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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家的祠堂,慕卿之来过无数次,每次都是被父亲罚跪。
当然,说是罚跪,其实是装装样子,爹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会不知道,她没有好好跪着,一味的躲懒横躺?
就因为知道,所以每次她在祠堂罚跪,周遭都不许有人在侧。
慕川河是一家之主,是丞相,面子还是得要的。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但只要不说破便罢!
“没什么不同。”慕卿之双手叉腰,瞧着祖宗灵位。
半晌,她拿起了母亲的灵位。
祠堂里这么多灵位,她一眼就能看到母亲的位置。
为什么?
因为母亲的灵位上,一个字都没有。
空白一片,可不就特殊至极嘛!
“一个字都没有!”慕卿之叹口气,“娘,爹这是爱得太深,不相信你死了呢?还是恨得太深,死后连个名都不给你?”
以前不懂,后来瞧见人家的灵位,她才晓得问题出在哪儿!
母亲姓甚名谁,府中无人敢提,但凡有点知情的,在她反应过来之后,早就消失了。
所谓消失,自然是这辈子都瞧不见的。
爹办事,素来不留痕迹,不留余地。
鼻尖轻嗅,慕卿之抱着母亲的灵位,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等回过神来,她赶紧从随身小包里,将那一小截云山带回来的长生木取出,放在一处,两者相较,味儿果然极为相似。
“隔着大老远的,用长生木给我娘做灵位?”慕卿之挠挠头,“爹啊,您可真是愁死我了,这到底是情深义重呢?还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
不对,不能用这话。
爹是黄鼠狼,她自个不也是?
“味道很相似,材质也很相似!”慕卿之坐在蒲团上。
一手灵位,一手长生木。
差不多,就是同一种东西。
当时当铺的老板怎么说来着?
神秘的族群?
长生?
前秦?
到底是真是假?
回头,得派人好好查一查。
将灵位放回去,慕卿之赶紧上来一炷香,“娘,莫怪莫怪,我就是想查清林,你跟爹之前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什么爹不许任何人提到你?”
对她那么宠,对娘那么避讳,这显然是有问题的。
哪个孩子,不想娘啊?
“吾谷!”慕卿之偷猫着腰,趴在了门口。
吾谷左顾右盼,当即回头,“公子,没人!”
“我当然知道没人,爹要面子,我也要面子,谁瞧见我跪祠堂,谁就得瞎了一双眼。”慕卿之撇撇嘴,“回宫!”
吾谷愣怔,“现在啊?”
“废话,难道留下来吃晚饭啊?慕卿之轻嗤。
去哪儿,爹都能给她逮着,唯独回宫……
呵,爹不敢拿楚天宸怎样。
谁让楚天宸是爹的上司,北凉的老大呢!
“从后门溜!”吾谷指了指。
慕卿之点头。
主仆二人打小就喜欢偷偷摸摸,回家也喜欢翻墙,以至丞相府后院的墙头,不知道被修过多少回。
墙头也就罢了,最麻烦的是狗洞。
今日挖这边,明日挖那边。
丞相府日日忙着修狗洞,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
可相爷不提,谁敢责问公子?
“快走快走!”慕卿之从后门溜出去。
离开了丞相府,慕卿之却又不急着回宫了,宫里多无趣,哪有外头的花花世界好玩?!
“慕大人?”
身后忽然一声喊。
慕卿之愣怔,不是吧,走哪都不安生,这次又是谁?
一回头,有点面熟?
“在下李道芳,您可还记得?”书生躬身作揖。
慕卿之恍然大悟,“记得记得,李尚书府上的公子!”
“是!”李道芳点头,俄而犹豫了一下,“慕大人,是否有空,咱们换个地说话?”
慕卿之就奇了怪了,她跟这已故的李尚书不熟,跟他家的公子更不熟,怎么就到了,要换个地说话的份上?
“请!”李道芳很是热情。
说是热情,倒不如说是焦灼。
慕卿之混迹街头这么久,没别的本事,察言观色倒是学得十足十。
这李道芳,很忐忑,很不安。
然则,慕卿之觉得奇怪,李家没了李尚书,可这家业还在,就算几个兄弟分家产,也不至于这般忐忑不安。
进了茶楼雅间,吾谷接过了泡茶的活计,合上房门。
雅间安静下来,只听得吾谷提了炉子上的热水,动作娴熟的泡上两杯茶。
茶香四溢,茶雾氤氲。
“说吧,什么事?”慕卿之淡淡的开口。
李道芳忽然起身,冲着慕卿之行了个大礼。
惊得慕卿之差点没蹦出窗口,“别,我没这么大儿子,您可千万别跟我来这套,有事说事,少来虚的!”
乖乖,差点被吓死。
“慕大人是个好人。”李道芳说。
慕卿之手一摆,“别戴帽子,我不吃这套。”
溜须拍马的话,她听得多了,早就没感觉了,最烦就是这些迂腐之人的摇头晃脑。
什么情啊义的?
打出生丢在了娘胎里,压根没带出来。
“家父的冤案是慕大人帮着查出真相的,也是因为慕大人,才让真凶伏法,为家父报仇申冤。”李道芳深吸一口气,“在下一直未能跟慕大人道谢,如今正好有机会。”
慕卿之捋着袖子,挑着兰花指,将碟子里精致的糕点捻起,“肯定很好吃!”
色泽素雅,形状精致。
轻轻咬一口,慕卿之微微凝眉,“怎么是咸的?”
还以为是甜的呢!
咂吧一下嘴,细细品味。
“嗯,咸的也成,味道不错!”慕卿之瞧了李道芳一眼,“试试看,挺好吃的!”
李道芳知道,她这是顾左右而言他,便也没戳穿,神情微恙的坐在了慕卿之对面,学着她的样子捏了块糕点塞进嘴里。
“有松仁、瓜子、核桃仁……”慕卿之想起了今年中秋的饼饵。
吾谷当然知道公子的意思,“奴才让人打包,回去的时候咱带点?”
“深得我心!”慕卿之连连点头。
但凡吃喝玩乐,她是乐在其中,并且乐不思蜀。
吾谷走出了房间。
房门,重新合上。
这是个好机会,此刻不开口,又待何时?
李道芳犹豫着开口,“慕大人,今日在下前来,是有些疑难之事,委实想不明白,慕大人聪颖睿智,既能破了家父的疑案,想必……”
轻轻拭去唇角的糕点碎屑,慕卿之端起杯盏,轻吹着杯中芽尖,不言不语。
见状,李道芳继续道,“梅姨娘自尽以后,我家大娘就神经兮兮的,很是怪异!”
慕卿之呷一口清茶,眉心微蹙的看他,“尚书夫人?”
李道芳神色凝重的点头。娘娘每天都盼着失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