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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骤临之前

大唐侠客录 不见妖刀 7650 2022-02-21 0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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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吏战战兢兢地从屋檐下走过的时候,挂着灯笼的长廊寂静无声,但是每隔几步的就有一个身穿朱雀甲胄的武士配着长刀静立,宛如一尊尊泥塑战士,只有一对冷漠的眼睛打量着两个小吏。

两人匆匆忙忙地走过,但是武士们仍旧一动不动,好像亘古的影子。

那个被灯火环绕的房间里,陈设简单,整洁干净,显然是不久前被清扫过。

一张张长桌上燃烧着一盏盏静谧的灯,头戴黑色官帽的吏员眉头紧皱翻阅着面前的卷宗,发出一片片哗啦啦的声音。

黑衣的青年苍白得像是海螺的内壁,一只手握着小字如蝇的册子,嘴唇微动,似乎在念叨什么。

通体洁白的小老鼠乖乖地在他面前的桌子上,调皮地翻着身子,玩得十分开心,时不时还探头探脑地沿着桌子到处走走,跑到别人面前挥挥爪子。

那些不良人的暗探对这只堪称宝贝的“银爷”早有耳闻,朝它微笑,“素素”小眼睛中闪着可爱的光,晃晃脑袋,一溜烟儿就跑走了。

这么些人里面,素素唯独对苏兰旌对面的鹰目青年略显畏惧,绕着走。

那个青年屏息凝气,面前横着一把长剑,苍青如水,轻薄如霜,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晚霜剑”。

姚师都盯着苏兰旌看了又看,缓缓说:“我当日在潮音寺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

“哦?”苏兰旌笑着翻了一页,“不知是姚大人火眼金睛还是我伪装拙劣呢?”

姚师都摇了摇头:“都不是。你身份上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表现出来的洞察力、意志力都不平凡。”

“如此说来,倒是我鹤立鸡群,过于显眼了。”

“后来法知和尚让我把朝雪交给你,我心里就已经猜到许多了,”姚师都轻声说,“但是当时我已经探问到了朝雪的秘密,加上樊仲湘要比这把刀重要许多,我就允了他。我猜测即便你们不是一伙儿的,私下里也必定有交流。”

素素看看这个总是很严肃的青年,不能从他身上感受到苏兰旌那样的温润轻松,悄悄地挪远了一些。

黑衣仵作沉默片刻,对这件事闭口不谈:“你回京之后,从刀上调查出来什么了吗?”

那柄叫做“朝雪”的魔刀,是各方追查多年而不得的神秘之刀,和许多被封存起来的卷宗中的事物一样,这把刀上总是发生一些不能解释的诡异事情。

即便是在朱雀监、不良人里面也有很多人对这些事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荒唐传说,世上根本不存在魔刀,但是他们却从未想过,他们为之苦苦追寻半生的长生,才称得上是最荒唐的梦幻。

现在长生从一切迷云中渐渐浮现出来,越发变成现实,那么这把魔刀所牵涉的诡秘历史,也就不可绕开甚至情有可原。

“这件事还要问你们不良人,你们的贼帅,”姚师都冷哼一声,“朱雀监毕竟成立日短,很多隐秘都是从你们这些机构和衙门接手的,你们掐住一些资料不放,我们就总是在兜圈子。我们知道的都是缺斤少两、去头少肚的残破信息。”

苏兰旌顿了顿,柔和的灯光照在青年少见阳光的侧脸上,他放下手里的册子,轻叹一声:“你要理解贼帅,现在你们也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想必知道他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姚师都拂袖而怒:“以一己私情妨碍共事,他不配总领不良人这样的机要之处!”

“姚大人此话言重了,”苏兰旌眼神一沉,“贼帅不过是隐瞒了些无关紧要的细节罢了,这和姚大人在捉拿法知的时候提起令尊并没有不同!”

姚师都一愣,转而明白过来:“不良人的爪子都伸到朱雀监了!好大的胆子!”

他在向总兵述职的时候详尽地叙述了潮音寺里发生的事情,这份文案几次传递过了不少人的手,想必里面就有不良人的暗子。

周围那些正在整理线索的吏员一听见两人说话就赶紧低下脑袋,当做什么也没听见;现在吵起来,都是吓了一跳,想捂耳朵又不行,想抬头看又不敢,辛苦得很。

一刹那房间里的翻书声陡然一静。

苏兰旌环顾一眼,看着吏员们悲愤无奈的眼神挥了挥手:“已经入夜,各位先回去休息吧,明日入山,还需要依靠各位。”

不良人们听见这话,连忙施了一礼,垂着脑袋像是小鸡崽儿一样匆忙而出,只恨不得爹妈没生给自己一双关机时刻自动闭上的双眼和双耳。

姚师都面色不虞,阴沉如水。

那些守在屋里角落的武士看着自家上司毫无反应,倒像是默许,于是也悄悄地退了出去。

房间中只剩下两人还有一只小老鼠。

苏兰旌温和一笑:“不良人诞生之日就是为了监察天下,以鉴明风吹草动为己任,探知朱雀监自然也是分内之事。”

在姚师都又要发怒之前,苏兰旌又是一笑:“更何况不良人交代的消息其实已经是能力范围内的最大,那些残破的,在我们手里也是琐碎,那些被隐瞒的,则是不太适合泄露出去的……有些事情,人多嘴杂,容易生乱。”

姚师都目光一动,没说出什么狠话来,慢慢坐回去:“朝雪这件事上不良人做得太狠了。”

“我听说总兵为了这事去见过陛下,”苏兰旌犹豫一下,“姚大人肯定知道了……这朝雪的铸造者,就是……贼帅的祖父。”

姚师都没有出声。

“他也是这把魔刀的锻造者、第一任持刀者,也是第一个牺牲者。”苏兰旌轻声说,“我也是回京之后才知道的,我才明白为什么樊仲湘嘱托我们这些接触朝雪的人……宁愿握住刀刃,不可持握刀柄。”

姚师都缓缓说:“但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隐瞒朝雪的的锻造情况。”

“是我们无能,”苏兰旌道,“那些资料就已经陈列在那里了,我们始终没有把这些线索串起来,难道就能责怪那些知情的人没有提醒我们吗?”

黑衣仵作站起来,眼中映出灯光中空旷的房间:“垂拱三年这个时间点一再被提及,则天女皇、樊仲湘、朝雪、观音卫,我们一直以为长生的秘密很早之前就存在在这些个循环里面,但是却很少想过有两个关键的人物被遗漏了。”

“是那一僧一道。”姚师都低声说,“这两人当时名动天下的人物被武则天秘密接见,史书不载,难以查阅。如果我们知道这件事,兴建万象神宫、筑造祭坛锻造朝雪就能连起来了,甚至‘大圆刀’这个称号也是在他们入京之后出现的——但他们太低调了,简直像是两个被伪造出来取悦于人的人物。”

“是的!”苏兰旌意识到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正越来越接近当年的隐秘,“贼帅提起来则天女皇命令他的祖父锻造魔刀之时,那一对僧道曾经出现过,这些事情就连起来了。”

“根据天炉县志,垂拱三年僧道入京,宛如神人。”他说。

“武则天召见了他们,他们说服武则天修建万象神宫。”姚师都接着说。

“贼帅的祖父也奉命按照僧道的要求锻造一把魔刀。”苏兰旌双眼亮起来。

“樊仲湘被他们指点,成了‘大圆刀’,并且掌握了‘朝雪’。”姚师都补充。

“因此在最后的时候万象神宫成了女帝隐藏长生秘密的地方。”

“也就是说……长生之秘,八成是这两人教给武则天的。”姚师都说出那个在心中酝酿已久的答案。

两人沉默了。

这推测并没有什么惊人的地方,但是最最惊人之处在于……它是有可能成立的。

世上可能真的存在两个长生者。

他们也许今日依旧游荡在某个角落里,以传授神人的技巧为乐,无意间在多年后掀起一阵阵腥风血雨。

两人深切地明白了什么叫做“叶公好龙”,那种一直追寻的事物突然从神话中走出来,落在两人面前的感觉。

除了怀疑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了。

苏兰旌拿起那卷册子,清了清嗓子:“想得那么多,于今日明日无益。”

“不,”姚师都摇头,“我们弄清楚了一件事,那个白面人为什么要盗走那本书的那部分。垂拱三年,僧道两人在天炉盘桓许久,恐怕留了些东西在这里。”

“我听说这件事了,”苏兰旌突然微讽一笑,“你真以为那个盗贼是为了山里的东西去的吗?”

姚师都皱起眉,“……我知道,他原本可以把整本书带走,那次盗窃,意不在天炉,而在我们。”

“他是故意诱导朱雀监来天炉山的。”苏兰旌点头道,“你知道就好。我们这次恐怕成了别人手上的一把刀……但是京里那位催得紧,我们,不得不来。”

“杀掉那队神机卫的……是白面人吗?”姚师都道。

苏兰旌点点桌子上的那卷册子,上面记载着不良人仵作解剖尸体的各项发现和对现场情况的记录:“我已经看过很多遍了,那些神机卫身上的伤绝对是有组织的,晚于蛇咬,但是更致命,没有拖拽痕迹,那就是现场……山里面很可能已经有一伙人了。”

“至于是不是白面人,我不能确定,”苏兰旌沉吟着,“那个发疯的屠户看见的那些影子虽然神出鬼没,但是没有人带着面具。”

“你听说过守墓人吗?”姚师都冷不丁问。

苏兰旌一愣,缓缓点头:“更早一些,一些贵族在自己的陵墓边上豢养奴隶守卫墓地。”

“和天炉山的情况像不像?”姚师都握紧长剑,“我一直在想,如果天炉山里面真的是没有活物,那么那些有可能知道一点消息全副武装的队伍怎么会连渣子也不剩?真的没有‘知情人’跑出来吗?”

黑衣仵作皱起眉头:“你是说……?”

姚师都冷冷地看着他:“如果你是一个像这些神机卫一样侥幸逃脱性命的人,知道了山里的情况,慌忙逃跑,你最先去哪里?”

当然最近的有人烟的地方。

答案已经出来了。

青年轻轻地念着那个名字:“天炉县。”

“是的,”姚师都说,“那么这种人究竟遇到了什么?竟然像是蒸发了一样,我们从来没有找到过他们留下来的信息。”

苏兰旌突然浑身上下一阵战栗。

“也许,我们就是站在凶手当中、指挥凶手找凶手呢。”

姚师都嗤笑一声。

“许多年前天炉巫家究竟是怎么灭门的,我们现在还是不清楚,”他嘲讽地说,“寸纸不留、寸土成灰,知情者死在暴乱里,不知情者也死在一场诡异的‘瘟疫’里,就连带头灭门平乱的县官也在朝廷派人来之前病逝……真是太有意思了。”

他鹰目当中射出一道冷光,长身而起,手中的晚霜剑绽放出万般光华,看了看陷入沉思的年轻仵作,便要往外走:“无论如何,明日神机府掌使一到,我便带人出发,倒是要瞅瞅,这山里,到底有什么妖魔鬼怪。”

苏兰旌低声道:“事情越来越奇怪了,不要着急深入,先调查清楚神机卫营地的情况,做好印记,我们后面有人会赶上。”

“放心,”姚师都站在门前,回头说,“我不蠢,也不是莽夫。”

苏兰旌坐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眉头紧皱。

……

“你又杀人了!”那个声音仿佛一瞬间苍老了无数倍,显得十分疲惫。

“现在是心慈手软的时候吗?”他前面的影子摇晃着,冷酷而坚定,“一个漏网之鱼,之前的一切就白费了!”

陈老二畏缩着低下了头:“大人,我们得到了不少了……我想收手。”

“收手?”那个阴森暴怒的影子转过头来,看着他,“你说收手就收手吗?不少了?真的不少吗?”

“我的东西!”

“那个人抢走了我的东西!我的长生!”

“我要借这些人的手去看看那东西,然后亲手向他复仇!”

那个身影一下子扭曲怒吼,宛如诡谲的火焰。

陈老二连忙跪在地上:“大人!大人!你清醒一点!您失控了!”

那个影子猛然一愣,顿住了声音,萎靡下去。

“快了,就快了……虽然你跑得远、跑得快,做了伪装,但是我还是一眼认出你来了!”

“妖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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