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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回府吧，我就在这等。”

迟轻羽望着殿门上那高高在上的“安慈殿”三个大字，温柔却万分坚定地摇了摇头。

她是诚心诚意前来接小景的，若是仅仅因为一点难处就轻易放弃，岂不是更让里面那位看轻了自己。

小婢女沉吟片刻，咬咬自己的唇，也坚定的站在了迟轻羽的侧后方，“奴婢不走，奴婢陪着您一起等。”

太阳越爬越高，人身前的影子也越来越短了，小婢女的影子已经完全遮不住打在迟轻羽身上的太阳了。

“不用挡了，去找个阴凉的地方喝点水吧。”迟轻羽轻推了婢女一把，又附上一个稍作严厉的眼神，“快去！”

小婢女把嘴唇咬的又白了几分，三步两回头的离开，嘴上还念叨着要去给迟轻羽找点水喝……

正午火辣的阳光毫不留情地照在迟轻羽身上，仿佛要将这具身躯里的水分全数烤干。

迟轻羽额头凝聚的汗珠顺着流畅的下颌骨滴落到地面上，瞬间就蒸发消失了。

饶是迟轻羽这样学医多年体格甚好的身体素质，此刻在这样的炙烤下，也难免有些头脑发昏了。

“你看，那个在安慈殿外站着的是不是就是那个什么医馆的迟大夫啊？”

有一队花房宫女搬花时路过此地，立马开始了叽叽喳喳。

“看起来好像是啊……”

“听说她可是景小世子的生身母亲呢！”

“什么生身母亲？你们没听说宫外那些传言呐？”

“什么传言？快说来听听！”

“就是个不守妇道不知羞耻的女人罢了……”

随着宫女们走近，议论声也越来越大，迟轻羽不想听也不可能了，看来这宫里流言的传播速度，也不必宫外慢啊……

“什么人在此叽喳喧哗？”

安慈殿殿门忽然打开了，传出一道十足威严的嗓音，吓得前一秒还在碎语的宫女们瞬间白了脸，噤了声。

迟轻羽抬眼看去，瞬间给自己扎一针让自己当场昏迷的心都有了……

殿内出来的好巧不巧正是太后身边最贴身的常嬷嬷，这常嬷嬷听到了什么，也就等同于太后知道了。

“常嬷嬷恕罪！奴婢们知错，再也不敢了！”

门外的小宫女们哗啦啦跪了一地，颤着声音道。

常嬷嬷寒着一张脸走过来，先是在地上的宫女中扫了一圈，才冷冷开口，“在这宫中，嘴越碎的人，命就越不长久，还不快退下去！”

“是！”

宫女的声音都染上了哭腔，爬起来后逃也似的跑开了。

自始至终，迟轻羽始终看着前方目不斜视，仿佛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

常嬷嬷回身，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迟轻羽身上，良久，神情才微微缓和了一些。

“您就是迟姑娘吧？太后刚刚醒来，请随老奴来吧。”

常嬷嬷先行一步在前引路，迟轻羽随后跟上，抬脚时清晰地听到了膝盖处传来的咔擦一声。

来不及放松膝盖了，迟轻羽跟着常嬷嬷一步步跨进殿内，迎接即将到来的未知状况。

太后正在主位上端坐着，一双凤眸锐利不减当年，丝毫看不出常嬷嬷所言刚醒的模样。

“民女迟轻羽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万福金安！”垂首走至殿中央，迟轻羽躬身按照礼仪向主位上高高在上的人行礼。

大殿内静悄悄的，静的可以听到执扇宫女翻动扇子的声音，然而迟轻羽期待的那道嗓音却始终不曾响起。

迟轻羽暗暗咬牙，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躲不掉的。

殿内的温度比太阳下低了许多，迟轻羽刚刚出了一身的汗，此时湿透的里衣紧紧贴着皮肉，可偏偏迟轻羽此时还动弹不得，实在是煎熬。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太后并不十分友善的声线悠悠传来，“哦，迟姑娘，平身吧。”

接着带着护甲的指尖又偏向一侧，“常嬷嬷，赐座。”

“民女谢过太后！”

迟轻羽松口气坐下的同时紧接着马上意识到，这也许只是个“开胃菜”，“正餐”还在后面呢……

“怎么不见小景在？”

太后迟迟不开口，迟轻羽可不打算就这么干耗着，主动开口道。

“迟姑娘，您应当尊称为景小世子……”

在太后的眼神示意下，常嬷嬷站了出来，面色严肃的纠正迟轻羽的叫法。

好……

迟轻羽已经放弃做无谓的计较了，反正无论怎么称呼，小景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事实是改变不了的。

“敢问太后，民女什么时候能将自己的儿子——景小世子接回民女身边？”

迟轻羽缓了口气，决定再直截了当一点，还不忘强调一句“自己的儿子”。

迟轻羽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就在空阔的大殿内炸开了，竟是太后怒的起身拍了桌子。

“太后息怒……”

常嬷嬷连忙上前在太后快速起伏的胸口前顺着，而殿内其余的宫女们早已闻声跪了一地。

反倒是引起这场凤怒的“罪魁祸首”本人却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平静的眸子坦然迎上皇太后的怒意。

“好一个你的儿子，那么请问迟姑娘，

你所做之事可曾考虑过你儿子的脸面？”

太后怒极反而冷笑出声，手里的佛珠在掌心里被转的飞快。

无论是前几日嘉定跟她叙述的那些“趣事”，还是方才常嬷嬷听到的那些闲言，这宫内宫外皆是议论纷纷，她迟轻羽有没有想过，一旦有只言片语传入小景的耳朵里，那对孩子来说又该是怎样的伤害？

此言一出，迟轻羽神色瞬间冷了下来，再次躬身，“民女愚钝，实在不知太后所指何事，还请太后明示！”

这个时代的妇徳女戒使众人无法接受她当时的怀孕，她可以理解，那些谩骂侮辱她也愿意忍了，但她绝对不认为小景的降生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

“你！”

从未被这样当众挑战过权威，太后一时气极，跌坐在了椅子上，缓了半天才终于压下那口闷气。

这个女人如何能够那样理直气壮地揣着明白装糊涂？

“哀家不想再看见你！你退下吧！”

太后眉头紧蹙，一手捂着胸口，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