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大祭司招了吗？”黑世成等四大将在族长房间外面等候。
“没有，她不肯说跟黑族之间的深仇大恨。每次大祭司出门前，黑小顺负责打点一切。黑小顺先是跟着大祭司坑害黑族，现在又卖主求自保，着实可恨。倒是那个大祭司，虽然她将黑族残害至此，我依旧觉得她仿佛有不得已的苦衷。”黑九已经恢复了，他依旧穿着身上破烂的衣服，赤脚。唯有胳膊上多了族长的臂钏，腰间系着黑色军令牌。
“族长仁厚，但对这样的十恶不赦的恶人万万不能姑息啊！”
“我知道，怎么处置大祭司跟黑小顺可以稍后再议，罗巴人七天后即将攻山，诸位可有良策？”黑九示意大家围着火塘坐。
“我们跟罗巴人数度交锋，败多胜少，究其原因，问题出在独角马上。”黑盖天叹口气。
“独角马？”
“不错，黑族善养马，在四年前黑渊成为族长之后，黑族每年向罗巴进贡独角马千匹。自那以后，黑色军就没有战马了。罗巴人的骑兵携带弓箭与长刀，黑色军虽然也有长刀，但没战马，远远不是罗巴骑兵的对手！”黑宗保说出现状。
“罗巴人为什么一定要冷山？难道就没有什么武器克制罗巴骑兵吗？”黑九沉思良久。
“冷山蕴含丰富的铁矿，黑族擅长锻打兵器，罗巴人的长刀也是我们打制的。族长的意思是？难道我们可以打制一种武器克制罗巴骑兵？”黑远地明白了。
“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啊，要是说得不对你们再纠正。我以前是个打铁的，对武器颇为熟悉。昨天我跟黑渊对战，学了黑渊的陌刀三式，第一式：提刀斜刺；第二式：立刀下斩；第三式：横刀飞旋。我在想，也许根本用不了三式，对付罗巴骑兵第二式就足够了。罗巴人骑在马上，我们不当箭靶子，等他们攻到身前，亮出陌刀。两队前后攻击，下斩马腿，上斩人头，你们看可行吗？”黑九的脑瓜子能想到的就是陌刀了。
“对啊！族长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陌刀可行。族长高见，世成佩服。”黑世成连连点头。
“不错，陌刀确实是骑兵的克星，黑族有望啊！”另外几个大将恍然大悟。
“真的吗？真的可行？看来我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了，可时间只剩下六天。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黑九憨厚的笑着挠挠头。
“罗巴人即将进攻，大家将各自的情报用起来，我们要知道罗巴人确切的进攻时间、数量、路线。”黑盖天说出建议。
“不错，另外动员所有的族人日夜赶工打制陌刀，新的陌刀要在黑渊陌刀的基础上再改进一下，刀柄可拆卸。”黑世成补充。
“好，好，你们定，都听你们的！”黑九忙不迭的点头。
“大将，看来我们都低估了这个黑九。此人不傻，颇有谋略。”黑世成的谋士范松叹口气。
“一个人是真傻还是装傻从眼神能看出来。黑九的眼神坦荡直白，我看他今天纯粹是运气。从他救那些女童开始，我就知道，他是善良的人。你说的我何尝不知道，不过此刻大敌当前，不宜内斗。”黑世成身材修长，二十九，说话儒雅内敛，是个颇有谋略的儒将。
“从黑九今日提议陌刀来看，他是真心实意想救黑族父老乡亲。大将，我们族长初来乍到，还不知道黑族内部的勾心斗角，但我们不能不防啊。如今的黑色军就是一盘散沙，六天后大军压境，那黑盖天跟黑宗保很可能釜底抽薪，留我们在这送死。当日黑九无一兵一卒，当上族长，那黑盖天巴巴的第一个下跪。明眼人都知道黑族以您为首，他黑盖天一个莽夫，这样屈尊无非是忌惮大将您罢了。”范松说出自己的担心。
“黑盖天虽然是莽夫，那李衡却颇有才干，不可小觑。派下面的人密切盯着黑盖天的一举一动，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是！”
黑盖天正在跟黑宗保在一处洞穴中争执：
“大将，此时不撤更待何时？黑九不知道罗巴人的厉害，我们可是领教多次了，你还在这等什么？”黑宗保不解，黑宗保四十多的样子，不像黑盖天那么高且壮，矮且瘦，头顶编着小辫。
“现在就走？”黑盖天有些犹豫。
“对，我收到消息，望山府的无籍军首领金无铭造反，金木台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胡真族的埃尔克已经投奔了金楼王，倘若我们此时返回望山擒得金无铭，何愁金木台没有高官厚禄重赏？”黑宗保说出知道的。
“大将错矣，我们此刻绝不能离开冷山。”李衡站出来。
“哦？愿闻高见。”黑宗保冷着脸。
“听宗保大将的意思是返回望山府投奔金楼王？大将可别忘了那金木台上位以来对我黑族恨之入骨手段残忍，恨不能灭族才好。那埃尔克能抛弃灭族仇恨，投奔仇敌，可那是胡真族不是我们黑族。你可别忘了，黑族的黑色军历来忠勇守一，爱憎分明，纵然你说出花来，黑色军也绝不会跟随大将去投奔金楼王。现在金无铭势单力薄，但很难说他来日不会翻身。望山府的风向不明，贸然选择金楼王，小心做了炮灰。”李衡笑笑。
“炮灰？那金无铭区区十万兵马，金楼王拥百万精兵，孰优孰劣还用说吗？再说了，六天后罗巴大军压境，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留在这等死？你不会真以为那个废物族长的陌刀能阻挡罗巴骑兵吧？过去的五年里，我们跟罗巴骑兵无数次交手，哪一次不是一败涂地？李衡，现在生死关头可不是你瞎逞能的时候！”黑宗保冷哼一声。
“陌刀能不能阻挡罗巴骑兵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是两位大将现在带兵返回望山府投奔金楼王，那金木台会认为黑族怕了那罗巴骑兵，一个个成了丧家之犬。对丧家之犬不踹上两脚就很好了，高官厚禄还是别想了。另一方面，大战前夕抛弃族人离开，族人会认为我们临阵脱逃。一旦我们在望山府立足不稳，届时连冷山这个退路都没有了。盖天大将，李衡认为，此刻我们不能离开！”李衡躬身对黑盖天行礼。
“这个？”黑盖天犹豫了。
“盖天大将，此刻我们非但不能离开，还要尽快取得族长的信任。黑九手下无一兵一卒，却有族长令。这个时候他一句话，我们就可以一举拿下所有的军权！”李衡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黑盖天。
“子美，可曾收到尚武的军报？”金无铭坐立不安。
“除了上次的大捷，到现在还没有，不过库伦跟敖汉正在向科尔沁方向大量增兵，似有异动。”顾子美说出知道的。
“将军，西丰、平海同时有部队向望山城进发，领兵的分别是西丰城主李弘与平海城主卫静。”丁墨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什么？李弘跟卫静各有多少兵力，离望山城还有多远？颜博望教主不是说平海城不会有什么异动的吗？怎么平海城主卫静到了？”金无铭神色变了。
“李弘自北而来，还有三天即到。卫静是卫宁大将的妹妹，虽是女流，却在青锋王名下名列第二大将。平海城距离望山城最近，还有一天路程。敌军数量不明，看营帐至少十万大军。”丁墨脸色惨白。
“将军，尚武大将的信到了。”顾子美将最新收到的条纸递上。
“不好，陈多哲老贼，埃尔克无耻之徒，子美，我们中计了。”金无铭不等看完，脸色就变了。
“什么？埃尔克反了？”顾子美拿起条纸，仔细查看。
“他不是反了，埃尔克从来就没想过跟我们结盟。尚武中箭死了，现在埃尔克的三万骑兵跟陈多哲的十万步兵将科尔沁重兵包围，吴飞他们凶多吉少。库伦敖汉还在增兵，时间？现在时间最重要。东部西丰城跟平海城同时进攻望山城，整个望山府倾巢出动，都是为了拿我金无铭的人头。”金无铭说出当前艰难的局势。
“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尚文，尚忠，尚勇分立台下。
“将军，因我的疏忽，竟没看出那埃尔克的奸诈。如今连累将军，丁墨死罪！”丁墨站出来，拔剑放在自己脖子上。
“不可！丁墨，当年我从神都府出来，身边唯有你跟子美而已，我相信你对我的忠心。埃尔克有心欺瞒，归顺仇敌，我都没想到，你又怎能识破奸计？也怪我，求胜心切，没有采用颜博望的守城之策，太过轻敌了。”丁墨自裁之际，金无铭伸出长刀架开。
“将军，丁墨愿戴罪立功。”丁墨热泪盈眶，恭敬跪下。
“起来，虽然眼前我们强敌压境，但兵无常势，只要运用得当，一举夺得望山府也不可说。尚文，你领兵两万，切断库伦跟科尔沁之间的通道，不可让一兵一卒增援科尔沁。”金无铭看着地图，有条不紊的安排。
“是！”
“尚忠，你领兵两万，进攻西丰城，他李弘不是带兵攻打望山城吗？咱就顺了他的心，不要跟他正面接触，你绕到后方，去拔了他的西丰城！”
“是！”
“尚勇，你领兵两万，阻击卫静。卫静意欲为卫宁复仇，必然急切。她越是急躁，你越要心平气和。就一个字：拖！烧其粮草，断其后路，袭扰阻击，不要正面开战。敌我力量悬殊，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是，那科尔沁呢？我们还有一万多无籍军困在科尔沁呢？”尚勇抬起头。
“陈多哲只是重兵围困，设这么个局，只是为了让我去罢了，他那么想见我，我便去会会他。”金无铭笑笑。
“将军不可亲征，您若去了科尔沁，便中了陈多哲的奸计了。您是主帅，您这一走，望山城怎么办？”丁墨跟大军极力阻止。
“无妨，我金无铭若连区区科尔沁都拿不下，又谈何建立新世界？无籍军已经出征八万，我带颜教五千左军跟两万无籍军去科尔沁，剩下的都留给丁墨。丁墨，你要好好给我守住望山城，城在你在，城破你亡，懂了吗？”
“是！”
“族长，大祭司跑了！”近卫跑来跟黑九汇报。
“跑了？关在牢房里的人怎么会跑呢？看守呢？”黑九快步进去查看。
两个看守跪在牢房前，牢房内空空如也。
“怎么回事？”
“大祭司说要告诉我一个秘密，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身不由己的打开牢房进去了。”其中一名看守低着头。
“她告诉你什么了？”黑盖天跟着黑九，黑盖天采纳了李衡的建议，留了下来。
“我当时抱着她，她身上有一种迷香，后来发生了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混账，那个女人妖媚无比，就是怕她耍什么花招，我才严禁你们跟她说话，现在怎么办？万一她去跟罗巴人通风报信呢？她跑了多久了？”黑盖天一把将看守揪起来。
“我半夜进来的，大概走了有好一会了。”
“什么？”
“不用责怪他，只要是男人，看一眼大祭司，都会心神荡漾。通令下去，严守冷山各个关口，任何人见到大祭司，格杀勿论。对了，她没有名字吗？”黑九随口问了一声。
“哦，对了，黑小顺说过她的名字，有名字的，叫什么云初。云初？云初是水，落地成霜，不是个好名字。”黑盖天想了起来。
“云初是水，落地成霜，想必她跟这个名字一样，生于天地间，却身不由己。她即便通风报信也没什么，我们终究要用陌刀跟罗巴骑兵决一死战。盖天大将，我们去看看陌刀做得怎么样了。”黑九没有处罚看守，转身离开。
“族长仁厚，为何对他们什么处罚都没有？”黑盖天不明白。
“我是这样想的，黑族凋敝，大战在即，既然是罗巴跟黑族的决战，不如让他们在战场上戴罪立功。”
“是，听说族长解散了女奴，一个都没留？盖天惶恐，不知族长生活起居可有什么不便？”黑盖天跟旁边的李衡对视一眼，两人暗喜。军无威无以立，令无罚无以行，看来这个黑九是个不辩善恶，不明赏罚的昏庸之辈。
“我生来就是奴隶，备受欺凌。现在机缘巧合成了黑族族长，即便成了族长，我也还是我，难不成要我学那些贵族欺凌奴隶？自从我听到人人平等自由富足那八个字以后，这八个字建立的新世界就在我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盖天大将，你有没有想过黑族的未来？也许有一天，所有的人都亲如一家，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你说好不好？”黑九一脸向往。
“大家都是兄弟姐妹？这个？”黑盖天一脸茫然。
“教主，金无铭的无籍军都分派出去了。”孔钧恭恭敬敬的站在颜博望身旁。
“金无铭知微知彰，知柔知刚，眼前这点困境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纵横沙场多年，战场的事我不懂，不过我相信有他出马，必然一切无虞。”颜博望淡淡的。
“教主不恼？教主一片赤诚，他却刻意冷淡，此刻重兵围困，他也没有向颜教求援，当真狂傲至极！”
“他此刻若是向我求援，那还真的是我看走眼了。狂妄之人必有过人之处，不可小觑。他不来找我，我便藏器于身，待时而动，不好吗？”
“可是教主，大军左使怎么办？他们就两万多人去科尔沁，那陈多哲跟埃尔克可是有十几万人在那以逸待劳啊！大军左使当先锋，万一有个闪失？”孔钧还是着急。
“我知道你担心大军，那就把情报用起来吧。”
“是！”
“王后，你听说了吗？金无铭已经出城了。”金木台推开王后的寝宫。
“大王驾到，嫱儿有失远迎。我当是什么事呢？不就是出城吗？大王放心，嫱儿就怕他不出城，他这城一出可就回不去了。”申嫱不疾不徐的走出来。
“王后此言差异，金无铭的无籍军极为凶悍，进入科尔沁之后竟然誓死不降。陈多哲简直无能，重兵围困，竟然破不了城？”金木台焦急愤怒。
“大王宽心，此刻科尔沁城一破，金无铭不就跑了？科尔沁城中除了无籍军，还有三十万的平民跟奴隶呢。大王，我让陈多哲在科尔沁城中安排了卧底。等金无铭进了科尔沁，您想想，瓮中捉鳖，关门打狗，都不用破城，这些卧底就能灭了金无铭。”
“什么？卧底？”
“本就是空城计，那个金无铭许诺埃尔克事成之后，将库伦、敖汉、科尔沁给胡真族。那埃尔克是傻瓜吗？是跟着金无铭以卵击石还是跟着我利益更大呢？我许诺那个埃尔克，灭了金无铭之后，将望山府西部六城尽数封给胡真族。说到底，那埃尔克不过是一条狗，昨日是仇敌，今天我扔了块骨头，他就屁颠屁颠的示好来了。即便破城，让埃尔克去啊，大王，让埃尔克跟金无铭狗咬狗好不好啊？”申嫱从容不迫。
“好，王后妙策。不过，这埃尔克两面三刀，利益熏心，他不会再反复了吧？”金木台还是不放心。
“大王放心，他绝不敢。”
“好，嗯，好是好，可王后以后有什么安排能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陈多哲围而不攻，害得我寝食难安。”金木台想了想，眉头锁着，又说了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