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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伤口

“……我……我觉得不至于吧？”我磕巴了好一阵，才终于说出话来，“【冯恩】就算得到【VEDA】，又能拿它来做什么？”

话虽如此说了，心里却紧缩起来。我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于自负，从未设想过自己之外，别人也可能使用【VEDA】。

其实那样一套超级主机，无论落到谁的手里都是巨大的能力，但我对【冯恩】说出【VEDA】的情报时，却理所当然地想着要用它继续为我、以及可能仍在某处潜伏着的【天人】的理念服务，完全忽略了其他的可能性。

“你刚才说他‘想要改变这个世界的现状’？”【刹那】贴近了我的脸，“那你知道他想要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吗？此外，他有承诺过，成功之后会将【VEDA】交给【天人】或者你吗？”

我心虚地低下了头。

“他想要的世界是什么……我不知道。他也没有对往后的事做出过任何承诺。你是对的，我做事有点欠考虑。但我觉得，因为这些就轻易否定【冯恩】的话，也不太公平。为这怀疑错过夺回【VEDA】的机会，就更不值得了。”

“你跟【冯恩】，是以什么方式联络的？”沉思一刻，【刹那】才重新开口。

“定期的暗号通讯，”我有点沮丧地回答，“但如果紧急情况，也可以随时呼叫。”

“下一次联络是几时？”

迟疑了一下之后，我老实地说出了真实的时间。

“有可能提前与他联系上吗？”

“若有紧急情况，是可以随时呼叫的。但是，为了不节外生枝招来【国联】的注目，目前为止我和他都只有定期联络。”

“我们先到最近的村落落脚，找个合适的地方修整。到时我跟你一起呼叫他，让我来问他话。”

“问话？”我一怔，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值得合作的人，还是需要除掉的一个隐患，必须搞清楚。”

见【刹那】一副超认真的表情，我有点迟疑地问：“隐患……？除掉？有必要到这地步吗？”

“在这世上，会想到要入手【VEDA】的人有多少个？”他凝眉迫视我，“当中，又有多少个，会跟当初夺走它的那个人是一样的野心家？”

后背有冷汗徐徐滑下，我下意识地咽了咽：“……好吧。但在这种沙漠中心地带，光靠我个人终端的讯号，无法做这种长距离的通讯。这台MS的无线电也是有故障的。我们得先赶到附近的城镇，再设法与他联络。”

“那就这么办。”

方才与【莱赛尔】合作，将残存在货车与帐篷里的食物和水等在沙漠中必须的物资抢救出来一部分，又确保了一台能够挺得住长途跋涉的吉普车。与【刹那】达成一致后，我自然而然地往车子的方向走去，但他往那台已经不能动了的MS的身上爬去，一直爬到驾驶舱跟前，钻了进去。

“怎么了？”

不明所以的我跟了上去，在他身后进到驾驶舱内。看着他将紧急用药物箱从旁边的储物柜中拉了出来，我才终于明白了，忙过去抢到手里。

“我、我来给你包扎吧。”

“我只需要一剂止疼针。”他摇摇头。

“还是让我给你包扎好了再上路吧，”见他又来抢急救箱，我赶紧将它藏到身后，“光打止疼针，不好好处理伤口可不行。在这种地方，若是落了个失血过多，就是无米之炊，根本没办法救你。”

他仍旧往后身后探着手：“我们的时间不多。留在这里，随时可能成为第三者的饵食。”

“我动作很利落的。”我坚持。

【刹那】再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来抢那个药箱。这种争抢的场面还未持续十秒，他突然一个趔趄，斜斜地朝我身上靠了下来，差一点连我也压翻在地。

“你、你没事吧！？”我意识到他开始出现失血过多的症状，赶紧扶他蹲下，轻拍他的脸不让他失去意识。

“我……没事。”他显然也明白自己一旦昏迷就难以收拾，牙齿用力咬住了下唇，“只是有一点头晕，一会儿就好了。”

“都叫你不要逞强了！”我急得眼泪一下就滑了下来，“快让我看你的伤口。”

“……我们先到车上去。”【刹那】迟疑了一下，才点了头。

听他这样建议，我愈发有种不祥的预感，忙上前搀扶。还以为他会推辞，谁知并没有，他就这样倚着我下了那台MS，到了吉普车的助手席上。

“……最好能先动身，赶去最近的城镇，然后再处理伤口。”他的脸色有点苍白，但显然更担心此地的安全问题。

“会有一点痛，你忍着点。”

我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建议，立即着手替他脱去外套，然后小心地将内里T恤自腰腹拉起。

虽然有简单包扎过，但若不是对方没什么时间，就是没心给他好好包扎，只简单地做了必须的止血，随意圈了几层绷带而已。经过昨夜至今那些激烈的对抗，早已扯破了伤口，血染得整片绷带都一片通红了。

从绷带染血的状况估算着他的失血量，我心里暗觉不妙。赶忙往急救箱里寻找合适的药品，先将凝血剂和止痛针给他各注射了一剂，又拿出了消毒水、剪刀、绷带等，开始给他处理外伤。

剪开那染血的绷带，底下可怖的伤口便显露了出来。一同出现在我眼前的，还有他那具练得精壮扎实的身躯。

只看了一眼已忍不住立即涨红了脸，我下意识地避开视线。这跟以前他仍是十六岁时的那具身躯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即使我已在军营中看惯了健壮男子裸露的上身，也还是觉得无法直视。

心砰砰地跳得完全失了控制，我费尽气力，好容易才控制住呼吸没露馅，等终于稳住心神，后背早已憋出一层薄汗。生怕被识破我脑中此刻乱涌的邪念，我不敢抬头看他的脸，就这么垂着头给他处理起腰身上的伤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