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千宁空间一事被传得沸沸扬扬,这一次百姓们聚集到淮宁府前都是想一睹真颜,也有的是想来求点灵花。
最后还是江淮派兵驻守三天,又放出告示表明云千宁所种出来的并没有其他神效,与寻常鲜花树木无差别,百姓们这才慢慢散去。
不过云千宁在京城内明显要受尊敬了,有的小孩子见到她甚至会直接喊花神姐姐,仙子姐姐。
云千宁对这此有些受宠若惊,平时最爱出去玩的她,自从出宫后,便一直在府上没有出去过。
“你们家还真是……雪景里赏花我可是头一回。”齐琰端着茶杯啧啧称奇,外面满京城银装素裹,偏这府上花红柳绿,与外面简直格格不入。
江淮淡淡的扫一眼,道:“此处本身就比别处更适合养花草。”
原本青月别院便是地处京城最特殊的地方,满京城只有这一处有温泉眼。周遭的温度也要比其他地方高上那么一点,加之花影重内的花草树木本就蕴含灵气,又每日以灵泉浇灌,自然四季不败。
齐琰吹了口寒气,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问道:“小姑娘跑哪去了?”
“最近新得了两盆绿菊,正找人往宫里送呢。”
倒不是她只顾着宫里,而是皇后找她,给她送了几十条颜色花纹少见的锦鲤,让她前年务必送进宫里几株独一无二的花儿。
皇后也不是要垄断,只是说头一份一定要给她,过年的时候长长脸,顺便还能赏人。
云千宁实在喜欢那些小鱼,便都受下了,亲自在花影重里种了几次花,还真种出来两株绿菊。
这便忙不迭的喊人送花去了,交了差她也能松口气。
齐琰点点头,倒是没有多问,反而压低声音说道:“这几日可是有人在查当初付家谋反案。”
“谁在查?”
江淮沉眸,他自从知道云千宁的娘亲是当年名动京城的付柳之后,便去大理寺调过案卷。
那场谋逆案,是在付家教书的一位先生揭发的。
他在付家找到了通敌卖国的信件以及经常联络的两个细作,事发后细作逃出京城,却死在京外小路上。
而付家因为信件,还有从细作家里搜出的异国衣物信件等证据无从狡辩,皇帝下令满门抄斩。
念在付家曾经也是功劳赫赫,倒是没迁怒付家旁系子孙,只是将他们贬为奴籍,发配边疆。
被处死的名单中,根本就没有付柳,就连流放名单中,也没有她的名字。这便说明付柳并没有被降罪。而付柳为何没有被牵连,案卷上并没有记载。
此事已经过去十余年,还有谁想要旧事重提?
“你肯定猜不到这人是谁。”齐琰故意卖了个关子,见江淮挑眉看他,笑了一声,赶紧说道:“是那位状元驸马。”
“季元斌?”江淮声音不自觉的冷了几分,齐琰点点头,道:“就是他,虽说是暗地里在查,不过对我来说跟明面上查没什么区别了。”
齐琰在京城中的人脉之广,怕是要连他老子都要自愧不如。
江淮沉眉,说话间云千宁便回来了,他转过看过去,问道:“那天季元斌跟你说什么了?”
云千宁一愣,鼓着嘴把当日季元斌对她说的话大概重复了一遍。
齐琰听完嘴里的茶差点喷出去,连忙放下茶盏使劲捶胸口,咳嗽好几声才道:“他疯了吧?”
“是找死。”江淮眼神冷冽几分,云千宁扁着嘴,道:“我觉得他整个人怪怪的,总问我两年前坠崖的事。”
齐琰和江淮对视一眼,齐琰啧啧嘴:“该不会是心虚吧?说起来坠崖的事到底什么情况?”
云千宁摇摇头,刚要坐下就被江淮拦住了,她也不急着坐,站着搓搓手哈了哈气道:“不记得了,那段记忆模糊得很,实在想不起来。”
及春听吩咐的拿来一块厚厚的坐垫,云千宁这才坐下,手里还被塞了一个暖炉。
“季元斌该不会是心虚吧?”
云千宁不以为然,耸耸肩道:“不重要啦。”
“是,不重要。”江淮轻轻一笑。
齐琰撇撇嘴,拿起下人新换来的茶盏,慢悠悠的抿一口:“凌禾的医术愈发精进了,这才多久,便长了些肉,倒不似刚入京那会儿骨瘦如柴。”
云千宁伸手捏捏自己的脸,有些好奇——胖了吗?
“也是舒妃送来的人手艺厉害,若不是她做的,宁宁仍是挑嘴的。”
江淮满眼都是高兴,他也觉得千宁有些肉更加好看了。之前实在是瘦的厉害,都有些病态了。
“是,听说了。”齐琰笑呵呵的说道:“听说小姑娘回回进宫,偏吃舒妃宫里小厨房做的膳食点心。”
“御厨为此惶恐的哭诉好几日,私下里偷偷摸摸跟舒妃宫里的厨娘拜师学手艺呢。”
齐琰翘着腿,倒是明白了。难怪江淮这么一个不喜人群热闹的人,竟能替一位不熟悉的公主压轿送亲。
合着都是为了他家小姑娘啊。
云千宁托着脸看着满园落雪,倒是所有若思。
“想什么呢?”江淮见她出神,便开口问一句。
“我在想这院子里是不是栽一些梅花会好看些?”白雪红梅,想想便觉得别具风味。
江淮略微思量片刻,道:“宫里红梅甚好,要不要移过来几棵?”
花影重内暂时没有梅花,这一点江淮是知道的。而且最近也没听说花影重升级,或者产出旁的花草树木来。
“不用啦,等过些日子红梅开放,我多种些树木,肯定会刷出来红梅的。”冬天绽放的花儿那么少,不像别的季节说不好会刷出什么产物。
江淮淡淡的嗯一声,挑眉道:“进屋吧,起风了。”
云千宁乖巧的起身,她倒是没觉得冷。身上披着兔绒织锦斗篷,脚下穿的银丝镂花的白色锦靴,里头缝的都是兔绒鸭绒,踩在脚上萱萱软软还暖和。
她一身的行头都是江淮去千锦坊置办的,还交代下去,坊里无论有什么时新花纹,上好的绸缎,都要制成衣裳送到郡王府一份。
千锦坊的老板娘可谓是赚大了,江淮不仅是长期客户,甚至还能成为千锦坊的庇护,有他这位常年定制衣裳的人在,旁人若是想找她铺子的麻烦,也得掂量掂量够不够格。
千锦坊的老板娘素盈是个很会做生意的,每回给淮宁府送衣裳,都会带一些旁的物件。
什么荷包丝帕,头绳腕饰,偶尔还会送几双精致的鞋子。
云千宁装衣裳的地方,从原先的侧屋变成了整间厢房,便是每日打扫收拾的,都足有近十人。
“郡王,宣北伯爷来了。”
小厮匆匆来报,江淮眸子一沉,道:“不见。”
“是。”
“等一下。”崔嬷嬷走过来拦住小厮,对着齐琰行礼,而后道:“郡王,宣北伯爷毕竟是郡王妃的父亲,断没有赶出去不见的道理。”
“便是不为着你自己的名声着想,也得顾虑郡王妃不是。难道你想让外头的人都说咱郡王妃不孝顺?”
“不孝的帽子扣下来,郡王妃饶是有再多委屈,那都说不清了。”
崔嬷嬷苦口婆心,江淮似乎是听进去了,垂眸看向云千宁。
小姑娘鼓着嘴,她不怕旁人非议的,只是她不想连累江淮。
“我去就好了。”
云千宁莞尔,江淮也要跟着,她劝道:“没事的,这可是我家,我还能受欺负不成?”
小姑娘笑着往前厅去,江淮沉眸不悦的又坐回去了。
崔嬷嬷叹口气,走到他旁边给他添茶。
“知道郡王心疼她,可是她始终是荣家的女儿。”
齐琰端着茶盏笑笑,翘着腿撞了撞江淮的腿,道:“嬷嬷说得对,如今多少人都盯着你和小宁宁,这时候若是有半分错处,定会让人抓住不放的。”
“虽然掀不起风不浪,可雨点落在身上还是会留污不是?”
两边劝着,江淮总算是能听进去些了,脸色也稍微缓和几分。
崔嬷嬷轻笑,把热茶往他手边一推,又道:“况且郡王妃若是有个娘家撑腰,那日后更没人敢对她如何了。”
“即便有这郡王府,也总是要回侯府的,难道你还能不管侯爷了?”
崔嬷嬷是在侯府住过很长时间的,即便长公主走了,她在侯府里也仍旧受人尊重。
她在侯府里,亲眼见证侯爷是如何伤心欲绝,也见过他愤怒反抗,她也曾埋怨侯爷娶妻生子,子嗣满堂。
可后来她看到更多的是一个失去挚爱,被迫为家族扛起一切的侯爷。
那是背负很多无可奈何的安远侯,而不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肆意潇洒的少年江适了。
他所有的朝气笑容,都随着那抹白衣一起离开了。
“嬷嬷的话,淮儿知道了。”
江淮端着茶杯压下心中苦涩,眼中及不可见的涌出几丝黯然。
齐琰这会儿也不出声了,当年长公主和侯爷可是京城中人人称赞的一对璧人。奈何造化弄人,长公主的身子用尽天下奇方都没有一丝好转。
若长公主还在……
江淮只怕意气风发不输当年的江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