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承殿内，气氛严肃，落针可闻。

一袭明黄龙袍的天子端正坐于皇位之上，眉眼微垂，陆续翻阅查看着低下臣子所递上来的奏折。

而他的底下，则是站着一排排一列列，按品阶官位依次站位的朝员。

看着桌上一大波弹劾瑞王草菅人命的折子，皇上的那双浓眉，皱得足以放下一双筷子。

朝中谁人不知，墨瑞之事，他有意想要力压下去，可偏偏总有几个冥顽不灵的老东西，非得跟他作对不可！

皇上想到这里，更是气得将手中折子，重重拍下。

“李清珍，你可知罪！？”

这老东西，身为老臣，不仅一力声明不愿辅助于他这个一国之君，如今居然还敢妄自蜚言墨瑞之过，企图用那些老规矩来束缚朕？！

简直就是胆大包天！

他真的以为，他这个皇上，真不敢动他是吗。

随着啪的一声巨响，皇上怒气冲冲的寒眸，更是直接对准殿下的户部尚书李大人。

皇威震怒，所有的朝臣，皆是惶恐不已。

一个个的，赶紧垂下眼眸，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唯恐惹祸上身。

“试问皇上，臣何罪之有？”

被点名的户部尚书李大人，缓缓从众百官中走出，身形笔直的站在殿中央，他神色坦荡，丝毫不惧皇上威严。

“你！……你身为两朝重臣，本应以身作则，带领百官，做好榜样，可如今却听信谗言，进奏参本，你如此一举，可是想要将朕的朝堂，闹得个天翻地覆，方肯罢休啊？！”

皇上脱口而出，就想要指责于他。

可转念一想，三弟之事，乃皇室实之耻辱，只要他不拿上台面争执，私底下如何料理，即便他人猜出，也不敢当面指责于他。

况且此事本是他们之过错，前几日自己好不容易才命人压下众人的风头言论，如今若是当着文武百官之面，贸然偏袒于自己的三弟，只怕难以服众。

想到此，皇上眸光微闪，急急刹住欲要脱口而出的话，十分隐晦的怒瞪了李清珍一眼。

“回禀皇上，瑞王爷虐待于自己的侧妃，导致她人命丧黄泉，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东陵，乃至四国。我东陵向来讲究国法，法大于情，瑞王爷身为东陵皇宗，如此品行不端，恶迹斑斑，甚至罪名坐实，可即便这般，就因他是王公贵戚，便可逃过惩罚，逍遥法外！如此荒谬之事，若让他国听了去，岂不笑话我东陵只不过是一个只会耍嘴皮子功夫的泱泱之国！？”

户部尚书李清照，年方六十有余，入朝为官多年，更是服侍过两代皇帝的元老。

在先帝还是刚上登皇位的新帝之时，许多政务以及国事都不甚熟悉，当时也就多亏于他曾多次进行犀利言语点醒，从而避免了许多不利于国家之事的发生。

也正因如此，先帝不仅没有怪罪他顶撞皇威，更是立言，说此人虽脾性刚烈顽固，但其心对东陵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今后不管哪位皇子上任，若在朝政之上，有任何的处理不当之处，他都将希望，能得到李大人的忠建！

也便因为如此，朝中的文武百官们，即便再怎么嫉妒，不满于他，大家也是敢怒不敢言。

不若，那可是要被扣下一个，对已逝先皇大不敬的罪名。

户部尚书李大人并不理会皇上的意示与警告，他神色不变，继续道出墨瑞的种种罪行。

许是殿内气氛过于严肃，李大人这番话一出口，在这个静的诡异的大殿内，他浑厚正直的声音，更显响亮和穿透力。

整个东陵臣子中，能有如此勇气，说出此等之话，也就属他，再无第二人。

大殿内静的可怕。

除了一直静静坐于皇位左下方，始终默不作声的墨凌天之外，其余的文武百官，一个个的皆是满头冷汗。

他们的目光更是紧紧盯着自己的脚尖，那副样子，就像是恨不能将自己的整个人，都钻进那地缝之中，远离皇上的视线般。

“放肆！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质疑朕的裁决！？”

皇上面色铁青，怒眸似要喷火。

但凡李清珍每说一句，他衣袖之下，那紧握的拳头，便愈发的紧上两分。

最终，他终于忍无可忍，随着一声暴喝，他怒然起身，一掌挥掉桌上，堆得满满的奏折本子。

“皇上息怒啊！”

哗啦一声。

满满的奏折，掉的地上全是。

众人惶恐不已，一个个的，都不约而同的膝盖一曲，赶紧惶恐跪下。

“李大人呐，您就少说两句吧！惹得皇上不高兴，你倒没事了，可我们就要跟着遭殃了！”

“是啊，是啊！李大人，您就赶紧跟皇上认个错吧。”

与户部尚书李大人离得近的那些朝臣，一个个的，赶紧苦口婆心的劝了起来。

你说，这皇上即便再怎么不要脸，人家好歹也是这一国皇帝。

你身为臣子，却屡屡出言不逊，顶撞于他，这换做是谁，都无法忍受。更何况，是这一国之君！？

“老臣所言句句属实，若错，老臣甘愿受罚，如对，老臣也坚守到底，总而言之，老臣问心无愧！”

李大人并不畏惧皇上的威压，他目光坦荡，即便众人相劝，也刚烈的绝不屈服。

“你！好，好，好……好一个问心无愧！”

在众人的安抚之下，皇上心底的怒火，好不容易才降下来那么一点，结果听见这么一段话，他再次被气得弹坐而起。

那戴着玉扳指的修长食指，因为盛怒而微微发颤的指着殿下的李大人，皇上一口气没上来，险些被气晕过去。

“皇上请息怒！李大人，女儿嫁人为妇，身为娘家，我本不该插手。可李大人有所不知，我二女夜心儿，的确是因在诞下小郡主后，不慎引发多年旧疾，故而不治身亡。小女之事，与瑞王爷并无半点关系，外面所传，皆属乃造谣之言。

作为一同诚心侍奉于皇上的同僚，微臣十分感激李大人为小女之事，如此上心。只是小女故去得匆忙，臣等与瑞王本就极为伤心，已是听不得任何人再议起此事，微臣在这里，还烦请李大人莫要再提及此事，也以免扰及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