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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突变

“那种陈年旧事……我都说过别再提了吧。”

下意识地握紧了拳，我转而仰面望向昏暗的舱顶。如果不那样做的话，眼眶里突然再盈满了的泪水，就一定会不听话地滴落。

“不管过去，还是将来，约定就是约定。等眼下这些事处理完之后，你……你……”

他说到这里突然断了茬，磕在那里好一阵子，似乎努力地在寻找着合适的字眼。费了很大的劲儿，他才终于把话接了下去——

“……你就跟我回去吧。”

“——回去……？”

我一怔地睁大了眼，有点不敢置信，这句话居然主动被他说了出来。然后，忍不住“噗嗤”一声，苦笑了起来。

“我是可以跟你回去，修好【Exia】。可是，事情远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若给我这种机会，以、以后我绝对会一直腻着你不放的。决不是等【Exia】修好了，就能简单摆脱掉我的程度……”

“我知道。”

我一瞬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来正想追问，眼前【刹那】那张早已憋红了的面孔，却让我突地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不需要再多问些什么了。

“……我知道的，【卢娜】。”

仿佛是为了确认自己的意志已传达给了我一般，眼前那张令我魂牵梦萦的英挺面孔，又缓缓地将方才的那句话，对我重复了一遍。

所有的词句一瞬都离我远去了，我如石头一般定在了原地，睁圆了眼望着他。【刹那】被我看得脸上愈发通红了，伸手掩住了脸颊，连视线也避了开去，手和脚都有点不知该往哪里放的窘态。

我比他好不到哪里去，全身都完全不听使唤了，脑子里也根本转不过来，只有脸上到脖子一路涨得滚热，这股热力还朝着全身蔓延而去。

半晌，我才迟钝地找回自己的呼吸。嘴巴张了张，却不知自己想要说什么，手下意识地伸了出去，指尖触及他漂亮的锁骨，顺着那优美的轮廓往他的肩膀划去。他低头望向我的手指，视线顺着我的手一路往上，又回到了我的脸上。

感觉到他炽热的体温，被他如火般的双眸重新深深地凝视着，我从手指到心底深处，都无法抑制地战栗起来。因为激动，也因为一丝难以却除的恐惧。

“你……”泪水再一次噗噗地滚了下来，我突然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微喘着气道，“你说真的？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别过后再跟我说你后悔了！我说我喜欢你，可不是开玩笑的。一旦被我缠上了，你到时再想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我一辈子也不会轻易放手的……”

【刹那】的手，覆到了我的手上，缓缓地扣入我的指尖，缠紧。

仿佛有千万伏特的电流自指尖传来，一下击中我的心脏，霎时令我再一次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只怔怔地睁大了眼望着他。

“嗯。”

他的唇角含着温暖的笑意，连那双暗红色的眼眸也洋溢着春日的暖意。

只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字而已……就已经让我有了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也绝不后悔的决心。

周围除了风吹的声音便一片寂静，【刹那】很快便闭上眼睛，坐在那里继续任我摆弄。眼眶因为心疼而湿了又湿，我都沉默地用手背擦去，不让泪水干扰我的视线，手下尽量做到一丝不乱。

我知道，【刹那】可能已经没有意识了。但我还是得，跟死神继续赛跑，决不让它轻易夺走这个对我来说，最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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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听到【刹那】的声音，仿佛是整整一辈子之后的事。

“【卢娜】……？”他在昏暗的光线下睁开眼，看不出来色彩的眸子朝我所在的方向转过来。

“是我，”我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将握着他的手攥紧了，在心里将神感谢了一千遍一万遍。

“我睡了多久？”

“你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一直都没有醒过。”

他叹了口气，身体重新放松下来：“……又一次被你救了。谢谢你，【卢娜】。”

“说的这什么话，你是为什么受这些伤的，就不要害我再费口舌了。”忍不住将他的手紧紧攥着，生怕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昏迷一般。

【刹那】从我为他包扎，而合上眼那一刻起，就一直昏迷不醒。我只好将他固定在车子的后坐上，不眠不休地一路狂奔。

抵达地图上最近的沙漠城镇，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虽说之前在沙漠里走了那么些日子，心里也清楚的确有这么段鸟不生蛋的距离，但再往回赶路的时候，却真正深刻地体会到了沙漠的广阔与贫瘠。

立即便将【刹那】送去镇上医生那里。幸好这虽然是个边陲小镇，但因为常有道上的人来往，大夫的储备还挺足，立即就给他输上了血，也增加了抗生素的分量。因为失血过多，初时他各项指数都冒红灯，连血压都一直达不到正常水平。但正如医生所说，他有坚强的生存愿望，六个小时后竟奇迹般地熬过危险期，状况稳定下来。

不过，他醒来，就又是整整三十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饿不饿？我去给你买吃的。”一放松，我的肚子竟然先叫了起来，只好掩耳盗铃。

【刹那】会意地翘起唇角：“去吧。”

“想吃什么？”

“跟你的一样就行。”

匆忙地穿鞋出去，冲下楼正好碰到客栈的老板娘，她对我微微一笑：“醒了？”

我点点头，就一溜烟往市集的方向奔了去。这个微胖的善良女人，也是镇上大夫诊所的房东，见我和【刹那】穷途末路，直接将位于诊所对面的自己的睡房腾给了我们，让他可以安静养病，再有情况，也可以直接到对面请大夫解决。

“要三个，大份的。”

镇上有卖当地特产的肉夹馍，我不假思索地就要多要了一个，准备逼【刹那】多吃一点补充营养。

虽叫这里做市集，但其实不过是村落中间一个比较大的广场，循例有几个摊贩在售卖食物，旁边一个露天的小酒吧，配了若干张圆桌一台电视，仅此而已。在这个以商旅聚集行程的驿站式村落里，往来的人们基本都不认识对方，就算擦肩而过，也没有人会想到回头多看我一眼。不过酒吧就令当而论，不管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喝酒总是让人变得愿意亲近他人，也往往是在酒吧，气氛最为融洽热烈。

在我等肉夹馍的当儿，以酒吧为中心的人群却突然骚动了起来。人们奔走相告着什么，然后居然连靠近的摊贩都大惊失色地离开了自己的营生位置，朝那唯一的一台电视跟前聚拢了去。

“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我一拿到肉夹馍便往那边赶去，但还是比大多数人慢了一步。越过层层拥挤的人群看那小小的屏幕，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幸好我个子够矮，拱了几拱被我从人群中穿过去挤到前头去。此刻，那屏幕上正播报着新闻，左上角“紧急直播”的红色字样闪烁着，相当刺眼。

“目前【国联】的守卫军队已在【天梯】附近部署完毕，但因为之前议会的要求，驻扎的兵力大为下降了，这次的紧急集结有点吃力。希望恐怖分子不要……”

“居然有人会想要袭击【天梯】，真的是太残忍了！”身旁的人愤怒的叫声，盖过了新闻的音量，“那玩意儿若掉下来，会有多少人死啊！”

“但是……即使没有破坏天梯，那几颗陨石本身若坠落的话，也会是很大的灾害吧？”又有人迟疑地道，“【国联】就只派那些兵，真的够吗？”

“说不定为了抗议议会之前削减兵力的要求，他们故意少派人去呢！那些畜生什么做不出来……！”

“【天梯】花了百多年才建好，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直接造成三大联盟的构筑和长期的军事对峙，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况且，人类可能根本就没有能力再重新建一个好吧！怎么可能会拿那种东西来开玩笑！”

“这是……”终于看清屏幕上的现场影像，我一时禁不住诧异地低叫了声，“【冯恩】？”

这影像……分明是我和【冯恩】合作策划的“小行星落下行动”嘛！可是、可是行动的时间，明明没有这么快……为什么……

脑子里一下乱了起来，我无心久留，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撒腿往临时住处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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