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下一秒，她却看到自己手指都是鲜血。

然后她看到自己抱着一个婴儿，婴儿血肉模糊。

婴儿张开嘴，吐出很多血，他哭着说：“妈妈我痛，你为什么要杀了我？”

夏轻灵吓到连骨头都在颤栗，立刻清醒过来。

她茫然看着四周，是在房间里。

穆祁言的房间她已经太过熟悉了，无论是颜色还是摆设，都是她天天看着的东西。

她开始有些反应不回来，脑子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然后夏轻灵猛然举起双手，手指白皙修长，特别干净。

没有血迹。

夏轻灵微微松一口气，可是却突然觉得不对劲，她竟然感受到自己月经来了。

不……

不是月经。

肚子沉甸甸的，身体虚弱到一直冒冷汗，她突然浑身发毛起来。

她终于想起，穆祁言在她晕过去说的话。

他说什么？

流产手术？

流产……她怀孕了。

然后，穆祁言将她的孩子打掉了。

夏轻灵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做梦，而且还是一个无法清醒的噩梦。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夏轻灵反射性地坐起来，可是她很快又跌回去。

她根本没有力气，而且肚子有一阵抽痛。

而那个脚步声却加快，很快的，一只温暖干燥的手，轻柔地抚摸着她都是冷汗的脸孔。

夏轻灵浑身一僵，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穆祁言的手指碰触到她脸上的冷汗，怒气爆发，“女佣。”

好几个女佣立刻从外面冲进来，穆祁言转身狠狠看了她们一眼，“你们可以滚了，让管家给我重新拨一批人来，我不需要照顾不好人的废物。”

夏轻灵冒冷汗竟然没有人给她擦拭，这简直就是触碰到穆祁言的逆鳞了。

女佣白着脸，可是没有一个人敢求饶，只能立刻转身就退出去。

夏轻灵没有出声，也没有给女佣求饶，她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穆祁言。

穆祁言回过头，就看到夏轻灵用这么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穆祁言眼里的怒意全部被这种眼神击碎。

他头一次觉得心虚地看向别处。可是却知道这一关迟早要过的。

这个孩子，根本就无法活下去。

甚至还会连累夏轻灵难产，他无法拿着她冒险。

可是这些话，在夏轻灵那种冰冷如水的目光中，都变成虚弱无比的借口。

夏轻灵突然冷冷开口，“我的孩子呢？”

她的身体状态告诉她，她流产了。

这不是月经的感受，这种不适应，是什么东西从她身体被拿走后的后遗症。

被拿走的东西，是她的孩子？

穆祁言抿着唇，知道瞒不住，而他也不打算瞒着，所以实话实说，“打掉了。”

夏轻灵接着问：“我怀孕多久了？”

穆祁言声音平淡中带着压抑，“一个月半。”

夏轻灵深深呼吸，企图压抑住胸口的绝望，可是她完全压不住，她甚至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胸口里翻搅着的情绪什么。

疼痛吗？

好像比痛还要更加深刻的东西。

夏轻灵压抑着嗓子，“为什么要打掉。”

为什么？她完全无法理解。

穆祁言沉默起来，他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穆家的遗传病。

谎言一个接着一个，就好像没有任何尽头一样。

而现在，夏轻灵发现了一切，他挣扎在说与不说之间。

最终穆祁言还是语焉不详地说：“孩子不能留，轻灵。”

夏轻灵脸色苍白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一种异常凄艳的绝望，“你是在报复我吗？”

穆祁言疑惑皱眉，“报复？”

夏轻灵却已经不管不顾地挣扎坐起身体，伸出白皙而纤细的手指，狠狠抓住他的手腕，她质问：“你是在报复我离开吗？因为我逃跑，所以就杀了我的孩子。”

穆祁言没有想到夏轻灵会想到这里。

他刚刚要解释，可是看到夏轻灵的脸色不对劲，她眼神带着一丝迷离慌乱，就好像还没有清醒一样。

穆祁言连忙反手将她压在床上，“好了，轻灵，一切都过去了，等你身体状态好一点，我就告诉你孩子的事情。”

夏轻灵却只是狠狠地看着他，她惊喘一下，眼神突然清醒过来，“穆祁言，无论你有什么理由，你杀了我的孩子，我不会原谅你的，我们完了。”

如果说保险柜里的东西是催化剂，那么孩子就是彻底将他们的关系彻底毁了的利刃。

穆祁言身体一僵，黑眸直直的看着她，他微微笑一下，“好了，你还没有清醒，不要老是说这些话，轻灵，我们以后还是会有孩子的。”

夏轻灵知道自己肯定被打了镇定剂的针，不然自己不可能这么无力，她眼前发黑，难受到想吐。

更多的却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

“我不会原谅你，什么理由都不能让我原谅你。”

穆祁言就这样看着她眼里的厌恶与痛苦同时交织在一起，他喃喃起来，“不要这样看着，轻灵，我受不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放入绞肉机里，已经碎成一团。

夏轻灵却伸手死死抓住穆祁言的衣服，她是那么用力，用力到令人担心她脆弱的手指是否会出现问题。

夏轻灵用一种异常陌生的眼神看着穆祁言，“我从来不知道你瞒着我孩子的事情，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对我来说都没有用了，在我眼里你彻底成为一个凶手，你杀死我的孩子。”

你杀死我的孩子。

这句话，让穆祁言有一刻陷入一种空寂的空白里。

就好像这个世界彻底寂静了，寂静到仅仅只有这句话在不断循环。

穆祁言缓缓闭上眼睛，他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就好像已经彻底失去呼吸的能力。

可是很快他就睁开眼，然后露出一个温柔的笑，“你累了，好好休息，我们还要结婚。”

夏轻灵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的手指慢慢失去了力气，她竭力在晕过去之前，虚弱地说：“没有婚礼了，你自己一个人去结吧。”

说完，她就彻底失去意识。

而穆祁言就这样抱着她，维持这个姿势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