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先不开口,这事他也觉着不妥当。他不傻,放着一份好差事不做,偏要破人家的门,坏自己家的财?可谁让李掌事瞧见了那内用的衣裳,谁又想得到,那个什么引哥儿竟跟国公爷有关!
听她啰嗦完,忍不住一拍大腿,“没完没了了还!你懂什么!”
他娘打小没说过他一句重话,所以他对他娘没有半分惧怕。
“再说,你知道的就是那仨瓜俩枣的,你知不知道,那哥儿的命可贵重的很,这回兴许也不是坏事,要是国公爷高兴了,不定赏咱一个宅子什么的,不比你给人做饭强!”
他说得没头没脑,婆子没听明白,可听着什么赏宅子,顿足捩耳道,“我说哥儿啊,你可别做梦了。你知道那个郭爷,,,那可是个煞星!他要是知道是你算计了他,咱们一家子有没有命活到明天都不知道哦。你呀,就是小时候惯的,不知道动脑子!”
她不像儿子,那么容易被骗,这天下没有好拿的钱财,国公爷凭什么赏宅子?这里头有多大的秘密,她虽然猜不到,可隐约觉着,引哥儿的身世只怕极隐秘。现在他们一家子都被牵连进去了,人家要想封口,那他们一家子可真是活不到明天。
她的儿子,太笨了,还想火中取栗,还想挣个宅子!这世上跟达官贵人扯上边儿的,一准儿没好事!
儿子总想发大财,她就知道没好事。婆子冷静了下来,忽然想起来问道,“那,你下午出去,上去寻了李掌事?”
儿子别她一番打击,也觉着有些不妙。听她问,老老实实回道,“是去寻他,这些事都是他做的,如今牵连的却是我们家,他要么给一大笔钱,咱们远走高飞,要不就得把这个郭爷的事给解决了。不然,儿子也不傻。”
婆子眼眶欲裂,“你,你就这么跟他说的?”
儿子已经又回过神,得意点头。
婆子这下子彻底冷静了,后背一片冰凉。
“快,快走,你带着你媳妇孩子先出去你舅娘那里避避风头,今晚,不,这个月都不要回来。”婆子安排着,手里开始整理家里仅有的一点金货,手里麻溜儿的都塞进一个包袱里,“走,现在就走,要是娘这里出了事,你就赶紧往南边你翁翁家去,不要再回来了。”
儿子不以为意道,“娘你也太谨慎了,你说说,那郭家一家子都不见了,就剩一个什么郭爷,我怕他做甚?”
话没说完,脖子一凉。
回头,桌边多出一个人,手里一柄寒意逼人的短剑在他喉咙上下游走。
那婆子一见,立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郭爷,郭爷,都是这小子鬼迷了心,爷您有什么冲老婆子来,我们没要害奶奶啊,都是,都是,那个李掌事,快,儿子,快跟爷说,那个李掌事什么来头?”
她儿子心里怕极了,嘴上还硬,“怕什么,李掌事后头可是国公爷,您,这位郭爷,我劝您就别费劲了,那哥儿跟奶奶,跟您又不是一家子,犯不着不是?”
婆子听他越说越没谱,急的只磕头求饶。
郭谦的短剑往前送了一分,那儿子只觉一痛,一股热流淌了下来。
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见人家来真的,已经怂了,“郭爷,爷,您别冲动,这事,这事是这么回事,跟我娘也没关系,您听我说。。。”
他哗啦啦一气儿全倒了出来,从李掌事来他家巡事,见到他媳妇抱儿子出来,见了那衣裳,又然后打听郭家情形,最后便定下了那鱼的计谋,最后道,“爷,这事跟我娘没关系,您别吓着她,这事,这事,我担着,您有气冲我来撒成不?”
郭谦见他腿肚子转筋儿,嘴里却不软,只替他娘求情,哼道,“你出去,到你家后墙外,把人搬进来。”
说完,短剑指向了婆子脖子颈,“要是有一点动静,你娘就活不成。”
婆子从来只听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骂她,嫌弃她,不成想这会子听儿子拿自己命保她,那泪就流的不停,冲儿子道,“儿啊,有你这番话,娘这辈子就不枉活了。。娘还以为,你娶了那个媳妇就不再把娘放心上了呢,,,”
媳妇是个厉害的,进门后把儿子管的严,家里银钱都攥在手里,拿自己当老妈子不说,还成日里骂骂咧咧。儿子瞧着嘴上厉害,实际上胆小,凡事听媳妇儿的。她早灰心了,不是自己儿子不成器,要靠自己养活他们,她说不定一根绫子挂了,早去寻他爹去了。
这会子听儿子到了关键时候惦记着她,心里高兴哭得如丧考妣,“你听郭爷的话,快去快回。听郭爷的没错。”
儿子脑子这才清明了些,方才的话,他也不知怎的就说出口了,他一辈子都不爱听他娘说话,总嫌他娘啰嗦胆小。
往后墙去,被风一吹,害怕的劲儿少了很多。
阿娘方才,好像要他带着媳妇跑路的,还把家里的银钱,还把她藏在被褥里缝的好好的金子都拿出来了。阿娘那点钱,估摸是自己以前给她的零用,都被她攒起来了,想是嫌自己没用,留了一点养老钱。都拿出来了,给他,阿娘意思,好像是她活不了了,可不,阿娘那么会算计的,不到最后不会拿出压箱底儿的那点银子。
他瞧了,不到一百两。
这就是他们老关家的家底儿。他以前就怀疑阿娘藏着掖着,不肯给他银子,嗯,他也没在意。这回他听李掌事的,说只要把那孩子抱出来,就给他三千两银子,说不定国公爷一高兴,再赏他一座小院呢。
他就想干票大的,堵住媳妇的嘴,也能把家安顿下来,在京城里体体面面的,再买两个丫头伺候,阿娘这么大年纪还去给人家帮厨,替他养家,他脸上没面子不是。
可他就想不明白,阿娘怎么说李掌事的要害他。
怎么会呢,李掌事!那是宫里出来的人,本事大的很,从宫里出来还投奔了国公爷,替国公爷办事,银子多的海一样。
他糊里糊涂的想着,还没想明白,已经到了后墙。
天黑透了,他家住在把头,夜里没人往里走。他走到墙根儿,搬人?哪来的人?
刚一踟蹰,脚下一绊,便狠狠的摔了出去。
爬起来睁大眼睛,地上横了好几个人。有三个?还是四个?
他挨个摸过去,有一个还认识,以前跟他一起混茶寮打探消息的。
怎么都躺这儿了?
他又仔细摸过去,都凉透了,这,这是死了?吓得他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