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菱借着卸车的空档,在药庐东侧园子走了一圈,地里种的都是新鲜的药材,香菱也想认一认。
因刚才的事,周郎中很热情,也不藏私,将铁皮石斛、金银花、白术等药材的名字和品性都说给香菱听。
可惜园中种的种类不多,铁皮石斛过了最佳采摘季,白术到了十月才能开挖,现在这个季节,只有金银花等几种药材正当季,十文钱一斤收。
香菱难免有些灰心,瞟眼看见药庐前方的一间小棚下面养着几盆植物。
香菱走过去,周郎中冲上前一步,像老母鸡似的将其中一盆给挡住了,生怕香菱像对待铁皮石斛和金银花一样“动手动脚”。
香菱将双手高高举过,右手竖起三指发誓道:“我保证站在两步开外,只看不摸。”
周郎中这才放开了手。
盆中栽种着一株绿色的植物,椭圆形的叶子,上面结出一蓬红色的果子,每颗红果子有绿豆粒大小。
周郎中一脸自豪道:“没见过吧?但你一定听说过它,这就是药材之王人参,不仅根儿有延年益寿的效果,就连这上面的人参籽也治百病,比如小姑娘脸上长斑了、老人失眠了、男人不举了.......”
小三子在一旁猛烈的咳了咳,周郎中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沉迷于药性讨论,忘了眼前的人是小姑娘,而不是医药同行,谈论月事的问题有心可缘,谈论男人的房事就有些过份了。
周郎中也尴尬的咳了一下,转移话题道:“老夫上次采药偶尔看见的这株小参,年份只有十几年,挖了可惜,便带着山土一起移栽回来,以为养不活,没想到长得还挺好。”
新鲜的人参原来是长这个样子啊,香菱从来没见过,深深吸了口气,因为下过雨,人参叶和籽的味道更加清晰、清新。
褚夏卸完松针了,三个人告辞回家,因为香菱帮周郎中识别了发霉的牛千斤,周郎中硬生生塞给香菱满满一大包大料和花椒,让香菱一度怀疑,周郎中是在诅咒她一辈子痛经,一辈子喝大料水和花椒水。
看着几人离开,小三子忍不住多嘴道:“师傅,您不是说你是给一个傻姑娘治好了麻-果子毒吗?小子瞧着这姑娘挺奸挺灵的、也不傻啊!”
周郎中眼色轻眯的看着渐行渐远的驴车,微微一笑道:“一个连续吃了半个月麻-果子都没死成的傻姑娘,老天爷肯定会回报些甜头的。这丫头,以后肯定有大出息、大福气。”
小三子听着有些莫名其妙,但师傅见多识广,他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
葛长林赶车,褚夏坐在车辕上,两个人商议着明天垒墙的事,香菱百无聊赖的仰面躺在车板上,看着晴朗的天,心情也跟着舒爽了不少。
一声尖锐的铁丝划地面的声音惊扰了香菱,吓得香菱一激灵坐了起来,再仔细听,尖锐声又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弱,隐隐嗅出血腥味道。
“长林叔,你停下车。”香菱忙道。
葛长林停了驴车,关切道:“香菱,你要上茅房吗?这里两旁都是参天大树,怕会招来野兽,咱挺一会儿到前边的果树林子再去,成吗?”
“......”香菱脸一红,没想到自己突然叫住车,被葛长林误会着急上茅房,索性也不多做解释,点头道:“长林叔,我、我实在憋不住了。”
葛长林叹了口气道:“行,你就在路边那棵树后,我和你哥把脸转过去,你快去快回,有事就喊人!”
“好勒。”香菱小跑着跑向听见的喘息声处,离得近了,悄悄放轻脚步,扒开草丛偷看,竟是一头倒地不起的大野猪。
野猪脖子上勒着铁丝圈,几乎勒掉了半个脖子。
铁丝圈后面连着近两米长的铁链,铁链上带着钩子。
野猪腿上有道箭伤,看样子,应该是先受伤,野猪疯狂的跑,跑动过程中,钩子时不时钩住两旁的树干,使得野猪脖子上的铁丝勒得更深,自己把自己勒死了。
野猪最后抽搐两下,死透了。
香菱焦急的喊道:“大哥!!”
两个人以为香菱出了什么事,立即跑了过来,看见是一口三百多斤重的大野猪,大吃一惊。
葛长林总上山打猎,明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忙对褚夏道:“夏哥儿,血腥味会引来野兽,咱快点儿把野猪抬走。”
多亏葛长林身子壮,要是只有香菱和褚夏,还真弄不起来这口大野猪。
三个人合力把野猪抬上了驴车,立即赶车往家走。
葛长林边赶车边解释道:“这铁圈是单独打猎的猎人捕野猪用的,好处是,猎人遇到的危险少;坏处是,野兽若是受伤不重,跑得远了猎人不敢追。这头野猪应该就是这样逃脱的,香菱是个有福气的,上个茅房都能遇到这好事。”
褚夏看了一眼香菱,没有说破,笑弯了眉眼道:“香菱一向都是有福气的,只是过去大家没发现。”
笑起来的褚夏很温暖,很好看,就像中午洒下来的金灿灿的阳光。
离家越来越近了,香菱怼了怼褚夏,褚夏会意,对葛长林道:“长林叔,这野猪你拿家去杀了吧,你知道,我家不太方便........”
与老宅还在一个院住着,这要是知道二房捡了口大肥猪,老宅的人都得眼热死,百分百得抢走。
二房分家后,除了粮食缺、被子缺,就连锅、刀、水缸之类的基础物件都没有,什么东西都需要钱。
葛长林笑道:“我都琢磨一道了,怕你多心,没好意思开口,你既然开口了,我便替你做主了,里正家后天给三柱成亲摆喜酒,咱让点利卖给他,省得费力去县城卖了。猪下水他们不能要,我拾掇干净给你送回去,虽然不好吃,但自家孩子吃也能添添油水儿。”
褚夏感激道:“多谢长林叔,家里有了银子,就可以买粮了,不瞒你说,我奶给的那小半袋子杂粮面,眼看着见底儿了。”
葛长林叹了口气道:“你奶也真够狠心的,听说面袋子底下全是麦麸子?”
褚夏与香菱对视了一眼,她们并没特意往外说,这件事只有何氏知道,估计是替江氏抱不平,当起了小喇叭,传得全村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