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
一辆马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林至清有些扭捏道:“张公子,要不,你、你改天再拜会我爹娘?”
张汉卿斩钉截铁的摇头,拍了拍车辕上的一只竹编的箱子道:“林姑娘,俗话说的好,趁热才能打铁,趁水才能和泥,择日不如撞日,今天这个亲,我求定了,求亲的聘礼我都带来了!!”
林至清狐疑的看着一路上一直抱在怀里,连上茅房都不离身的竹编箱子,猜测里面可能装着奇珍异宝,也不好意思问是什么,只好羞涩的点了点头,低声呢喃道:“张公子,我先进府禀告爹娘一声,你再进府。”
张汉卿玥点头如捣蒜,听话的在林府门口等了。
林至清叩打门环,小厮开了门,先是一怔,待看清是一年未归的小姐,顿时激动道:“小姐,是你?你回来了?!”
小厮忙把府门大开,扯着嗓着直接喊叫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小姐从云顷国回来了!!!”
这一嗓门不小,足足响彻了整个林府府邸上空。
凌月一听,首当其冲跑了出来,兄长林至刚和嫂子曹子鸳,奶娘抱着一岁半的林涛紧随其后。
林父倒是淡定一些,坐在宴客厅等着,眼睛却不住的往外张望。
凌月看见女儿,一把把女儿抱在了怀中,眼圈红彤彤的。
过了好一会儿才收住了眼泪,往林至清身后望了望,狐疑道:“至清,沼儿呢?没跟你一起回来?”
林至清乐呵呵道:“娘,沼儿在云顷国成亲了,相公是火龙局的局长,怀孕六个多月了,实在不方便长途跋涉回来。”
林至清拍了拍手里的包袱道:“沼儿托我给您带了云顷国的特产回来呢!”
凌月破涕为笑道:“知道云顷国每年五月份来船,七八月份返航,没想到你会跟着回来,太好了,当年的事儿已经过去了,这次,别再走了!”
林至清脸上闪过一抹尴尬,顾左右而言其他道:“娘,您知道这次云顷船队带队的人是谁吗?是舅父,他进京后直接面圣去了,我着急见您就先跑回来了。”
凌月诧异道:“大哥?”
林至清继续解释道:“对,是大舅。我乘船到了云顷国后,就住进了大舅的府邸,大舅被封做异姓王凌王,又娶了个舅母,生了个女儿,现在都三岁了,名叫静初,可可爱了。”
娘两个进了宴客厅,林至清初见娘亲,嘴巴像燕子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没了。
进了会客厅,林父一脸肃然的坐在那里,林至清不敢放肆的说了。
但林父显然对云顷国的事务很感兴趣,特别是关于与他翰林院修撰相关的事情。
林父问道:“至清,云顷国修订本国文书的机构是哪里啊,也是翰林院或文渊阁吗?”
问别的可能林至清不知道,但问与书相关的事情,她却是了如直掌。
林至清胸有成竹的对林父答道:“爹,云顷国制订书册的机构不叫翰林院,是叫国家书局,总编辑相当于咱这儿的翰林院院使,负责书册的编辑,除了编发云顷国的地理志、民间俚曲、宗教等相关书册,还出菜谱、话本子等等,事挺多的,总写到半夜,经常写着写着就睡着了......”
凌月狐疑道:“至清,你对书局的事儿怎么这么了解,人家干活到半夜你也知道?”
林至清:“......”
林至清一慌,忙解释道:“舅父就负责管辖书局,经常晚回家......”
凌月不疑有他,又接着聊天,这一聊,就聊到了中午。
林至清看了看天色,有些焦急。
凌月再次起了疑窦,问道:“至清,你老往外看什么?”
林至清咬了咬牙对林父道:“爹,你不是对云顷国的‘翰林院’感兴趣吗?云顷国国家书局总编辑在咱家门外求见您呢!”
“啊?”林父吓了一跳,随即喜形于色道:“云顷国国家书局的总编辑亲自来见我?”
林父立即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裳,觉得上面有些褶子抚不平,小跑着跑到后院去换新衣裳去了。
林至清:“......”
林至清心中暗自祈祷,希望一会儿见到张汉卿之后,爹爹也能是这种喜欢的态度。
待换好的衣裳,林至清才想起来己过午时,忙对下人道:“快备上一桌上等席面,不能失了咱大齐国的礼节!!!”
下人急忙跑下去,赶紧筹备去了。
林至清带着林父走到院门口,指着马车前的青年道:“爹,这就是张汉卿张总编。”
林父上前长揖施礼道:“张总编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张汉卿赶紧回礼,一揖到底道:“得见伯父真颜,不胜惶恐,惭愧惭愧。”
林父再次长揖到底道:“张总编来访,蓬荜生辉,余门有庆。”
张汉卿再次作揖道:“伯父亲迎,晚辈欢欣雀跃,倍受鼓励。”
林父还要再作揖,凌月轻轻咳了一声,摇了摇头。
林父这才意识到,他如果和张汉卿再这么客套下去,能一直客套到晚上不间歇。
林父这才把客人让进了会客厅,让丫鬟倒了茶上来。
见林至清还在会客厅里磨叽着不肯离开,林父立马向凌月使了眼色,意思是:有外男在此,至清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在会客厅里陪着做什么?
凌月便“押”着林至清,带着曹子鸳进了内宅。
进了屋,曹子鸳忍不住问道:“至清,这个张汉卿,是不是你心仪之人啊?他来找爹爹,是不是因为你?”
林至清红了脸,点了点头。
凌月诧异道:“这个张汉卿心悦于你?不会是上门来提亲吧?”
林至清再次点了点头,脑袋快低到双腿间了。
凌月叹了口气道:“这孩子,上门来提亲,咋能空手来呢?”
林至清猛烈摇头道:“娘,没空手,没空手。你没看他拿着一个竹编箱子吗?他说把全部身家都带来了,要向父亲表明求娶我的决心。”
凌月的面色这才好了不少,对林至清道:“傻孩子,你是女子,不能让男方看出来太上赶子了,否则嫁到婆家,婆家该不重视了。”
林至清摇了摇头道:“娘,他们家人很好的,我一去他们家,他太奶奶就跟我讲汉卿小时候的臭事;他奶奶就给我她们家乡的小曲;他娘亲就给我杀鸡宰鱼;汉卿,就给我讲他写的话本子,可好了。”
凌月在女儿的腰眼子上狠掐了一把嗔道:“死丫头!你是待自闺中的姑娘,老往未婚男人家跑做什么?还想不想要名声了?”
林至清一听撅着嘴道:“名声、名声,娘亲就知道名声。在齐国,先皇后写的是《女诫》,不让女子做那,不让女子做这儿;在云顷国,皇后娘娘写的是《女权》,女子不仅可以在外抛头露面,还可以当女官呢!”
凌月和曹子鸳同时惊诧道:“女子,也能当官?”
林至清笃定道:“能当,我已经报考了的老师,就是咱这儿私塾的先生,如果考过了,我就可以去女子书院教女子识字数术,月月有俸禄可拿呢!”
......
凌月和曹子鸳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听得一惊一乍的,觉得云顷国真的好神奇。
娘三个正聊着,老仆跑了过来,神情慌张道:“小姐,你快看看去吧,老爷和客人吵起来了。”
林至清如离弦的箭一样冲向了会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