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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章九 永阳 3

春欲 吃饱喝足的狗蛋 3716 2021-09-23 16:28

衍淮是被哭声惊醒的。

他睁开眼睛时候,只看见外面一片漆黑,却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泣声。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身旁的傅氏却睡得十分安稳。他聚精会神去听,却又有些听得不真切了。

而他又想起了梦里的情形,一时间觉得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不敢再闭上眼睛。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的一个梦,也不知道这个梦的寓意是什么,只觉得有些后怕。

他对甄棠的印象算得上是十分深刻。当年他还颇为喜欢这个谈吐优雅容貌清丽的舅妈,那时候他的舅舅殷珊还没有承袭襄国公的爵位,而是外放了几年,每年只有年节时候才会回来,但后来有一天开始,殷珊留在了京城,但他却没有见到甄棠。

他甚至还记得他问过皇后殷氏为什么这么久都没见过舅妈,但殷氏却避而不答。但随后,他就自己找到了答案——那是一个下午,他记得那是夏天,他逃过侍从去永安宫找穆承,想让穆承带着他出宫去。当他偷偷进到永安宫里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遇到,他在永安宫转了一圈最后在偏殿听到了奇怪的声响,然后他偷偷靠近了偏殿,从门缝里面看到了赤身裸体的穆承和他压在身下的甄棠。

穆承掐着甄棠的脖子,脸上却是他从未见过的淫邪的笑意,而甄棠脸上除却嘲讽之外,再看不出其他。他在门口看了许久,不知该如何是好,然后他听到有人寻找他的声响,便一溜烟跑回了东宫。

后来,他又一次去了永安宫偏殿,这次穆承并不在偏殿当中,只有甄棠一人。

“舅妈。”他趴在窗户上喊她。

甄棠闻声回头看他,仿佛惊喜异常,可神色又黯淡了下去。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没有与他说话的意思。

“舅妈,为什么你在这里呢?”他问。

甄棠笑了一笑,朝着他招了招手。于是他伶俐地从窗户翻进了殿中,然后看见了锁在甄棠脚踝上拇指粗的铁链。

“你帮舅妈一个忙好不好?”甄棠说,“舅妈如今很想吃一些蟹爪,你去膳房取一些来好不好?”

他迟疑了一下,看着甄棠脚踝上的铁链,不敢回答。

“罢了……”甄棠轻叹了一声,“你还是个孩子呢,我不该把你也拖到这浑水中来。你快些走吧!别被穆承发现了。”

他犹豫地看着甄棠,道:“我去膳房给你拿蟹爪,但你要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好不好?”

甄棠笑了一笑,道:“自然是好的。”

然后他重新翻窗出去,但等到他回来时候,穆承已经再次出现在了偏殿当中,他趴在窗户上看里面,只见穆承在甄棠身上起起伏伏,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叹息,而甄棠只仰着头,两行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

后来,他再没有去过永安宫的偏殿,也没有再见过甄棠。等再次有甄棠消息的时候,已经第二年的春天,甄棠被他的母后拖着一路从永安宫到长宁宫去,她挺着硕大的肚子,所经过的地方都有褐色的血迹蜿蜒,可她脸上却带着快意的笑,几乎像疯子一样。而他的父皇却卧病在床,原因不明。

再后来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了,只知道舅舅殷珊忽然娶了别人,甄棠仿佛人间蒸发一样,再也没有人提起。

这都是他八岁那年的事情了,如今十几年过去,他所能记起的只有这么多,当年种种,能留在他记忆当中的着实有限得很。

外面哭泣的声音更明显了一些,衍淮起了身,唤了一声何墨,然后看到外面的灯明亮起来,何墨推门进来,悄声问道:“殿下有什么吩咐么?”

说话间,傅氏也醒了过来,皱了皱眉头,看向了何墨:“是有什么事情?”

衍淮道:“我听见外面仿佛有人在哭,你去看看是有什么事情么?”

何墨急忙答应下来,提着灯便出去了。傅氏也侧耳听了一会儿,向衍淮道:“这听着仿佛是养大白的丹明的声音,不知是有什么事情。”

衍淮仿佛有些不耐,只道:“不管是有什么事情,这深更半夜的,有什么值得哭的?”

正说着,何墨进来了,却是有些哭笑不得地来回话道:“回殿下,是丹明在哭。他照顾大白时候大白挠了他的脸,这会儿又不知跑到那里去了,丹明一急就哭起来了。奴婢这会儿让丹明先去睡觉,明天再与他追究此事。殿下以为如何?”

衍淮疲惫地摆摆手,示意何墨出去,口中道:“既然如此,让他把大白找回来就是了,半夜哭泣这不可轻饶,打十板子以示惩戒。”

何墨忙应了,又服侍了衍淮睡下,便熄了灯悄声出去。

第二天一早,衍淮便带着何墨一路往长宁宫去,尽管折腾了一晚上,但要带着长翎去南边的事情仍然是耽搁不得。长翎亦是早早便在长宁宫中等待,见到衍淮来,与殷氏道别之后,便与他一起前往永安宫与穆承辞行。

穆承自是叮嘱了一番南去要注意的事情,便让荣赐跟着衍淮和长翎两人一道出宫去了。

这次南去与其他时候格外不同,三人轻车简从,长翎身边只带了白瑞一人,衍淮也只带了何墨一人,一行五人很快就出了京城,到第二天傍晚时候已经到了河阳。

到了河阳,衍淮提议在河阳休息一晚上,明天先探听了南边的情形,再择线路。长翎并无异议,于是一行人找了间客栈便休息了下来。

白瑞是第一次出京城来,一路上只觉得又累又惊奇,但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在伺候长翎休息之后,她在脚踏上坐了,一边给长翎捶腿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长翎闲话。

“娘子瞧着精神倒还好,倒是比公子的精神还好几分。”白瑞笑着说,到了外面,他们的称呼一律都改了,称呼衍淮为公子,长翎为娘子,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应是这几日休息得还好吧!”长翎说道,“我瞧着公子的神色也多有疲惫,应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你一会儿去厨房要一碗蜂蜜牛乳送去给公子,这样晚上能睡得好些。”

白瑞答应下来,口中笑道:“若公子知道娘子这样关心他,心中疲惫也应能去几分,兄妹之间的情分,是比其他任何都让人觉得舒畅呢!”

长翎笑了一笑,没有接话。

白瑞也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只起了身就往厨房去了。

事实上在长翎心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兄妹情分——在遇到衍淮之前,她与他一次也没见过,在遇到他之后,她也与他没有任何一丝一毫关于兄妹情分的牵扯。在得到封号之前,对衍淮,她的感情同样复杂得很,一方面她感激他,因为他,她才认回了身份免于颠沛流离;一方面,她提防着他,生怕他一夕之间改口,从此她再次堕入深渊。

在得到封号之后,她对衍淮的感情更多了几分复杂意味,她似乎觉得自己对他有一点点超出了其他的男女之情。她嫁过人,早就知道动心是什么滋味,已然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对这样的感情敏锐得很,也看得十分清楚:且不说其他,就说衍淮如今已经娶亲,从道德上,她便不能因为这一点点感情就贸然上前去。再加上如今他们俩那要命的兄妹关系,似乎就什么都不用再提了。

第二天一早,再见到衍淮时候,他的气色果然好了许多。上马车之后,衍淮特地说起了蜂蜜牛乳的事情,他笑着说道:“有劳妹妹挂心,喝了牛乳之后,的确睡得好了许多。”

长翎也笑道:“我瞧着哥哥昨日的神色,便知道是因为睡不好的缘故,今日的气色果然好了许多。事情再多,哥哥也该多注意休息才是。”

衍淮道:“平日事情多,这几日又因为噩梦缠绕,所以才睡得格外不好。”

长翎挑眉看向他,笑了一笑,道:“如有噩梦,倒是要去庙里拜拜才是。说不定是冥冥之中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呢?”

衍淮一愣,倒是没想到这一茬,如今听到这句,一下子仿佛是醍醐灌顶一样,笑道:“果然妹妹看得通透些,等妹妹的事情了了,我便去庙里拜拜,让大师解一番这噩梦的缘由。”

长翎抿嘴一笑,没有再说其他的事情,而是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若有所思。

“现在南边已经安定了么?”她问。

衍淮跟着看了一眼外面,道:“从战报来看,并没有完全安宁。楚王已经逃离了豫章,往东边去了。”

“这些我都不懂。”她笑了一笑,“以前我在豫章的时候,都没想过豫章东边是哪里呢。”

衍淮道:“女儿家知道这么些也没什么用处,但妹妹若有兴趣,我倒是能为你讲解一番。”

长翎一笑,道:“虽然有兴趣,但总觉得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并非如此。”衍淮道,“或许有一天,你也能站在高处,那时候若张口便什么都不知道,可不是要出丑了?”

长翎噗哧一声笑出来,道:“哪里有那一天,哥哥当真是在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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