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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霁月这一去，连着半月未有音信。

有传言说魔界始终有些魔族不服新任魔尊是个人族，更不爽他看重玄清山旧情却置魔族于不顾的作为，集结造反，魔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部分妖族也在此时趁乱而入，血色之巅日夜激战，连空气都变成了真正的血色。

肖明心说神仙打架他也没办法，去了就是白给，傻子才去，只从168这儿检测的数据知道冷霁月还生龙活虎的，也就放心了。

约二十日时，肖明一睁眼，先是嗅到许久未闻的热乎香味儿，才看清端着粥碗从门外进来的人。

“师尊，你醒了。”冷霁月披着晨光，将碗放在桌上，俯身扶肖明起床，“正好我刚煮了粥，师弟也真是懒，我不在便无人给师尊做饭。”

“师门里有食堂，每日我都差他去给我带饭菜回来。”肖明下意识替尹乐辩解，“再者修道之人食欲本就……”

“那师尊是不吃了？”冷霁月问。

好小子，去了趟魔界还学会调侃师父了，肖明当即掷地有声：“吃。”

谁还不是个干饭人了。

从冷霁月进屋的那刻肖明便注意到，此番出现在此的冷霁月并非真身，瞧着像是三年前还没蹿高的少年模样，肖明坐在桌边用勺子舀了口粥吹吹，问：“你怎么回事？”

“魔界的事儿，有些棘手。”冷霁月轻描淡写道，“抽不开身，但又念着师尊，怕一不小心又让师尊跑了，便派了个分/身回来看看。”

肖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是我家，我跑什么？”

冷霁月便托着腮笑起来：“嗯，是弟子多心了。”

尹乐就是在此时一脚踹开了屋门。

“一半的魔族和妖族都跑去打你老家了，你还能分出心思在这里喝粥？”他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瞥着冷霁月，“当了几天魔尊，就真当自己法力无边不死之身了？”

“怎会呢，”冷霁月不为所动地瞧着他，“若是被人挖去了心，便是我也会死的。”

魔尊冷霁月有时说些疯疯癫癫的话，肖明已然习惯了，但他用曾经懵懂的少年脸说着挖心，肖明甚感不适。

“啧，那便滚回去。”肖明一边喝着人家的粥一边赶人，“我可不想哪天被谁捧着心找上门告诉我说，这是我徒弟。”

“好。”冷霁月顺从道，“师尊也小心，陆宁江，在妖族之中似乎有动作。”

陆宁江此人，自言修习邪术是为了恢复玄清山往日的荣光，而今妖法已成，众目睽睽之下被揭穿逃离玄清山，早该无脸面再将自己与玄清山扯上什么关系。

但有些东西，早已成了执念，不知此人日后作何打算，但对玄清山，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也罢，暂且不管它魔界妖界的事儿，肖明自己这边，也有点麻烦。

这是他躲在花坞峰避不见客的第二十日，安顿好前来赴会又吃到一手惊天地泣鬼神大瓜的各门派道友后，各峰长老隔三差五便派人来骚扰他，皆被他拒之门外，而又不敢直接一走了之，怕冷霁月不知何时过来找不到人，又要发疯，到时候他可不敢保证玄清山会不会被夷为就剩花坞峰一座孤峰的平地。

他们来找肖明的理由，也是让他头疼。

一是为了他那魔尊徒弟，二是为了，降妖大会。

降妖大会降的是何妖，自然是在众门派面前将玄清山脸丢净了的妖修，前掌门陆宁江。

“不伏魔改降妖……”肖明捂着自己耳朵试图隔开那些长老对他堪称骚扰的传音入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谁爱主持谁主持！关我什么事啊我一个前科累累的前·在逃长老，之前喊打喊杀现在想起我的好了？呸，一帮见风使舵的鬼东西。”

那些长老甚至开出了掌门之位的条件诱惑，奈何肖明一个早晚要离开的人才不需要，直接回：“掌门？很宝贝吗？陆宁江稀罕你们就当谁都稀罕？谁爱当谁当，白给我都不要。”

一众长老都气得不轻。

但仍旧没有放弃。

肖明心中嗤笑，谁还不知道这些人打的什么算盘，如今妖界跟魔界也打得水火不容，而普天之下能镇住魔尊的只有他这个师父，若人界与妖界一拼，肖明牵头的话，再加上妖魔不和的这层关系，魔尊的力量或许便可借来一用。

谁爱被当枪使谁当去，他才不。

“现在这么说，但任务在呢，到时候真打起来你又不可能置之不顾，还不是要去。”尹乐给他剥橘子，橘子还是当年肖明亲手在花坞峰栽的树结的果子，个头不大，但甜。

肖明接过来，表情欠欠儿的：“但我就是喜欢看他们气急败坏的样子，嘿，天道好轮回，当初他们对我爱答不理，现在让他们知道什么叫高攀不起，继续求我啊，没准哪天我一开心就答应了呢。”

陆宁江那日逃离后一入妖族便如同泥牛入海再无音讯，说来也怪，先前妖族喊打喊杀要人族交出残害妖族的凶手，凶手自投罗网后倒似乎与他们和谐共处起来，可见所谓替同族报仇，也不过是光明正大骚扰人界的借口。

而妖界对人界的侵袭自那日之后，也是有增无减，到了可以说作恶多端的地步，无数村镇被袭，数个小门派惨遭灭门，各派人士分/身乏术，降妖大会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冷霁月还是不听劝，时不时用分/身悄无声息地潜入花坞峰，某日一脸笑意地问肖明：“师尊，听闻妖界最近新出了一位妖王，不少袭击人族的事情都是他指使，你猜是谁？”

肖明沉默片刻，心道还能谁啊，老熟人呗：“陆宁江。”

“嗯。”冷霁月笑意更甚，“你说好不好笑，魔尊，妖王，皆是玄清山出来的。”

好笑，好笑极了，玄清山的祖师爷九泉之下都要笑得棺材板哐哐响，用腐朽的声音大喊一声：冤孽啊——！

“他在何处？”肖明问。

“据传言，在万劫谷。”冷霁月道，“师尊可是要去？带上我可好？反正我在魔界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正好杀了他助助兴。”

“他妖术已然大成，这些日子又不知躲在何处做了什么，你重伤未愈，不一定是他的对手。”肖明道。

冷霁月下意识抚在心口：“师尊是在我身上装了眼睛么，这也被你瞧出来了。”

“不然你事情办完了怎会不用真身来见我？”肖明屈指敲在他脑门上，“你是我一手带大的，少根头发我都知道。”

冷霁月前几日在血色之巅，一时不慎被一魔族偷袭，利爪自后胸穿至心口，若不是最后关头他强行偏了一寸，那颗滚热的心便要被掏出胸膛，魔尊之位险些拱手送人，那一刹那，他也几乎控制不住体内汹涌乱斗的妖魔二力，乱了神智。

回过神时，偷袭他的魔已经只剩下半截身子，脚下的血污中是那魔碎裂的心脏。

肖明当时听到消息，差点就跪了，哆哆嗦嗦问168：“他他他他还好吗？”

168冷漠道：“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阿弥陀佛。”肖明双手合十，“人好说歹说不算歪了，还能要求啥呢，至少活到大结局啊。”

而算算日子，大结局应该也快了。

他着冷霁月乖乖留在魔界养伤，过了几日，自己揣着手走下花坞峰，走到降妖大会诸门派集结的会场，在众目睽睽的注视之下清了清嗓子，左右瞧瞧：“怎么，之前哭着喊着求我主持，现在不用了？”

整个修真界对这位长老的行事都有所耳闻，不过百闻不如一见，都觉得当真乖张，也当真欠揍。

“谁哭着喊着求你了？”花长老怒道，“你别——”

接别人的话让别人无话可骂，肖明看向她：“大言不惭不知礼数不识好歹不识抬举？”

花长老噎住的当儿，肖明拂着扇慢慢走向她，却是对着在场所有人扬声道：“近日妖族无端作恶，人界不堪其扰，相信今日集结在此的诸位皆为降妖而来。自我们幼时拜入师门起便知，降妖伏魔乃我辈职责，修道艰苦，不为私欲，而为苍生，苍生有难，义不容辞。我玄清山自立派之初便是为护一方平安净土，保一处太平人世，于公，我等自当一战，于私……说来惭愧，作恶的新妖王陆宁江乃我派前掌门，于私，我等自当清理门户，给列祖列宗一个交代。而我，秋青阳，更是与陆宁江有私仇，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所有人听得目瞪口呆，原来这秋青阳说起人话来也一套一套的。

一口气说了这许多话，肖明已然走到花长老旁边，朝她眨了下眼，回过身一本正经地望着下方集结的所有参会门派：“谁人主持，我倒不在意，只愿诸位同心诛妖，至于陆宁江此人……”

“陆宁江此人，如何？”一道在场所有人皆熟悉的声音，毛骨悚然地自肖明耳后响起，低沉却又诡谲地笼罩所有人的耳膜。

众人大骇，纷纷拔剑，刹那间风云色变，晨曦的漫天云霞化作乌云压境，山间鸟兽纷纷惊散，自那云中竟似传来万妖齐鸣、万鬼齐哭的声响。

脊背的凉意直蹿百会，肖明当即转身挥扇，锵的一声，扇骨击上硬物，他也瞧清身后骤然出现的人。

万妖如倾巢而出的蝙蝠，自云层中铺天盖地涌出，场面若用一词精准形容，便是密恐地狱。

肖明在这场妖雨中神色镇定地收了扇，咧着嘴角道：“陆宁江此人，我愿杀之而后快。掌门师兄，别来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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