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果每天上课，都能看到那张百万奖金的女团选拔海报。

娱乐圈三大公司之一的华文娱乐公司主办，海选万人，报名截止在月底。

她每次路过那面宣传栏，都觉得海报上伸出一百只小手来，勾着她、诱惑她、无数声音呢喃在她耳边——一百万，成名！

于是她每次都快步走过，怕自己经不住诱惑。

与姜暖一同参加璨辰娱乐公司的选拔，并通过初审的，还有同班的另一位女生柳梦婕。柳梦婕面容清秀，在前两年接拍平媒，已经积累了一定的粉丝量，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因为面试抽到了一起，柳梦婕这段时间常跟姜暖来往。

于是，原本苏果与姜暖的两人行，就变成了三人行。

这天三人一起去上形体课，柳梦婕笑道：“真羡慕你们宿舍，常年就你们俩在。一个人占着两个人的位置。我宿舍里都快放不下我的衣服了……”她叹了口气，“我们学校管得也太严了，隔壁学校大一就能在校外住的。”

苏果她们宿舍另外的两位女生，陶鹿是国家级花滑运动员、常年在国外练习比赛已经办理了休学，而另一位乔沐尔则是音乐系的、身体原因也暂时办理了休学。所以宿舍里现在只有苏果和姜暖两个人常住。

姜暖笑道：“你需要的话，我柜子里还有地方，可以帮你放一点衣服。”她人是很和气的。

柳梦婕笑道：“那真是多谢啦。”她一面和姜暖说话，一面悄悄打量苏果。

苏果寡言低调，是她们系公认的最神秘的女生，偏于清冷的美丽中藏了一丝忧郁，引得系里正值青春年华的男生们发狂。

柳梦婕与苏果并无交集，从前远观时，就存了一丝好奇与嫉妒参半的心情。

这会儿，柳梦婕出于这种不算善意的情绪，叹道：“论起来，苏果你要是报名，肯定也能过初审，我们仨就能一起参加面试了。不过，你为什么没报名呢？”她的问题也不是为了要回答，只是表达惋惜，“可惜现在报名也来不及了。”

苏果淡声道：“是啊。”

柳梦婕咬住舌尖，审视着黑裤黑衣的苏果，普通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却有种说不出的气质。

苏果没什么表示，姜暖却察觉了气氛的尴尬，笑道：“机会多的是，最近华文娱乐公司不是在办女团选拔么？璨辰再好，那蒋天王也是从华文娱乐公司出来的。论起来，当然还是华文娱乐公司树大根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苏果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福还是非福，不过月底，天王蒋湛亲自来学校面试。据说面试现场被蜂拥而至的女学生围了个水泄不通，却最后也没人见到蒋天王的真容。可是面试结果却出来了，整个表演学院，中了两个人，男生里赵志斌选中了，而女生里姜暖选中了。

这是喜事。

姜暖向来人缘好，于是平时相处好的朋友们约起来，定在月末为姜暖庆祝，苏果当然也在受邀之列。

苏果为姜暖开心的同时，却有不可避免的深深失落感。

她忍不住会想，如果当初她去报名了……

她读的这个特殊班，同学们家庭条件都很好。比如宿舍里暂时休学了的两位，陶鹿和乔沐尔，家都在价值亿万的清荷园。而姜暖则是书香门第，父母任教于国内顶级大学。七情六欲，她都有。最糟糕的是，从前她曾借住过陶鹿家一段时间。

就好比一个人，一直吃素，你告诉她肉多好吃，她没感觉的。

可是当有一天，她自己尝到了肉味……平生都再难忘记。

欲望一旦生出，便再难回笼。

姜暖获选的那个晚上，苏果躺在黑漆漆的宿舍里，蜷缩着，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饥饿感。

她于这种强大的饥饿感中，又看见了宣传栏上贴的海报。

成名。

百万奖金。

如果她有一百万，她就不用穿洗到发白的裤子。

如果她有一百万，她就不用仰赖洪庄的资助。

如果她有一百万，她可以给阿宝请最好的课外辅导老师……

甚至，如果她能成名，赚很多很多钱，就能把阿宝接来北京，养在自己身边……

苏果睡着了，在梦里饿得发晕。

像苏果这样充满饥饿感的女大学生毕竟还是少数。

多数都已经饱暖思□□了。

比如柳梦婕，璨辰公司面试落选后，抱着电脑来姜暖和苏果她们苏果借宿，说是不愿意看自己宿舍那几位冷嘲热讽的脸。

“我最近接的新剧有吻戏，提前观摩观摩。”柳梦婕调出从学长电脑里拷贝来的视频，关了灯，跟姜暖一起看，“你要不要也学习一下？”

苏果坐在上铺看台词课的课本，然而心烦意乱，根本看不进去。

姜暖笑道：“苏果，一起下来看吧。”

她也就放下书本，加入了看电影的行列。

视频开始播放，开头音乐就有些不同寻常。不过三位女生之前都没看过这种片子，对于风靡A/V界的片头音乐没有了解，竟然三脸呆呆看了下去。

等男女主示范完吻戏，开始互相脱衣服的时候……

柳梦婕做了决断，“播都播了，看完吧……”

三人一开始面红耳赤。

后来苏果还是沉静的，但是柳梦婕和姜暖已经交流起来。

“这可能么？都快三十多分钟了……”

“据说姿势换来换去，效果并不好……”

“说起来，这个男演员还挺好看的。我还以为这种片子男优都巨丑……”

“可能这是女性向的？”

“话说赵志斌给你这种片子，安得什么居心呐？”

……

这是个一言难尽的夜晚。

周五，女团选拔报名截止的最后一天，苏果出现在了校内报名处，意外地遇到了柳梦婕。

柳梦婕璨辰公司面试落选，又捡起华文娱乐这个机会来。

她好像浑然忘了之前暗讽苏果的事情，亲热笑道：“这么巧？那我们周五一起去参见海选吧。”

海选在京郊六环外的拍摄场地，时间比较晚，去参见肯定赶不回学校的。

苏果坐在海选现场，看着指向夜里十一点的手表，莫名担心：万一今晚查寝，被查到她不在。洪叔叔可是会立刻就知道的……

她不后悔这次违拗洪庄的意思，但是她开始担心了。

纸里包不住火。

洪庄知道后，会不会……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