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在他身边说：“这些姑娘，就是去拱宸桥东边的日本租界上班。整个日本租界，就是一片花街！全是干这个的人！”吴建成看着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4－11这几天，吴建成和李楠，就如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一般，每天夜里都要腻在床上，摔跤似的翻上翻下，不弄到半夜、不弄出满身大汗来，就不会结束！白天，他们就如亲密好友，在日本租界里来回转悠。租界里除了那几条马路，其余的都是极其狭窄的小巷。就是那些小巷里的情况更让人惊讶。吴建成观察过，里面全是各种各样极其窄小的小店铺，如虱子一般挤在一起。只要有两个人进了同一家小店，就转不开身了！那些穿着和服、人字拖鞋和尖顶草帽的日本男人和女人，就如蚂蚁一般在这些小巷里往来忙碌着。他们一看见熟人，就要很夸张地上身后仰，举起一只手打招呼。特别要说明的是，这些小店铺大多数都是所谓的“五馆”，也就是烟、妓、酒、摩、赌这五种店铺。其他的百货、餐馆、旅馆，倒是不多。所以有人说，杭州城里最肮脏的地方，就是日本租界！但话又说回来了，在这么拥挤、破败的日本租界里，吴建成要想找到照片里的母女三人，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难！到这时候，吴建成才看出来，李楠这个嚣张强悍的女人，可不是一般的聪明！她把这张照片看了又看，忽然说：“这个大的女孩子，应该上学了吧？”吴建成一时没明白，眨着眼睛问：“你的意思，是什么？”李楠说：“咱们去学校找！日本租界里就那么四五所小学，咱们一家一家地盯！”4－12下午，吴建成和李楠在租界里找到一所日本小学校。他们像两个谈情说爱的年轻人，站在学校门口附近，悄悄盯着那些来上学的小孩子。他们随便这么一看，不由都歪起了嘴。那些日本女孩子都穿着统一的校服，剪着齐耳短发，她们看上去简直都是一个模样！谁都像照片里的女孩子！李楠悄悄把手心里的小照片盯了又盯，最后指点着说：“你看这个大孩子的嘴角旁边，是不是有一颗痣？不太看得清，要眯着眼睛看。”吴建成眯着眼睛把照片里的大女儿盯了又盯。模糊一看，似乎确实有一颗痣。但他再定睛去看，又看不出来。这张照片实在有点小，照得又有点模糊。他想了想没办法，只好说：“咱们就照脸上有痣的去找吧，要不然怎么办？”这时，李楠又微笑说：“还有一个办法，虽然很慢，但同时进行，可能会有发现！”吴建成现在怎么看她，是怎么喜欢。他那两只原本挺大的眼睛，只要一落到李楠脸上，就会笑得眯成一条缝。他笑着说：“我的团团，不管什么主意，你就说吧！”李楠突然大笑起来，打他一下说：“这是我上小学的外号，你怎么知道的！”吴建成更快乐了，得意说：“我不是知道，我是喜欢！我就喜欢你团团胖胖的样子！全身上下，哪里都是团团胖胖的，我真的好喜欢。”“真的，哥，不骗我？”她很认真地看着他。“骗你我就是个狗！我是真的喜欢！好了，好了，咱们不扯这些了，晚上回去再说好不好！我其实就盼着晚上呢！说你的主意吧！”李楠笑眯眯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哥，你看啊，这是个单亲家庭，一个母亲，两个女儿。这个特征是不是很清楚？”吴建成脸上的笑容悄悄消失了，眼睛里也闪出尖锐的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们跟上一个孩子，跟到她家，看她家里有什么人！只有符合一个母亲两个女儿的条件，就有可能是我们找的人！”“对，就是这么找！但这么找也很慢！你要想清楚！”“再慢也有个头绪吧，是不是！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什么办法都要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吴建成和李楠改变寻找策略。一是寻找嘴边长痣的女孩子。二是不管脸上长没长痣，都要跟踪到她家去，看看她家里都有什么人！这种方法真的很慢！日本租界里有四五所小学校，女学生也不少！吴建成和李楠天天躲在学校周边，悄悄观察，一直观察到六月中旬，仍然没找到那母女三人！他们简直要怀疑，那母女三人是不是还在杭州！人家也许早就回日本了！4－13一九四〇年六月二十一日。重庆，白崇禧公馆的小客厅里。自从录音带事件发生后，何应钦、白崇禧、徐永昌和刘斐，这四位军界巨头，在白家小客厅里的密会，已不是第一次。今天例外，又增加了一个人，就是军令部第一厅副厅长张并州。不用说，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特殊情况之一，他们今天刚刚接到一封电报，是苏南第二游击区副总指挥冷欣来的。最近一段时间，在军令部这几位高层的策划下，冷欣一直率领所属的第四十六师和第六十三师，围堵攻击陈一毅率领的新四军第一支队和第二支队。电报里说，两天前，粟裕指挥所属四个团对我部发起反击，我部损失极大。目前，陈一毅、粟裕率领的第一和第二支队的主力，已离开茅山根据地，向北攻击前进，目前已接近扬中，似乎有渡江北去之意！就是这个“渡江北去”之意，让四位高层十分惊讶与焦虑。苏南的陈一毅、粟裕新四军，一旦过江到了苏北，苏北的局势将要发生巨大变化！北边山东的八路军第四纵队正在向南渗透！北边八路军和南边新四军一旦连在一起，苏北简直都要变成中一共的天下了！何应钦轻声说：“健生，新四军的挺进纵队、苏皖支队，已经到了长江以北。江南的新四军一旦过江，他们的力量就更大了！你说怎么办？”白崇禧看着地图，看了又看，只好说：“没有别的办法！第一，命令冷欣继续拖住江南的陈一毅、粟裕，不让他过江！第二，请苏北的韩德勤早做准备！如果陈一毅粟裕过江，集中主力部队，全力予以消灭！”这件事，议到这里，也就算结束了。接下来的，就是特殊情况之二！这时，刘斐看了其他几位长官一眼，就回头对张并州说：“并州兄，你说一下吧。”张并州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看一遍眼前几位长官，就淡淡地说：“好，我把我知道的情况，向几位长官介绍一下。我的副官李莫乔，活动能力很强，最近一直在悄悄调查录音带案子。他说，他从各方面了解到，盗窃录音带的人，可能是日本特务！”白崇禧恼怒地捶了一下桌子，低声嘟囔一句：“简直是混蛋！好了，你接着说！”张并州轻声说：“四月二十五日，有一组三个日本特务潜入重庆，准备接走那盘录音带，但被军统行动大队的人发现。最后的结果是，三个特务两死一伤。但受伤的特务是个死硬的家伙，军统方面审了几次，这家伙一言不发！另外一件事，军统行动大队的副队长曾经与盗窃录音带的日本特务搏斗过。不过，很遗憾，这位副队长后来在南昌执行任务的时候，不幸殉国。这是我最近刚刚知道的情况。”他说完，就看了面前几位长官一眼。但几位长官都是在官场里熬炼多年的妖宦，此时都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看着他。张并州同样面无表情。但他心里明白，几位长官一定听明白了！那个姓韩的副队长死了！至少暂时，他们的危险消除了！刘斐说：“这就是说，这个录音带盗窃案，一时还破不了！”张并州轻声说：“是，很遗憾。”刘斐又问：“空军特勤团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张并州冷静沉稳地说：“他们也很努力。但从业务能力上来说，他们到底不如军统的人。他们确实很努力，或许，他们会有一些发现吧，现在什么都说不好。”刘斐立刻说：“实在太遗憾了！”他不住摇头，仿佛这个案子破不了，真的很遗憾。这时何应钦说：“一时破不了案子，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还是研究眼前的事吧！健生（白崇禧字）兄，你说一下吧。”白崇禧从身后的办公桌上拿来一份文件，说：“这是最近刚刚收到的文件，由中一共的周和叶，亲自送到军委会。几位也都看过，现在的问题是，我们怎么办！”几位长官都没说话，而是低头思考此事！他们都看过中一共的周送来的文件。这份文件的名称为《中一共关于解决目前危机，加强团结抗战的提案》（史称“六月提案”）。其主要内容是：（1）实行抗战建国纲领所规定之人民集会、结社、言论、出版之自由，明令保障各抗日党派之合法地位；（2）在游击区及敌占区内，实行抗战建国纲领所规定之指导及援助人民武装，并发动普遍的游击战争；（3）明令划定延安等23个县为陕甘宁边区，组织边区政府；扩编八路军为三个军九个师，增编新四军至七个支队，规定八路军作战区域，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