而是陪我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