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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韵秋惊呆地望着面前巧笑嫣然的红裙女孩儿。

那副眉眼，那张面容，明明就是年幼的自己！

她忍不住走过去，来到女孩身边。所有人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没有人感应到她的存在。

“奶奶！”

女孩扑进老奶奶的怀里，被后者亲昵地揽在身侧。旁边的年轻夫妻似乎嗔怪了她什么，她吐了吐舌头，一把抱住了老奶奶的腿。

“我就是喜欢抱着奶奶！”

她的话惹奶奶大笑，旁边的爷爷板起了脸说她，她立刻跑过去把爷爷的大腿抱上。

“我也喜欢抱着爷爷！飞莺，你抱着奶奶，不然要轮到她老人家吃醋了！”

穿粉裙的女孩儿听了，立刻笑呵呵地跑去抱奶奶的腿。大家看到这两个姑娘这样，都哈哈笑起来。

小辈们按资排辈过去给两位老人家敬茶，拿了红包之后走开。别的孩子都拿到了红包，但唯独两姐妹没有。

“奶奶，我怎么没有红包？”

奶奶笑呵呵地，从一个锦盒里拿出了两个金锁片，一个挂到红裙女孩儿的脖子上，另一个给了粉裙女孩儿。

红裙女孩儿高兴起来，拿着金锁片去跟妹妹的比着。长辈们都把怜爱的目光转到她们身上，说不尽的欢声笑语。

墨韵秋的眼眶热起来，终于想起这一幕熟悉的画面从何而来。

这是她幼时的回忆，她曾经对萧夜楼说起过。那对老人，那对年轻夫妻，那个穿粉裙的小女孩儿，都是她的至亲啊。

砰砰砰！

接连的枪声突然想起，让墨韵秋心惊肉跳。

就是这里！

她记忆里的画面，就在这里开始变得血腥，以至于多少年都让她不敢再响起！

她激动地转身看向院门，果然看到很多荷枪实弹的人蒙着脸闯了进来。枪响，必有人倒下。

她急忙转身想去推自己的至亲走，可才转身，眼前的画面开始变成黑白，并迅速后退。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正拉着她往后。

那对年轻夫妇倒下了，爷爷倒下了，穿粉裙的小女孩头上流了很多血也倒下了，奶奶忍着伤痛，趁那些人不注意的时候，把那个穿红裙的女孩儿塞到了桌子底下。

墨韵秋拼命伸长了手，却怎么都够不着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她胸口发闷，喉咙发紧，大声喊叫。

“飞莺！”

墨韵秋猛地从梦中惊醒，用力坐了起来。

她大声地喘息着，额上冷汗如雨。

梦里的那个名字，飞莺，她想起来了。那是她的亲妹妹墨飞莺，她亲眼看到她满头是血倒在了血泊之中。

就是那个，幼年时期的血腥回忆，让她每每想起，就会变得精神恍惚，于是听了养母的话将之尘封了起来。

床头的闹钟指向凌晨两点，她已经了无睡意。掀开被子下床，跑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靠着冰箱喝了几口，等着情绪慢慢平复。

她记得当时，她被奶奶匆忙塞到了桌子底下之后，好像是因为撞到了桌腿昏了过去。之后的记忆，是断档的，直接跳到了孤儿院的生活。

在那里待了两年之后被养母收养，开始跟她一起生活。养母当时的精神状况并没有问题，所以收养手续也很顺利。

养母的父母还在，她的姐姐们没有闹开，所以她也算过了几年快乐的童年生活。

曲维翰就是那时候认识她的，名义上的表哥。认识她之后就开始什么事情都把她带出带进的。

没有开灯的厨房里，窗外的明亮月光照到料理台的刀具上，刀刃上的寒光闪了下。

墨韵秋的眼神冷下来。

十三岁的时候，曲维翰因为有社团活动没有跟她一起放学，她在路上被人绑架。

犯人是学校里的体育老师，平时总是借上课的时候毛手毛脚，那次是卯准了机会趁她一个人的时候把她绑走。

所幸，她毫发无伤被赶来的警察救下了。

但执意跟来的养母替她挡下了犯人一刀，伤及要害，在医院里挣扎了三天三夜才救下来。

从此之后，她便改了性情，不苟言笑，剪了刘海披着长发遮住颜面，刻意远离校园里关注度很高的曲维翰。

不想再让身边人因她受到任何伤害最好的办法，就是尽量减少存在感。减少存在感的办法，就是让人觉得她清高不可接近。

这样一改，就是很多年。

现在想想，她会变成那样其实是可预见的。

就算在养母授意下刻意不去想幼时目睹灭门的回忆，潜意识里还会留下内疚的痕迹。家里人都死了，凭什么就她一个人活着？养母跟她没有血缘，不该为了她这么个外人弄得命悬一线。

所以即使内心再觉得孤寂，也还是忍耐。

可是墨韵秋，你这么做，真的对吗？

黑暗中，墨韵秋自嘲地撇了撇嘴角。

无法再入睡，她干脆跑去泡了个澡，看了会儿书，然后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跑出去给自己买了丰富的早点回来。

吃完早餐，她从床头的抽屉里翻出了一本旧本子，在发黄的纸上找到某个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喂，是我，我要见她。”

简单说完事情，她挂上电话，然后把旧本子上另外的一个电话号码连同刚才那个一齐输进了自己的手机。

上班前，她整理衣装，在穿衣镜里看到了自己，双眸清明。

今天一进公司，墨韵秋就开始忙了起来。不止是她，秦立甚至倪娜都被曲维翰安排了工作。因为今早曲维翰接到通知要去摩史丹尼开会，所以才急匆匆地赶着准备家具展的计划提案。

于是整个早上都在无数个电话询价和文件准备中度过。

好不容易，项目组赶在中午之前把家具展的计划书匆匆完成。

曲维翰看着仓促搞出来的东西，难免担忧。

摩史丹尼到底在搞什么鬼，说要招标却迟迟不公布。今天又突然喊他过去开会。总不能空手过去吧，于是只能临时做本计划书，硬着头皮上。

“秦立。”他喊，“你跟我一起去。”

墨韵秋目送他们出门，在那边敲着僵硬脖颈的倪娜看见了，不屑地嗤了一声。

“还看，难道还指望曲经理不带秦立带你去不成？女人嘛，安稳点好。”

经过昨天的事情，她已经把墨韵秋归类到爱表现那一类人里去了。

墨韵秋只是笑笑没搭腔，低头做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