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船也会停。其实，客人所说的码头，不过是几级延伸到河里的台阶，两三个妇女蹲在台阶上洗衣洗菜都嫌挤的地方。吴建成对杭州完全没有概念，只好问船老板，“我们应该到十城门内了吧？”船老板说：“这里就是老城哩。客人要去哪边厢？”吴建成只好说：“前面是哪里？”船老板说：“前边就好到严官巷哩。”吴建成立刻说：“好哩，我就到严官巷。”他回头悄悄向几个弟兄做手势，示意他们在这里下船。3－18吴建成和他的四个弟兄下了船，左右一望就找到了严官巷，巷口上有牌子。他们沿着严官巷向里走，也就是向西走，一路东张西望，寻找合适的住宿地点。这里到底是老城。严官巷极其狭窄，两边都是老旧的木结构老房子，多数都有瓦，但也有乌黑的稻草顶，也不知日晒雨淋多少年了。头顶上都是穿来穿去的竹竿，晾晒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就如搭了凉棚一般。别看街边的房子如此老旧破败，但摩肩接踵、高声说笑往来的各色行人，却都是衣着光鲜，鞋帽干净，仿佛家里很富有的样子。吴建成想起乔艳芳曾经说过的话：“上海宁，不怕家里被火烧，就怕路上跌一跤！”杭州离上海这么近，恐怕也是一样的风气吧。3－19吴建成和他的四个弟兄，前后拉开，左右分开，沿着严官巷向里走并没有好远，就找到合适的栖身处。街北，是一家名叫“盛客来”的小旅馆，二层楼，看上去蛮不错。斜对面的街南，还有一家叫“中河”的小客栈，模样似乎要差一点。吴建成带着王洛丰住进“盛客来”。其他三个弟兄则住进斜对面的“中河”小客栈。他们住进去一看，都很高兴。他们隔着窗户就能互相看见，互相喊一声都能听得见。万一有个什么事，彼此也好互相照应。安顿好之后，吴建成就和王洛丰出了小旅馆，找电话联络杭州站的人。3－20很快，吴建成在严官巷的巷口，找到一家小邮局。小邮局极小，里面只有一个电话间。他要联络杭州站的人，最好在电话间里联络！他拨了电话，大约等了半分钟，那边的电话就有人拿起来了。“喂，哪一位？”电话里的人很随意地问。“何先生你好，钱准备好了吧？”吴建成同样很随意地问。按照约定，他说了这句话之后，对方应该说：“哎呀，李老板，您再宽限几天吧。”这样，他们就算接上了暗号。接下来，就可以互相商量下一步的任务了。但电话里的人却说：“对不起，您请稍等。”吴建成想了想，这也合理。接电话的人恐怕不知道暗号，不知该如何回答，所以要问一下才好。所以，他只好等着。大约一分钟之后，那边的人又抓起电话，说：“先生，我问过了，钱准备好了，你过来拿就好了。先生，你什么时候过来呀？”吴建成明白，电话那边一定出了问题！甚至，电话那边的人，可能已设好了陷阱，就等着他进门了！他笑着说：“好的，好的。我今晚还有点子事体，还要早点去。我说，就明朝上午十点钟好喽，我一定到你那里去，你看可好？”电话里的人说：“今天来不了么？何老板明天可能还有别的事体。”吴建成哈哈笑着说：“你叫他等等我好了，我十点钟一定到！说定了！明朝见！”他放下电话时，脸色也阴了下来。杭州站的人一定出了问题！这是一。其次，没有杭州站的帮助，他的任务就不可能完成！所以，这件事他一定不能就这样放过去！他四下里望望，就在电话间下面的搁板里找到电话簿，就一页一页地翻起来。这本电话簿已被人撕掉不少，更被人画得乱七八糟的。但万万幸的是，他竟然在电话簿的最后一页，找到了他刚才打过的电话！手欠的人再多撕一页，他就找不到了！这个电话所在的位置是：中河街太庙巷二十一号。这部电话所有者为“隆江丝麻贸易商行”。吴建成明白，这里应该是杭州站的联络站！他从挎包里取出地图察看。地图实在是简单，很多街巷干脆就没标出名字！万幸的是，严官巷和太庙巷都在地图上，相距也并不算太远。从地图上看，从严官巷东口出来，就是中河街。向北不到一里地，就是太庙巷。吴建成不用多想，立刻带着王洛丰出了小邮局，往中河街上走去。3－21吴建成很快到了太庙巷。到了这里，他和王洛丰就要小心一点了！太庙巷并不见太庙，眼前只有一大片破旧且年代久远的简陋民房，杂乱地拥挤在一起。几条狭窄小巷弯曲穿插其间，令人迷惑，简直要怀疑它们到底能不能走得通！隆江丝麻贸易商行就设在其中一间瓦房里，门边的墙上写着名称。吴建成和王洛丰正是看见隆江丝麻商行的牌子，就不敢再往前走了。谁也不知道附近是个什么情况！如果商行里就是陷阱，外面可能也有他们的人！他们斜靠在墙边，就像两个聊闲天的闲人一样，但眼睛却小心观察周围，寻找一切可疑迹象。这时，王洛丰悄悄碰了吴建成一下，并且示意向街对面的一家小茶馆里看。小茶馆里有点暗。吴建成过了一会儿才算看清楚。门里的桌边坐着一个姑娘，正在喝茶。他再注意一下才看出来，那姑娘的眼睛，一直盯着隆江商行！吴建成看出来了，她的脸色和眼神，可不善！吴建成再次向附近观察一下，再未发现其他异常的人，这就有点奇怪了！如果这个姑娘是安排在陷阱外的人，怎么是一个姑娘，并且只有她一个人！其次，她总是盯着隆江商行，似乎也不对。她应该注意观察附近才对！吴建成注意观察这个姑娘，除了看出她剪了垂肩短发，有一双黑黑的大眼睛，身材似乎很高，身体肯定相当健壮之外，什么也看不出来，更看不出她是什么人！那姑娘双手把茶杯举到眼前，似乎在观看杯中的茶叶。但她黑黑的大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隆江商行！吴建成至此看出来，她肯定不是陷阱的一部分！商行里如果有日本宪兵或者便衣特务的话，她也不是其中的一员！还是那个问题，她是什么人！杭州站的人吗？她为什么盯在外面！3－22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突然发生了一件谁也想不到的事！吴建成差一点没反应过来！这时，从商行里出来三个人。中间一个，身穿旧西装，像个职员。但走在他两边的人，谁都可以看出来是便衣特务！他们身上斜挂着驳壳枪！他们从商行里出来，左右看看，就往中河街那边走。吴建成突然看见，那个一直坐在茶馆里喝茶的姑娘，放下茶杯，很快走出来。她也左右看看，很突然地向那三个人的背后冲过去。吴建成赫然看见，她从后腰拔出手枪，向前指着，高声叫道：“田家贵，你回头！”前面穿西装的人刚一回头，姑娘手里的枪就响了！那人头一仰，就向后倒下！那两个便衣急忙拔出驳壳枪，匆忙顶上子弹，就向那姑娘射击。那姑娘明显完成了任务，转身就跑，一边向后射击，一边向小巷里冲过去。便衣特务的驳壳枪打得就像机关枪一样，十分猛烈，不断在那姑娘身边爆起一团团的烟尘。那姑娘虽然身体硕壮，却十分灵活，不断依托墙角或树木回头射击。两个便衣不得不趴在地上，继续射击！吴建成一瞬间就看明白了，那姑娘一定是杭州站的人！她守在这里，就是为了打死那个穿西装的人！他向身后的王洛丰一挥手，迅速拔出枪，连续向那两个便衣射击！不料，从商行里又冲出三四个人，举枪向吴建成两人射击！吴建成看见那姑娘已冲进小巷里，似乎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他不敢恋战，向身后的王洛丰一挥手，转身就钻进另一条小巷，撒腿飞奔。便衣特务也追进小巷里。但吴建成的枪法真的没得说，连续打倒两个特务，后面的特务就不敢再追了，只是哇啦哇啦乱喊起来！最后，他们看见吴建成两个人已没了影子，只得回头去救受伤的人。3－23吴建成和王洛丰不敢直接回“盛客来”旅馆。杭州站明显出了问题！最大的可能就是出了内奸！那姑娘的目的似乎就是除奸！杭州城里是不是还有其他问题，他就不敢说了！他们在附近绕了一大圈，确认身后没有跟踪的特务，这才回到旅馆里。吴建成一进房间，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眼下的情况是，杭州站的人已不可能再联络上！他们手里只有一张母女三人的照片，这个任务还怎么完成！总不能就这样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