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孙良田架着马车回来,杨卿玥就带着贾小六离开了香菱家。
贾小六劝解道:“大哥,孙良田还没出山呢,咱们这么早就回去吗?王督军一定会找茬儿的......”
杨卿玥轻眯了眼,眼前晃动着那张碍眼的书封,心里的火一拱一拱的。
书封很简单,只四个字----王氏中馈。
既然是王氏中馈,为何要留在香菱手里?为何记录的是香菱会做的菜色?是想让香菱将来当王家正室娘子,主掌“王氏中馈”的意思吗?
看来,这个书生,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单纯,对褚香菱分明是不怀好意,可他的傻丫头,还懵懂无知,以为书生只是教她写字。
既然想学写字,为何不让自己来教?自己也是师承大儒的好不好?
杨卿玥即生气,又知道不该小心眼儿生香菱的气,她毕竟不识得那四个字,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杨卿玥压了压心头的不满,对贾小六道:“先不回去,你去找孙良田的那个挂名徒弟,问一下那个名叫小山的家在哪里。”
“小山?是谁?做什么?”饶是贾小六聪明,此时脑子也打了结,脑子飞快转动着,回忆着大哥什么时候认识一个叫小山的人。
杨卿玥嘴角上扬道:“买鹰。”
...
昱日清晨,香菱家的房门就被敲开了,褚周把十两银子塞在了香菱怀里道:“这是少爷买知更雀的钱。”
香菱想要推让回去,褚周忙说道:“这银子姑娘务必收下。少爷的体己钱被贼人偷了,还没有返回来,这是从成管家那要来的,入的是王家主账,如果不要,成管事该疑神疑鬼了。”
香菱只好收下,明明只能卖二三两银子的鸟,被杨卿玥这么打岔下,竟然变成了十两银子,自己难道真是得到了“保家仙”的庇护,有了锦鲤招财特质?
正要关院门,小山蹦蹦跳跳来了,把十两银子一文钱塞在了香菱的怀里,笑道:“香菱姐,老鹰卖出去了!卖了十两银子零一文钱。”
“啊?卖了?卖给谁了?”香菱没想到老鹰也这么抢手,竟然一下子就卖了,好巧不巧,也是十两银子,不,是十两银子一文钱,比卖知更雀多了一文钱。
小山笑道:“就是我在你家院里见过的那位军爷啊。昨天黄昏到我家,张口就要买鹰,我不卖,他就跟我打赌,结果我输了。他问我多少钱卖,我一咬牙要五两银子,他偏要给十两银子零一文钱,一个子不能少,一个子也不能多。”
香菱脸上裂了无数道缝儿,还有这种操作?不买打赌也要硬买;
买吧,银子要少了还不行。
好吧,你家有矿你随意。
但比知更雀多一文钱是什么鬼,是想要压王文谦一头的意思吗?
杨卿玥,向家布庄你赏一文钱,买鹰你是一文钱,你就爱跟一文钱较劲儿是不是?
听小山说是打赌赢了才卖了,不由得狐疑道:“你们两个赌什么你输给他了?”
“他让褚文跟我比弹弓,我怎么可能怕褚文?没想到输了。”小山兴奋的小脸耷拉下来,以前他的弹弓可是完胜褚文的,没想到多日未比,褚文进步神速,赢过他了。
香菱如看傻子似的看着小山道:“小山,褚文认了姓孙的那个军爷当师父了,你,轻敌了。”
小山恍然大悟道:“难怪褚文的弹弓打得好了,他爹同意他拿弹弓出门了,原来是有了师父啊......“
小山突然对香菱讪然道:“香菱姐,你帮我问问姓孙的还收不收徒弟......”
“......”香菱的脸上裂了一道纹。
香菱把卖鹰的银子还给小山道:“当初鹰蛋说是送你的,卖鹰的钱自然也得归你。“
小山摇了摇头道:“我爹说了,蛋是香菱姐捡的,孵蛋是香菱姐托何婶子孵的,买鹰的人,是因为认识香菱姐才买的,小山什么力也没出,若是再要这钱,跟二良子那种人没啥区别了......”
香菱还想再劝两句,小山已经撒丫子跑了。
香菱捧着二十两银子进了屋,江氏和苏小曼一脸惊奇,听说是当时捡的两只蛋换的,都感觉像做梦一样。
香菱把十两银子给了江氏,让她继续收黄豆。
自己留下十两银子零一文钱。
看着孤零零的一文钱,鬼使神差的没有放在荷包里,而是拉开抽屉,与杨卿玥的那几块送信布片放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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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吃了口早饭,香菱便去村口找脚力张的驴车,她要到县城去看一看租的铺面怎样了。
到了村口的大树下,脚力张的驴车上,已经坐了五个人,赫然有大伯母刘氏和大堂姐褚香秀。
褚香秀是刘氏嫁外村的大女儿,只在褚春结婚的时候,香菱隔着院墙瞄过那么一眼。
没想到这个缘悋一面的大堂姐竟然回来了,还陪着刘氏一起进县城。
想想就明白了,自己答应明天把褚香苇送回来,刘氏这是跟褚香秀进城,给回家的女儿买点东西做为补偿。
见香菱要上来,褚香秀四肢难看的摊开,不想让香菱坐上来。
驴车上坐了五个人本身就很挤,香菱也不好跟褚香秀吵架,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想要坐到车辕上去,没想到脚力张早就给她留了最好的位置。
脚力张把正中间的一个坛子收到车辕上,把垫子重新铺了铺,对香菱笑道:“香菱坐这儿来!给你留着位置呢。”
褚香秀登时就炸毛了,怒嗔道:“做生意讲究个先来后到,我们是先来的,她是后到的,你凭啥把最好的位置给她留着?”
脚力张皱紧了眉头道:“香秀,香菱可是咱村的大福星。至于凭啥是福星,你娘没跟你说吗?”
脚力张懒的跟褚香秀废话,赶着驴车出发。
同车的一个妇人往旁边又挪了挪,给香菱又腾出了一点儿地方,对香菱笑道:“香菱躺一躺吧,帮着大家伙找牛,可得累坏了,这小脸儿,都累脱相了。”
香菱摇了摇头道:“我不累,宋婶子,您坐。”
褚香秀不屑的瞟了香菱一眼,这明明比她上次见胖了一圈,哪里瘦脱相了,姓宋的眼瞎吧?
另一个妇人见状也往旁边让了让,给香菱又腾了些空间,想要谄笑,最后却变成了拘谨的笑道:“香菱,我家今年种了一亩地的黄豆,听说你现在收望杏村的黄豆,我家的能不能......”
香菱笑着回应道:“林婶,咱乡里乡亲的,肯定得可自己村的先收啊。你得空就送过来吧,和望杏村一样,八文钱一斤收,交给我娘就行。”
“好勒!太谢谢你了香菱,因为这一亩地的黄豆,我婆婆都愁坏了,这下满天的乌云全散了......”
宋氏听了忙问林氏道:“妹子,你家一亩地打不少斤黄豆吧?”
林氏笑得见牙不道:“今年年景好,得四百五十斤往上。”
宋氏捂着嘴惊道:“八文钱一斤卖的话,那可比种麦子多卖差不多半两银子呢。”
宋氏扭脸对香菱道:“香菱,你家明年还收黄豆不?若是收,我家明年也种黄豆。”
香菱沉吟片刻道:“我现在还说不准,等开春再定。若是收,我一定会提前跟大家打招呼,并且签个契约,到了秋天,有契约的先收。”
香菱之所以说签订契约,是怕自己像梁家一样,因为部分村人口头约定,结果全村人跟风种黄豆,最后都拿梁家当冤大头。
香菱不想重倒覆辙,准备实行订单种植,有契约的收,没契约的不保证收,更不保证价格,出现今年一样卖不出去的后果自负。
宋氏就着话头说道:“好咧,若是收,香菱想着点儿婶子。”
香菱微微一笑没有答话,半眯着眼装睡了。
“一群马屁精!”褚香秀嘀咕了一声。
褚香秀的火气之所以这样冲,是因为起大早来到老宅,就听说了褚香菱以褚香苇要挟老宅的事,觉得褚香菱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看见她难免气不顺。
衬香秀看着刘氏光秃秃的耳垂儿,亲昵的挽着刘氏的胳膊撒娇道:“娘,明天香菱就回来了,我给你和香菱一人买一副银丁香好不好?”
刘氏顿时来了精神,笑道:“你这孩子,就是有孝心,娘和妹妹都沾光了。”
褚香秀一脸不屑的瞅着香菱,鼻子孔朝上的傲娇道:“日子过得好了自然想着亲人,不像某些人,就是养不熟的白眼儿狼,心里头只有她自己个儿。”
香菱连听都懒得听,觉得与她们费口舌,就是浪费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