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天的洞房之夜虽然有些小波折，不过却成功圆了房，这倒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等到落天领着如霜进到荣禧堂的上房，几道善意中带着戏谑的目光射过来，让如霜脸颊发烫不敢抬头。

旁边的小丫头机灵的把蒲团摆在地中央，落天带着媳妇给祖父、祖母磕头。

“孙儿带着媳妇来给祖父、祖母敬茶。”落天笑着站起来说道，栾碧忙端了茶过来。

如霜先给王爷奉茶，又给王妃，低头说道：“祖父、祖母请喝茶。”

“嗯。”王妃笑着说道，“如今你成了我的孙媳妇，第一要紧就是让我跟王爷看见玄孙！”

“母妃也太心急，这才成亲一天就想要见玄孙了。”史氏笑着说道，“瞧瞧，侄媳妇的脸臊得像大红布。”

“早早晚晚的事，到时候祖母再包大红包给你。”老王妃笑着打趣道，旁边的李妈妈马上把托盘递过去，上面放着两个厚厚的红包。

如霜身后的杏儿忙接过去，李妈妈把如霜搀扶起来。

王妃笑盈盈的说道：“这屋子里都是自家人，我给你挨个介绍一番。这是晋王妃和世子妃，后面站着的是烊儿媳妇，比你早三个月进门得叫嫂子。”

如霜抬眼看去，只见王妃旁边坐着三人，年长的雍容华贵略显严肃，中间的端庄文静笑得温和。下首烊儿媳妇身量尚小，看脸庞还有些稚嫩。此刻她也怯生生的打量着如霜，眼神友好清澈。

虽说青岩寺事件被两家封锁起来，不过晋王妃还是听到些传闻。一小小光禄寺卿的庶出姑娘，若是没写手腕怎么能嫁到王府？说好听些是落天勿闯闺房，这里面指不定有什么猫腻呢？晋王妃本就心存疑虑，对这件婚事并不赞成，生怕娶进来个狐媚子让王府不得安宁。她还想着当年跟涟儿之间的缘分，有心多照顾一下落天和落漓，可毕竟不是她们的亲祖母，隔着锅台上不去炕！

眼下瞧着这如霜行动端庄得体，五官清秀不妖媚，一直悬着的心方放下些。

“孩子，过来让我仔细瞧瞧。”她摆手召唤如霜过去，拉着她的小手笑着细细端详，“好，应了娶妻娶贤的古语！你还年轻，往后要管着府里的中馈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你二婶子管家多年，连你祖母都赞不绝口，有什么事就向她请教。”

史氏听了忙笑着说道：“侄媳妇没进门的日子我帮着打理几日内院，眼下正主来了我该把一切都移交出来。等一会儿侄媳妇就跟我来，有些账目要当面清算。”

老王妃闻言心里有些不快，自个儿的媳妇帮着自个孙儿管理内院，管她这个亲戚什么事？即便是史氏代管也不无道理，毕竟孙媳妇年轻才进门。不过她脸上不敢表露，虽说二人都是王妃，晋王妃又称呼她一声王嫂，但是晋王爷在皇上跟前是红人，她得罪不起！

“我刚进门对一切都不熟悉，原先在家里也没管过什么事，不如就劳烦婶子辛苦接着管吧。”如霜倒不完全是客气，她知道王府不比自己家里，规矩多事情多，差个一星半点就会出大乱子。她心里没有底，还想要跟着史氏多学习学习。

史氏忙推托，落天笑着说道：“婶子管着景王府每日的大小事情数不胜数，这些天忙活咱们的亲事已经累得够呛，你怎么还忍心让婶子继续劳累？咱们府里人口少，一切自有规矩在，实在应付不了你再过来跟婶子求教。”

如霜听了自然就不能再说什么，见史氏脸上并无不快稍稍安心。

“今个儿是我第一次见到侄孙媳妇，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晋王妃嘴上这样说，拿出的盒子却让众人咋舌。

紫檀木雕花的盒子，盖子上镶着一颗铜钱大的猫眼石，光是瞧这个盒子就是价值千金。婆子把盒盖打开，里面铺着红锦缎，上面放着一把暗褐色的梳子。

众人正在疑惑，一股淡淡的清香已飘散开来。

“莫不是沉香木做得？”落天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端倪。

晋王妃笑着点点头，“这沉香木是藩邦使节进贡而来，听说不但能散发香味还能产生什么精油，做成木梳每日梳头，活络经脉去除百病。内务府总共做了几把，皇上竟赏赐了一把，我放着一直没舍得用。”

“这礼物太过珍贵，我不敢要！”如霜闻言忙推脱。

“珍贵什么？不过就是把木梳罢了。”晋王妃笑着回道，“我送礼物从没有往回拿的道理，你配的上这梳子，收着吧！”

如霜瞥了眼落天，见他微微颌首便谢过命杏儿收下。晋王世子妃也备下礼物，自然要比婆婆的梳子逊色。

晋王妃没坐多久就带着儿媳妇、孙媳妇离去，史氏带着如霜去她那里交账，又给她讲了好些管家的窍门。

等到如霜回到睿王府的时候已经将近晌午了。奶娘王妈笑着说道：“世子派人进来告诉，他平常不在府里用午饭，让世子妃自便，如果晚上不回来吃会再派人来传话。所以刚刚厨房那边打发人来问，我就自作主张吩咐她们只需送世子妃一人份的。”

“世子爷还很体贴呢。”杏儿笑着说道。

如霜的脸立马红了，想起了昨晚上落天的孟浪，小腹还有些不舒服。她命杏儿去准备洗澡水，杏儿纳闷的说道：“大晌午的洗什么澡？”

“让你去就去，那么多废话！”王妈上了年纪什么不明白？她望着如霜笑得有些暧昧，让如霜脸上火辣辣。

这功夫苹儿端着茶打外面进来，王妈脸上的笑容立马收起来，一本正经的教训道：“这里不比家里，王府的规矩大，若是咱们自己人都没规没矩就让人看笑话了。虽说你是二等丫头能出入上房，不过世子妃命你管理庭院，端茶送水之类的事不在范围之内。”

“奴婢瞧见杏儿姐姐去小厨房准备洗澡水，桔儿姐姐昨晚上一直守在门口还在补觉，唯恐姑娘回来口渴，这才泡了茶送进来。”苹儿忙辩解到。

“还叫姑娘？现在要改口叫世子妃！”王妈不悦的说着，“世子妃口渴势必吩咐，你巴巴的送进来反而讨不到好处。今个儿你想给世子妃泡茶，明个儿她想给世子妃上点心，照你这么说岂不是猫啊狗啊的全都能进来了？”

苹儿听了忙低下头认错，心里却恨起了王妈妈。她本是崔夫人身边的丫头，因为崔夫人嫌如霜身边没有伶俐拿得出手的陪嫁丫头，就把她和梨儿赏了下来。她管院子里的洒扫和鸟雀，梨儿管后院和小厨房，都是不关紧要不讨好的差事。虽说每人手下都有可用的小丫头和婆子，只需要拨拨嘴就成，不过到底是进不去上屋。

她亲娘是太太跟前的管事婆子，原来在府里自然是顺风顺水，得知自己要被如霜带进睿王府更是欣喜若狂。陪嫁丫头成为通房和小妾的几率很高，若是能入世子的眼，或许能做个侧妃还未能可知呢。

可是眼下世子妃明显是防着自己和梨儿，连上房都入不得还怎么见世子？都是王妈妈这个老货出的主意！在苹儿心里，如霜是个温婉顺和没什么心机的姑娘，起先在家里是吃亏都不吭声的主。

苹儿悻悻的退了下去，王妈妈这才轻声说道：“这个丫头心思太多，太明显，又是太太身边的人，咱们不能不防啊！”

“内院总共就这么大，她若是想见世子终归会见到。我瞧着世子身边的丫头个个五官端正，或俏皮，或明丽，她还排不到头里！吩咐人盯着她，别出乱子就成，到底是咱们自己人又是太太送过来的，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光彩。”如霜有自己的打算，因为落天年纪尚小身边还没有通房和小妾便和自己成了亲，可是府里能只有她一个世子妃吗？与其便宜旁人，还不如是自己身边的丫头，到底能一条心！她心里面中意桔儿，那丫头打小就侍候她，性子温顺老实从不藏奸，不过还要等二年看看桔儿的主意再说。

这功夫冒着热气的浴桶被抬进净室，如霜泡了个澡，接着吃了午饭。她歇息了一盏茶的时间，命杏儿把内院所有管事的妈妈都叫来。

不一会儿，陆续进来四位妈妈，一个个都是穿金戴银满脸堆笑。

如霜知道她们都是王府里面的老人，睿王爷在世时就在府里当差，一个个都是成了精的人尖子。

“给各位妈妈看座上茶！”如霜笑着吩咐道。

几个人谢过都坐下，大脸盘年纪稍长的婆子先站起来笑着说道：“奴婢是刘达家的，现在管着大厨房。从王爷还在时就在府里当差，如今已经有八年的光景了。世子妃若是有什么指示只管吩咐，奴婢必定半点不差的照做！”

如霜忙命她坐下，挨着她瘦脸的婆子又站起来。她是孙妈妈，管着府里的浆洗。剩下两个，一个是管上夜的李妈妈，另一个是打理园子的赵妈妈。她们手底下都管着一伙人，领着一等管事妈妈的月钱。

“你们都是世子爷信得过的老人，在府中有资历有威望。二婶子协理王府的时候对你们多有夸赞，如今换成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管事，还要仰仗各位妈妈扶持。”如霜的话很客气，不过却丝毫没有讨好巴结献媚的味道。

四位管事妈妈听了忙都站起来，“我们是王府的老奴，为世子妃分忧是份内事，不敢受这‘仰仗’二字。”

“我岁数小，对管理王府又没有任何经验，眼下多少人睁圆了眼睛等着瞧呢。若是出了什么差错，恐怕会让旁人冷嘲热讽。我丢面子，世子爷情面上也挂不住，你们身为王府的奴婢只能跟着打嘴。所以还请各位妈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各自约束好手下的丫头、婆子。我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会随时找各位妈妈过来，问得细管得多都是为了让府里秩序井然，你们不要不耐烦。好在万事都有规矩祖例可循，不是我说或谁说就行的！万一日后哪位妈妈坏了规矩，我也会公事公办，到时候往日的情分就要抛开外了。各位妈妈是府里有头有脸的人物，男人都在王府办事，有些人的丫头、小子也在府里侍候。我好，你好，大家才能都好！我不想多言，处久了你们自然知道我的脾气属性。几位妈妈都是大忙人，各自散了吧。刘妈妈慢走一步，我有事请教。”

“不敢，奴婢等世子妃吩咐。”刘妈妈忙站起身，其他人鱼贯着出去。

如霜刚刚那番话软硬兼施，让众位妈妈不敢小觑。此刻她单独留下刘妈妈，让刘妈妈心里直打鼓。

她瞥见世子妃坐在上首，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心底越发的没底起来。

“妈妈喝茶，这枫露茶要多泡一下才入味，现在品刚刚好。”如霜笑眯眯的说着，然后专心品茶。

刘妈妈少不得也端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起来。一盏茶喝得差不多，才听见如霜开口。

“厨房一天至少要做早中晚三餐，偶尔有主子要夜宵或是加餐还要另外开灶，每逢宴客过年过节就更忙碌，是整个内院最劳累的地方。不过厨房也最能看出府里的秩序，也最不好管理。好在刘妈妈能干，一直把厨房打理的井井有条。”

等了半晌却听到这样一番称赞，刘妈妈越发的坐立不安，她忙回道：“做好本分是奴婢应该的，有不足的地方请世子妃责罚！”

“责罚谈不上，只是有一事不明！”

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刘妈妈忙站起身，“请世子妃明示。”

“妈妈坐下吧，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如霜笑了，“我翻看婶子留下的账簿，发现厨房的供给是有规矩的。例如我这里，早上是两种粥，两种面食，四个小菜外加两个热菜；中午是米饭，四冷四热两个汤；晚上在中午的基础上多加两个炖菜。不过今个中午突然多了个佛跳墙，难不成是变了规矩？”

刘妈妈不敢坐，忙回道：“奴婢怎么敢随意改变规矩？因为世子妃刚刚进府，奴婢为了表示欢迎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佛跳墙。奴婢不敢坏了规矩，所以买菜的银子是奴婢自己掏的腰包。”

“难为你有这份心思。”如霜闻言点点头，“若是今日你为了讨好我坏了规矩，我不但不高兴还会责罚你。不过你能有什么银子，这钱我出了，往后不需要这样。只要你一心为王府办事，我自然就记在心里领你的人情。”说罢命杏儿拿银子过来。

刘妈妈只能接了，汗颜的说道：“本来奴婢是想让世子妃高兴，没想到反而让您破费，到底是奴婢眼皮子浅考虑问题过于简单了。世子妃请放心，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往后奴婢一定会按规矩办事！”

“这样最好。”如霜命她下去。

刘妈妈回了大厨房，众人自然要问世子妃有何见教，她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虽说世子妃并未责罚我，不过对咱们大厨房的第一印象可不好。往后你们都机灵些，本本分分照规矩办事，倘若出了一差二错谁都保不住你。”刘妈妈警告手下的人，众人听了一个个点头答应，知道如霜不是好糊弄的主都打起精神来。

其他管事妈妈知道这件事，也都严格约束手下人，唯恐被如霜抓住痛脚。一时间，整个内院人人安分守己。

李氏原想看如霜的笑话，等着她被府里的妈妈治得头疼，没想到这些个无用的管事妈妈反倒被她震慑住了。她少不得偷偷的挑唆，把刘妈妈悄悄请了过去，好茶好点心的招待，还送了些好玩意儿。

“王妃……烨儿的亲生母妃还活着的时候，一直对李妈妈多有倚重。我记得不错，李妈妈的女儿嫁给了王爷身边的小厮，还是王……侧妃做的主！现在他们两口子过得怎么样？”

刘妈妈听了叹口气，“当初王妃和王爷在的时候着实过了两年风光日子，不过至从王爷、王妃……唉，我那姑爷也不争气，在景王爷府上惹了祸事被撵出去。姑娘虽然没受牵连，可是整日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闲话，主子也不看重，所以一赌气跟主子讨了恩典出府去了。她们夫妻先是做点小生意，可是做什么都赔钱，日子越发的艰难。姑娘接连生了两个孩子，全靠我接济呢。”

“既然这样就让她回来继续侍候主子嘛。”李氏笑着说道。

“那能行吗？”刘妈妈有些迟疑。

李氏见她有些动心，忙说道：“怎么不行？如今咱们睿王府的人全部从景王府回来，除去生老病死，嫁到府外的，就差芽儿那丫头。你也知道六爷由我照顾，人手自然就紧张，我正想跟世子妃要个老实可靠的丫头过来。芽儿是个合适的人选，当初她也没犯什么过错，你求求世子妃让她回来。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这点情面世子妃应该给！”

“那就请侧妃先走一趟，您这边要人，奴婢再去求恩典，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刘妈妈到底是老奸巨猾，生怕自个先去被如霜打发回来，一则事情办不成，二则打了脸面。

李氏在心里暗骂她是只老狐狸，不过这一趟少不得走一遭。若是成了拉拢住刘妈妈，若是不成豁出自己打嘴也要让刘妈妈和如霜反目！

打了这个算盘，第二天一大早李氏便带着烨儿去了菊榭。

“我正想去两位侧妃那里瞧瞧，看有没有不周的地方。”如霜迎到门口，看见李氏笑着说道。

李氏亲热的笑着，“咱们都是自家人，哪里用得着周不周的字眼？吃穿用度都按规矩行事，婆子、丫头不敢怠慢。”

如霜把李氏让进去，吩咐人上茶点。晏烨换了新环境还不太适应，眼下又到了菊榭两只眼睛滴溜溜乱转四下瞧起来。他也不认生，挣脱开奶娘的怀抱下地在屋子里跑起来。如霜笑着叮嘱丫头、婆子看好六少爷，不要让桌脚凳子角磕到。

她也是第一次见到晏烨，细细的打量他，觉得他跟世子爷只有一两分相像。

“咦，六弟的额头怎么破皮了？”她瞧见烨儿额头发际附近有小拇指大小的微红，像磕到更像是被什么刮破。

李氏听了赶紧回道：“烨儿现在正是淘气喜欢乱跑的时候，侍候的丫头再小心也有看不住的时候。我想着再要个稳妥的媳妇，最好是有带孩子经验的人。”

“侧妃跟前是大小丫头、婆子十二人，六弟跟前是十四个，按规矩是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虽说侧妃是为了六弟好才跑到我这里来要人，但是我若是应了便会落个坏规矩，只许自己放火不许他人放火的主子；不应又有不爱护小叔子的嫌疑，真真让我犯难了。”如霜想了一下为难的说道，“我身边的王嫂子生养了三个孩子，对于带孩子比六弟的奶娘还有经验，让她过去照看六弟，月钱还从我这边领。这样一来谁也不敢说什么，还解决了你那边的问题。”

“这可不行！”李氏忙摇头，“王嫂子是世子妃陪嫁过来的得力之人，怎么敢屈就去侍候六少爷？况且她这一去，世子妃身边就少了个媳妇，使不得，使不得！”

“世子最重亲情，照顾好六弟是首要。我本就不喜欢事事让她们侍候，眼下又比在家里时多了不少丫头、婆子，你就放心把王嫂子领过去吧。”如霜笑着回道，不等李氏再反驳就叫了王嫂子来，吩咐她在梅榭要听从李氏的话好生照料晏烨。

李氏怎么能愿意带走王嫂子？这不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个眼线吗？往后说话行事都要加小心，梅榭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传到如霜耳朵里。

她刚要再说什么，外面有管事婆子来回事，如霜礼貌的请她回去，命王嫂子收拾收拾就跟着去了。

李氏只好带着晏烨离去，她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让如霜名正言顺的把自个儿的眼线安排进梅榭。一想到这个，李氏就浑身冒火又不知道该找谁发泄。

她刚出院子就瞧见刘妈妈进来，碍着身边有丫头、婆子在不能说什么，她只能朝着刘妈妈使眼色。

刘妈妈见了却一心以为是李氏让自己快去央求，她想到女儿就要回王府当差，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她几步便走到廊下，小丫头打着帘子请她进去。

她看如霜脸色红润似乎心情不错，行礼请安之后便开了口。如霜听了眼神一闪，想到刚刚李氏的请求，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冷笑。看样子两个人是串通好了到她这里来演戏，听着刘妈妈一个劲夸赞自个女儿侍弄孩子最在行，她轻轻咳嗽了一声。

刘妈妈立即停下来，瞥见如霜喝茶不语心头一动，忙低头敛气站好。

“妈妈的女儿原本也是王府里的丫头，后来由侧妃做主才嫁给了王爷身边的小厮。不过后来为何又出去了呢？”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刘妈妈。

刘妈妈闻言心头一惊，她怎么对自己女儿的底细知道的这么清楚？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柔的世子妃可不是一般人物，看样子进府之前是下了大力气的。既然她连女儿的婚事都清楚，也应该知道女儿是怎么出去的，眼下这样问不过是让自己难堪知难而退罢了。

“回世子妃，当初王爷、王妃不在，奴婢的姑爷犯了点小错被撵出去。奴婢的闺女觉得愧对主子便跟老王妃求个恩典出去了。如今世子重振王府，她自然要回来继续侍候主子，还请世子妃准许！”刘妈妈巧舌如簧，轻描淡写便把当年的丑事揭了过去，还为自己女儿的归来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话说得这样明还不知道进退！如霜放下茶杯说道：“难为你们一家子有这份忠心！虽说府里面不缺丫头、婆子，可我也想全了你这份忠心。只是当年是祖母放出去的人，眼下她想要回来我少不得先回了祖母。”

刘妈妈听了脸色一变，心知这事是彻底成不了了。当年她姑爷在景王府管点庄子上的事，后来贪了银子被人告发。若不是老王爷念在他是睿王爷老人的份上，一定暴打一顿送官。老王妃气得不行，对他媳妇芽儿也厌恶起来，底下人察言观色挤兑芽儿，她在王府没了立锥之地这才出了府。若是老王妃知道芽儿要回来，无论如何不会答应，反而让大伙重提当年的丑事没得打脸！

“世子妃还是不要劳烦老王妃。”刘妈妈思忖了一会儿回道，“只要世子妃知道奴婢一家的孝心就成了！”说完又回了些厨房的事，然后告退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点事情在全府传遍了。众人更加的佩服如霜的手段，再不敢妄动邪念，做事愈发的谨慎唯恐出错。王嫂子在梅榭住下来，李氏不敢生事，心里后悔却又奈何不得。

落漓冷眼瞧着心里暗喜，哥哥果然娶了个贤内助，把内院打理的井井有条。她知道如霜忙着管家，很少去菊榭讨扰，好在甜姐时常过来玩。

眼瞅着落天成亲已经两个多月，马上就要到端午节。渔场饲养的第一批罗非鱼已经到了捕获的时候，落天拣肥硕的送到亲戚家，还附带了一份食谱，上面有三四种这种鱼的制作方法。与此同时，一家名叫鱼非鱼的大酒楼正式开业。里面主打罗非鱼，另外还有热城特色菜。厨子是特意从热城请回来的，里面的伙计都穿着蜀国特色服装，装潢的风格也偏向蜀国。

开张第一天落天就搞了返劵活动，消费满一两银子返十文钱的劵，满二两银子返三十文钱的劵。以此类推，消费越多返的劵就越多。下次再来消费可以用劵抵银子使，不过用劵的同时就不能再返劵了。

落天站在三楼的窗户往下看，只见鱼非鱼门口的客人络绎不绝，出去的客人一脸的满足。他扭头笑着说道：“你想出的返劵的办法真好，那个什么VIP的我也想试试了。”

“你小子不是更绝？”良子走过来回道，“青岩寺附近的温泉被你包下，旁人想要仿效着养罗非鱼都没有地方。眼下你又开了这大酒楼，满京都独一份做罗非鱼，这是赤果果的垄断啊！你小子真黑，自己吃肉连点儿汤都不给别人，好在我从不跟你争生意。”

“我挣这点小钱你还能放在眼里？如今范大哥做海上生意，那海里的东西可是无本的玩意儿，利润可想而知。你研究了什么指南针的东西，船在海里能准确辨别方向，这才确定了去那些小岛的航道。这可是发大财的路子，我是望尘莫及啊！”落天嬉笑着说道，不过不难听出他语气中敬佩的味道。

良子闻言笑了，“出海的船今个儿就回来，我让他们拣新鲜的海货用快马运回来，到时候我给你送过去。免得我吃了你几条鱼，你在这里跟我抱屈。”

“我在热城多年，还真没吃过新鲜的海物，这回托了范大哥的福了。”正说着外面有伙计敲门，他笑着说，“不过眼下到了中午，海鲜没来先用罗非鱼将就一下吧。”

不一会儿，伙计上了一桌子的菜，还送上来一壶上好的竹叶青。二人相对而坐，良子看见他大口喝酒笑着说道：“原本我以为你只是个孩子，没想到却是个地道的爷们！”

“偶尔应酬那些生意上的人不会喝酒吃亏啊！妓院可以不去，酒必须喝到位。几杯下肚气氛就热络起来，关系拉近生意谈得也顺利。反正这酒到了我肚子跟白开水没什么区别，喝几杯无妨！”落天年纪不大，酒量却天生的惊人，至今还从未喝醉过。

良子听了淡淡一笑，每个人做生意都有自己的方法，他不予置评。他谈生意从来都是严肃，妓院、酒馆从来不去，除了家人和朋友，旁人是看不见他沾酒的。

几杯酒下肚，良子笑着压低声音问道：“新婚生活怎么样？”

“就那样呗。”落天的语气不那么欣喜。

“哦？对新媳妇没新鲜感了？你喜新厌旧的速度可真够快的！”他奚落落天。

落天闻言支支唔唔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只是……有些情况……”

“你小子什么时候这样不干脆？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得？”他用筷子敲打落天的脑袋瓜。

落天犹豫了一阵，又喝了一杯酒方说道：“女人是不是不喜欢那码事？”

“那码事？”他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笑起来，“是不是你太生猛让弟媳妇儿受不了？”

落天有些尴尬，不过除了良子还真没有第二个能倾诉的人。每每感觉到如霜的躲避和事后的难受，他总觉得自己有罪恶感。

“男人进入状况很快，女人都是慢热型，你是不是没预热？”良子压低声音问道。

前戏？落天一头雾水。良子见了俯在他耳边私语起来，但见落天竟破天荒的红了脸颊。

他瞪着良子骂道：“范大哥对男女之事这样通晓，可见平日里说什么不进女色是个处男的话都是唬人呢！”

“没吃过猪肉不代表没看过猪跑！虽然我的思想很开放，可是我的身体是纯洁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哼，我看你是唬我呢。没有过女人还充行家！”落天嘴上这样说却上了心，恨不得现在就回去试上一试。

“你试试就知道了。”良子也不跟他争辩，只是笑盈盈的看着他。

落天在酒楼守了一天，打烊的时候掌柜把当日的账簿拿上来。他粗略看了一下，生意好的很，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年底就能收回投资。

“世子爷，厨子特意做了几个拿手的好菜，用了晚饭再回府吧。”掌柜的笑着说道。

“不了，今天中午的酒菜钱到王府的账房拿。”落天吩咐道，“任何人来吃饭都要给银子，即便是我也不能例外，这样账目才不至于乱套！”

掌柜的忙答应下，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上了马才进去。

落天回了王府直接去了内院，如霜见了他忙迎过去，接过小丫头手里的拂尘轻掸他身上的浮尘。

“妾身还以为爷又在外面吃，刚想派人去打听呢。”如霜笑着说道，“渔场管事送来罗非鱼，说是亲戚那边都送过去了。所以妾身就吩咐厨房收拾干净，她们从没做过这鱼不敢下手，妾身只好献丑了。一会儿爷尝尝味道，妾身这心里忐忑着呢，生怕白瞎了那条鱼。”

落天嗅着她身上的香气，看着她一边侍候自己脱外衣一边说话，想起了良子的话不禁有些嗓眼发干。

“嗯。”他胡乱答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净室。

如霜觉得他的反应很奇怪，不由得一怔。大丫头金梅已经跟进去侍候，她眼神闪烁了一下吩咐摆饭。

净室里有水声和轻语声，待如霜竖起耳朵里面又没了动静。这一个月来，落天十宿有八宿睡在渔场或书房，是不是自己哪里侍候的不周到？虽说每次行事之后她都觉得不舒服，可是一直没敢表露出来。若不是见落天对身边的丫头都冷冷的，她这心里会越发的没底。

正想着落天打里面出来，她忙笑着说道：“爷，过来吃饭吧。”说罢亲手舀了一碗鱼汤。

“爷最怕热！”金梅过去端起来轻轻吹了吹。

“放着吧，鱼汤热着喝才有味道。”落天坐在炕上，“留杏儿侍候就行了，你们都下去。”

金梅听了讪讪的告退，临走时哀怨的瞧了一眼落天，见他并没有看自己一脸的失落。她在落天身边最久，年纪长落天三岁。自打懂人事以来就爱慕落天，想着在他身边侍候一辈子。原本她以为主子尚小，没想到突然就成亲圆了房，心里后悔的劲就别说了。存了这样的心思，她自然要想方设法接近落天，没想到几番暗示下来却没有结果。

落天已经端起鱼汤喝了一口，他细细品尝觉得味道和鱼非鱼的大厨做出来的完全不一样，可也是鲜美。

“怎么烹调的？”他笑着问道。

如霜把过程细细的学了一遍，他听了奇怪的说道：“通常的做法都是这样，怎么味道竟不同呢？”

“一个人做菜一个味道，火候和放调味品的多少都能影响味道。爷若是吃不惯，我就派厨娘去鱼非鱼跟大厨学学，然后再做给爷品尝。”如霜笑着回道。

“那爷还不如去鱼非鱼吃了！”他摇摇头，“吃起来很鲜美，不需要改了。”

如霜听了很高兴，又夹了块鱼肉过去。

二人吃过晚饭说了一会儿子话，如霜把府里的事情一一回禀了一遍。他听了说道：“你当家也有二个多月了，没有一件事办得不妥当。往后府里的事你做主就好，不用事事都汇报。”

“爷嫌妾身唠叨，烦了？”如霜慌忙问道。

还不等他回话，外面进来个小丫头传话，说是老王爷请他过府一趟。落天听见祖父吩咐忙站起身，告诉如霜晚上不用等自己，若是太晚就宿在书房。

如霜只好答应下，喝了一盏茶，跟丫头说笑一阵，见天色一晚便洗漱躺下了。正当她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被窝里钻进一个人，吓得她坐起来就要大喊。

“是爷！”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她这才镇定下来，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落天的脸。

“瞧把你吓的，除了爷谁还敢闯到床上来！”落天笑着搂住她的肩膀，见她蹙眉拍胸的样子越发觉得可爱。

“爷……”还不等她说完，一张炙热的嘴唇突然就欺了下来，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酥麻开始在她的唇瓣上泛滥。

“呃！”她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刚想要说话，落天竟趁虚而入。成亲快三个月，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亲吻，如霜的心剧烈的跳起来，浑身开始发烫。

两个人一直缠绵了许久，最后落天还有些意犹未尽。

如霜躺在他怀里，把脸埋进他胸口害羞的说道：“妾身可没脸见爷了！”

“男欢女爱本该如此，难不成你见不得爷爽快？”落天故意逗她说道。

“不是！”如霜忙回着，“妾身希望爷天天开心，只是……妾身实在有些……放荡，爷不会轻视妾身吧？”

“哪里就放荡了？眼下只有爷一个人，难不成你还要端着大家闺秀当家主母的派头？”他笑着说道，想起了良子的话却说不出口。

什么“女人白天是贵妇，晚上到了床上就该变成荡妇！这样男人才会喜欢。”听起来粗俗不堪，可是却是至理明言。眼下落天就觉得如霜越发惹人爱，恨不得一口把她吞下去。

如霜本就是夫唱妇随的性格，在落天一再洗脑之下慢慢接受了自己刚刚反常的行为。两个人相拥着睡去，不料还未到天亮落天就醒了，纠缠着还要再来一次。如霜拗不过他，自然半推半就得点头了。

这下可累坏了如霜，日上三竿才起床。她少不得派人去转告老王妃，说是自己昨个儿夜了走了觉所以起晚了，等一会儿就过去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