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结束后,回到羁押的看守所,莱昂收拾好自己的私人物品——两件单衣一双球鞋,外加两百美元和一个打火机。
到下午四点左右,他就连同几个轻罪犯人一起,坐上羁押车,开始前往服刑地——位于波士顿以南的MCI矫正监禁中心。
前往监狱躲避爱尔兰帮的追杀算不上什么绝妙的主意,依靠范辰的智力,搭配上莱昂的身体,在波士顿和弗兰克他们周旋并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可范辰并不想让自己新开始的人生变成与黑帮斗智斗勇的警匪剧,他宁愿把自己送进监狱,让福克斯-莱昂这个人和外界彻底断绝联系,以便自己的意识能够和这具身体完全融合在一起。
到目前为止,范辰时常还是会出现做梦时才有的恍惚感,意识似乎要和身体脱离一般,这和新的意识与原身体的记忆无法匹配有关。
明明是一个冷静、理性且极其敏捷的意识,相连的却是一个浑浑噩噩,糊里糊涂的人生记忆,不混乱才怪。
监狱虽然环境恶劣,但生活规律、单一又清苦,范辰感觉到,这具外表强悍的身体,内里因为多年打拳、酗酒、赌博和美色,已经越来越空,这对前世生活极其健康的范辰来说,是无法容忍的。
范辰希望在监狱的两个月时间,在躲避社会上麻烦的同时,能够让身体和意识得到真正的重生。
………………
在羁押车上,坐在莱昂身边的是一个小个子黑人,他因为偷窃同样被判两个月的监禁,不过这家伙可不是头汤,而是惯犯了。
他坐在莱昂旁边,一边哼哼着不知道什么调子的歌,一边摇头晃脑,好像不是要去监狱,而是乘车去郊游。
很快他就注意到莱昂,因为和车上其他几个垂头丧气的家伙比起来,莱昂平静地像开车去上班,于是凑上前轻声说道:“嘿伙计,看样子你是第一次进去,想要香烟吗?我有办法弄到,我叫塞门,塞门-卡莱尔。”
莱昂斜了一眼小个子黑人,看了看他的神情想道:“黑人,身高在5尺7左右,眼神看上去很真诚,但这说明他心里有鬼。皮肤有些干,鼻子会不自觉地抽动,应该是个瘾君子,这样的家伙肚子里不会有什么好主意。”
小个子黑人不会想到,短短一瞥的时间,莱昂已经把他的底子看了个七七八八。
塞门-卡莱尔自己也不知道是第几次进监狱了,他一半的人生在偷窃和吸毒,另一半则在监狱里度过。像MCI矫正中心这样的轻刑犯监狱简直就是他的第二个家。
不过这第二个家有一点不好,货很难弄,卡莱尔当然知道监狱里的路子,不过他需要钱,所以每次进监狱前他都会勾搭几个新人冤大头,以便在里面可以搞到钱买货。
这次他盯上了莱昂,因为同车的六个人里,只有莱昂是新面孔。
福克斯-莱昂虽然生活颓废而糜烂,但法律记录倒是很好,从不干违法犯罪的事,倒是范辰附体后,将头次体验监狱生活。
“你是爱尔兰帮的人吗?”在瞥了卡莱尔一眼后,莱昂开口问道。
卡莱尔用一个夸张的不可置信的表情看了莱昂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你是傻瓜吗?爱尔兰帮怎么会有黑人?我是里克-马文的手下……”
波士顿大多数都是爱尔兰后裔,而且种族歧视相当严重,像在这个羁押车上只有卡莱尔一个黑人和莱昂一个混血儿,其他四个都是白肤浅发的白人,这也是卡莱尔找上莱昂的原因之一。
卡莱尔听到莱昂的问题,就猜到莱昂可能和爱尔兰帮有纠纷,这更增加了卡莱尔对他的兴趣,而莱昂则需要一个在监狱中的引路者,于是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在羁押车上搭上了伙。
两个多小时后,在晚饭时间,一车人抵达了目的地,MCI矫正中心。它位于沃尔波尔镇西南部,是一个矫正和监禁功能相结合的现代化监狱。
到达监狱后,莱昂一行人经过搜身检查和私人物品递交,再进行简单的身体健康检查和卫生消毒工作,换上橙色的囚服,开始了他短暂的服刑生涯。
监狱中所有人都是单人独间,号房虽然不宽敞,但也并不阴暗潮湿,相反干燥通风,环境还不错,各种基本生活用品也都一应俱全。
因为错过了晚饭时间,范辰一行人被安排在食堂单独吃了一顿饭,食堂很大很宽敞,菜品也很不错,鸡肉沙拉,火腿,煎蛋,还有一些烤羊排——虽然烤的不算太好吃。
塞门-卡莱尔对这里简直是轻车熟路,这已经是他第五次来到这里服刑,吃饭的时候他还和食堂的厨师打了个招呼。吃完饭后,他们就被带回号房里休息,监狱里的睡觉时间总是特别早。
这对莱昂来说有好处,自从1号晚上在拳击台上穿越到这个身体,击倒拳台对手,打伤马克-威利斯一行人,再跑去北区夜总会闹事,被警察抓,被审问,再上法庭受审,几天的时间里,他根本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有时候莱昂觉得,或许自己躺下好好睡一觉,第二天醒来就会发现自己躺在上海某个大饭店的床上,酒醒后的头疼会如期而至,而一切又都会恢复正常,自己又变成了范辰。
这一夜,莱昂睡的很沉,监狱周围除了一座水塔和几片树林外空无一物,深夜的这里异常安静,莱昂梦到了小时候的妈妈,梦到了已经模糊的爸爸马修斯,梦到1986年凯尔特人夺冠夜的疯狂和母亲的去世,梦到红袜队失冠后的波士顿骚乱,梦到第一个女朋友,第一次亲密接触…………
早上被尖利的哨声惊醒,莱昂发现自己浑身是汗,他看了看四周,白墙,木柜,洗漱池,又起身照了照镜子,还是一个黑发的混血儿,此时他明白,他已经不是范辰了,而只是福克斯-莱昂。
………………
美国监狱的管理没有想象中那么严格,特别是在MCI这样的轻刑犯监狱,在完成简单的早操,吃完还算不错的早饭后,便进入了自由时间,有人选择健身,有人选择在图书馆看看书,有人会去球场打打球,当然也会有一些不安分的家伙聚集在一起整点事儿来。
塞门-卡莱尔就是其中一员,他很快就在狱中找到了组织,一个由狱中有色人种组成的监狱小团体,卡莱尔也拉着把莱昂介绍了进来。
小团体的头头是个五十岁左右的黑人小老头,名叫萨马尔-西蒙斯,是个老赌棍,同时兼职干点走货的工作,但自己从不沾,十年前因为一起过失杀人而被判监禁十五年,三年前减刑被送到了MCI矫正中心,因为狡猾而颇有领袖才能,成为了MCI有色人群体的头头。
因为处事灵活,善于钻营,这家伙是MCI少数能够搞到货的家伙,所以很吃的开,卡莱尔这样的瘾君子自然一进来就找他,并且拉来一个人头。
莱昂看上去身材高大强壮,是个不错的小弟,而且消息颇为灵通的西蒙斯很快就了解到,这个家伙就是在几天前破坏南区爱尔兰帮头目弗兰克的拳赛结果,还重创三名打手的业余拳击手福克斯-莱昂。
“你很了不起,竟然敢和弗兰克做对,而且进到监狱里躲避追杀,听说现在整个波士顿南区都在流传你的传说,如何一拳击倒克莱曼,如何在厕所里解决三个打手,里面还有马克-威利斯。”西蒙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语气对莱昂说道,在波士顿黑人永远讨厌爱尔兰帮的人。
莱昂一言不发看着面前这个小老头,坐在操场的石台上,说话的时候装作一副威严有派的样子,还故意把囚服衣领稍稍竖起来,不过手却一直握在一起,把一叠扑克牌搓來搓去。
“赌徒。”莱昂的心里划过一个词,从西蒙斯的表现莱昂就猜到这家伙十有八九是个赌徒,他身上有着赌徒特有的虚张声势气质,同时牌不离手更说明了这一点。
“西蒙斯先生,我想和你打个赌。”莱昂突然说道。
“什么?”西蒙斯倒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家伙刚来就想和自己打赌,看来他是不知道自己可是MCI第一赌棍。
“我打赌,你手里的牌前三张加起来的点数不超过21点。如果我赢了,你要帮我一个忙,如果我输了,我会随你差遣。”莱昂胸有成竹地说道。
西蒙斯眼珠子一转,想了想手中的牌,他记得第一张应该是一张梅花Q,已经有12点,另外两张加起来超过9点的可能性应该很大,于是他点了点头,并把三张牌拿出来摆放在石台上。
周围的人都伸长脖子看过来,西蒙斯翻开了第一张牌,果然是一张梅花Q,12点,周围的家伙一片嘘声,觉得莱昂这回死定了。
翻开第二张,是一张方片8!这样两张牌已经有了20点,西蒙斯斜眼看了看莱昂,一副“你以后就得听我的了”的表情,同时翻开了第三张,没想到却是一片惊呼。
一张黑桃A!12点,8点,1点,加起来正好21点,而莱昂说的是三张点数加起来不超过21点,21点自然包括在内,是莱昂赢了。西蒙斯的脸色由晴转阴,没想到刚来就被这小子一个难堪,不过他还是努了努嘴忍住气说道:“运气不错,欢迎,欢迎,你赢了。”
“这不是运气。既然我赢了,就要赢回些什么,帮我一个忙吧。”莱昂笑了笑说道。西蒙斯不会想到,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打手,而是一个天生的赌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