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首领让您去一趟，商议稍后比试事宜。”原来是杨吉砮身边的侍从。

帐篷里两人疑惑地看着对方，巴克什清了清嗓子，不带感情地说道：“什么比试？”

“是首领特别为女真族努尔哈赤贝勒举办的，具体还需您决定。”侍从尊敬地说道。

“好了，下去吧。”说完，抱起床榻上的东哥。

东哥撇撇嘴，她还是不习惯被人抱，尤其是个大男人。“玛法为何要办比试？巴克什，你看是为什么？”

“不清楚，还有，不能直接唤我的名字，可晓得？”说着，便走出了帐篷。

由于萨满在部落里的地位很高，所以巴克什的帐篷离杨吉砮的很近，没走两步就到了。

一掀开帘帐，东哥就瞧见认真看着羊皮卷的杨吉砮，笑道：“玛法。”

忽视因着这句话而变得僵硬的巴克什，杨吉砮抱过自个儿孙女说道：“巴克什，东哥怎的在你这儿？”

巴克什咳了咳，恢复了高深莫测的模样回道：“小格格早儿个骑着黑驹来找我，我就领着她玩了玩。对了额其克，比试是怎么说？”

“没什么，想着哈赤难得来一次，得好好款待。”杨吉砮抱着孙女坐下说道。

巴克什也没多说什么，有些事他作为萨满也不好管。

杨吉砮的意图再明显不过，怕是已经认定努尔哈赤这女婿了。

东哥安静地坐在杨吉砮的怀里，虽然能听懂满语，可有些词的意思她还是不能完全明白。她不算个历史通，对于这一段时期的了解，仅仅来自一些清史入门级书籍。孟古与努尔哈赤因什么而定婚，何时决定的，她根本不知道，也无处下手。不过她也感觉到这次杨吉砮的行为有异，这场比试，不可能这么简单。

半个时辰后，巴克什起身离开，临走前还意味深长地看了东哥一眼。

东哥轻轻点点头，撒娇道：“玛法，我也要。”说着，指着他手上记录比试事宜的羊皮卷。

杨吉砮慈祥地摸了摸孙女，被缠得不行，只好答应了。

草原上的天气一向干燥，好在东哥毕竟是叶赫部首领的孙女，有了奶娘跟侍女的伺候，倒没觉得不舒服。

“唉，怎么不下雨呢？”稳稳骑在马上的东哥，看了眼万里无云的天，不由地叹气道。如果下雨的话，那比试定是不能了，虽然这个身份算尊贵，可一个小娃娃能做的事太少了，更别说阻止什么了。

努尔哈赤出来散心时就看到这么一幅画面，不禁上前笑道：“小格格，怎的一个人在这儿？”

东哥不满地瞥了一眼，暗自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

久久没等到回应，努尔哈赤也不再强求，毕竟想让不满周岁的小娃儿与你说话，不太容易。

“贝勒爷，午后有场比试，首领邀您参加。”又是杨吉砮身边的那侍从。

努尔哈赤随意地问道：“哦？比什么呢？”

侍从恭敬地回道：“一为射箭，二为马术，三为文采。”

“嗯，劳烦禀告杨老，哈赤接受邀请。”没一丝犹豫，努尔哈赤点头道。杨吉砮意图很明显，他万不会驳了对方的面子。

一旁的东哥倒若有所思起来，她向来认为满族人马上打天下，骑马射箭最为重，为何玛法还会弄个文采比试？而后摇摇头，她还不到能看清心思的地步，杨吉砮怎的也是部落首领，哪能轻易猜透？

努尔哈赤没注意到小娃儿的异样，想了想笑道：“小格格，咱们去看看那儿布置得怎么样了可好？”

哪儿？东哥还没反应过来，马绳就落在努尔哈赤手上了。黑驹竟也乖巧地跟着走，吓得东哥连忙紧紧抓稳马鞍，忍住说粗话的冲动，状似无辜地说道：“额其克，哪儿？”

意料外地，努尔哈赤并没有因这称呼而不悦，似是没听见，笑道：“去前边儿看看，对了小格格，以后不能叫我额其克，要喊姑父。”

东哥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在没人看见的地方翻了个大白眼。还没娶到孟古就这么嚣张，若是真让他当了姑父，自己怕是会被气死。

因着居住在草原上养牛羊，所以满人都是搭的帐篷。虽白白的帐篷别有一番风味，但东哥毕竟芯子是个后世的汉人，看多了会觉得厌烦，努尔哈赤带她来的就是今儿午后比试的地儿。空旷的草地上摆放着桌椅，比试要用的箭靶马匹也准备妥当，比起那小小的帐篷，东哥显然还是比较喜欢这种地方。

正当两人走近时，突然听见一声强烈痛苦的马叫。“咴！”

东哥还没反应过来，就瞧见一道身影迅速地冲过去。

那马不知是谁治住了它，还想要挣脱禁锢。就见努尔哈赤一手拉着缰绳，然后一脚把它踹倒了。

“小格格，没事吧？”不理会倒地的马儿，努尔哈赤径直走向东哥问道。

东哥摇摇头，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中回过神，就看见一粗旷汉子紧张地跑过来。“贝勒爷，小格格，小奴失职，未看好马匹，让二位受惊了。”原来是专门喂马的马夫。

“哼，这等狂躁马匹也牵来比试，若是真出了事，你能担起这责任？！”东哥从未见过盛怒的努尔哈赤，他这一句话，吓得那马夫跪在地上不停求饶。

“不凶。”东哥无法接受一个男人向她下跪，皱眉道。

一听这话，努尔哈赤也没多说，让马夫亲自去杨吉砮那儿领罚。

其他仆人也多多少少被惊吓到了，看这情况也不敢上前。努尔哈赤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一旁的东哥却复杂地抿唇。她不是这个地方的人，所以无法体会什么那些下人的感受，可她也不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方才努尔哈赤震怒时，连她都不禁被吓了一跳，那是真正上位者的气场，能让所有人心中一震。

东哥头一次觉着，不说孟古了，连她自己，恐怕都无法改变这历史的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