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带着云千宁回到淮宁府,对于她的疑问,他什么都没说。
回到处处花香的淮宁府,云千宁瞬间把那些不开心和疑惑都抛诸脑后。
在花园里四处仔细查看,把那些有些蔫了的,不太好的花儿都收进花影重兑换材料,换新的花儿移栽。
“姑娘,快来看。”
及春对着云千宁招招手,小姑娘立刻望过去。
在华清殿外,飘花梨树的对侧,不知合适移栽片片梅花。
寒风一吹,洁白的梨花和红艳的梅花相交映,别提有多好看了。
“这梅花是江淮移栽的?”
及春点点头,笑道:“我听和夏说,是少爷之前连夜从宫里运出来的。”
云千宁眉眼含笑,伸手折了两支梅花便往主屋去。
江淮正在书房,云千宁抱着红梅,满眼笑意。
“陪我去库房挑个花瓶吧。”
江淮放下手中笔,合上书起身陪着她去库房。
“外面好热闹啊。”
淮宁府不居在闹市,便是如此在院子里都能听到阵阵爆竹声,足以说明外面到底有多热闹了。
江淮往年很少在京城,这个时候不是在庄子就是在其它的别院,倒是第一次体会京城热闹。
云千宁在库房里东挑西拣,最后选了一个山水陶瓷瓶,刚一出库房身后的空中便炸开焰火。
浩瀚的星空之下满是炫彩斑斓,云千宁眼中亮闪闪的,江淮垂眸满眼都是她。
“齐三公子来了。”
千城远远的禀告,云千宁一愣,转头看向江淮:“他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江淮摇摇头,拉着她去迎接齐琰。
齐琰倒没把自己当外人,直奔后院小厅。
“不在家等着守岁宴,到我这来做什么?”
江淮坐到他对面,云千宁正好将手中插着红梅的瓷瓶摆放在窗边。
“听说宣北伯爵府着火,你急匆匆从侯府赶过去,我便猜到你们二人会在此处等着守岁。”
齐琰刚端起茶盏,凌禾又跑过来了。
“喏,家里刚做好的莲藕糖酥。”凌禾把食盒放到桌上,心照不宣的看了一眼齐琰。
江淮甚少在京城过年,如今他既然在这儿,总不会让他这个年太过清冷了。
眼看着就要到时辰了,下人们把精致的菜肴一一端上小厅。
江淮早就给阖府上下都准备菜肴,等到上好菜也都让他们去休息吃饭了。
“今儿我来还有消息要告诉你们。”
齐琰抿了口酒,正拿筷子左右挑选吃什么好呢。
江淮没往心里,只随口说道:“伯母又给你挑了哪家的姑娘?”
“是关于小宁宁的。”
齐琰话音一落,云千宁和江淮纷纷看过去,就连凌禾都有些好奇了。
“她能有什么事?”
齐琰挑眉,端着酒盏往后一靠,悠悠道:“我找到当年揭发付家谋逆那位教书先生的一位好友。”
“他也是当年同他一起入京赶考的书生,二人出身一处。”
江淮脸色微变,道:“你查到什么了?”
齐琰笑了笑,开始把他查到的都一一告知。
说来也巧,齐琰母家打算请个教书先生,这赶考的不长久,又都年轻。黎府未出嫁的姑娘多,挑个年轻的传出去也不好。
于是便挑到了当年落榜的赵之诚。
赵之诚和当年在付府的石洺是一乡同出,二人结伴进京赶考。
“当初付学士选中的先生本该是这赵之诚,据他所说当年他要去付府前一夜吃坏东西拉了肚子。”
“石洺便拿着他的名帖前去付府。”
云千宁鼓着嘴,专注的看着齐琰,江淮点点头让他继续说。
当年石洺在先帝面前揭发付府后,便被外调至西南宜阳府一带,十余年再未升迁。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云千宁眼中带着疑惑,听起来还是很正常的。
齐琰手指轻点桌面,悠悠道:“别急,听我继续说。”
云千宁乖巧点头,齐琰便继续开口说下去。
当年科考石洺考中,赵之诚却是落榜。石洺又因为揭发有功,先帝是要把他留在京城玉堂署的。
从玉堂署出去的几乎都是前途无量,而石洺却自认能力不足,自请外调。
赵之诚家境贫寒,落榜后连回乡都成难事。他去求助石洺,却无意听到石洺同一个人说起当初之事。
他要去付府前忽然生病,是石洺人为造成的。
石洺在他的饭里掺了药,才导致他拉一夜的肚子。
而且那人还给石洺一大笔银子,让他永远都不要回京城来,还让他这那件事烂在肚子里。
“那件事指的是什么?”
云千宁仍是疑惑,江淮眯着眼睛,淡淡的开口:“付府谋逆果真另有隐情?”
“什么?”
云千宁自己都不敢确信,不是说证据确凿吗?
“你早觉得有隐情?”
江淮沉眸,听齐琰这么问,便应道:“嗯,我查过卷宗。”
“卷宗记载,石洺无意在书房中找到通敌信件。”
“他只是个教书先生,且不说后院去不去得,便是去得书房重地向来有人把守。”
齐琰微微勾唇,晃着酒盏,道:“所以你不觉得奇怪吗?”
“你我都能看出问题,先帝又怎么看不出?”
江淮心下一震,齐琰的意思莫不是……
“付家一案还有查的余地,不过你要想清楚,付家曾是有名的书香世家。”
“当年谋逆罪定下,百姓们有多愤恨不是你我能想象的到。”
“而如今你要重查旧事,翻案了,先帝将背负骂名。若没有,小宁宁会背负红颜祸水的骂名。”
“你可想好了?”
凌禾闻言略微有些担忧的看向江海。
这道理在场的人有谁不懂?
云千宁此刻已经懵了,付家谋逆案难道还有翻案的机会?她愈发想知道当年真相究竟是什么。
可是她也怕,怕江淮再为她承受骂名。
“继续查。”
江淮毫不犹豫,这话说的也果断。
云千宁看向他,江淮浅笑。
“我说过,你们应有的,我会一样一样帮你们讨回来。”
“付家不止你,还有其他活着的人。”
云千宁心里满是感激,但还是有几分犹豫。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能……有结果吗?”
若是没有结果,岂非白费力气?
江淮看向齐琰,齐琰翘着腿挑眉:“我自己单查或许还有点困难,但你既然在京城,就没有什么不好查的了。”
齐琰想查下去,最大的阻力便是皇室宗亲的人。
此事关乎皇室尊严,若当初先帝并未判错,付家的确有罪,那倒无妨。可万一先帝真的错了,百姓要如何看待皇室?
尤其付柳的父亲付翰文大学士更是受百姓爱戴,即便付家落罪,他这一脉骂名终究还是少上许多。
如此之下,难免会有人想阻止齐琰旧事重提。
“你说季元斌查这件事做什么?”
云千宁瞪大眼睛看向齐琰,季元斌也在查付家之事?
江淮沉眸眼珠微动,挑眉道:“或许他知道些什么,只有想查证的人才会继续追查,就像我们。”
齐琰一笑,翘着腿,道:“他还想帮小宁宁翻案不成?”
“未必。”
云千宁的小脑袋随着他们的对话左右转动,听了一会儿,倒没听明白什么,脑子先转晕了。
“我听说季元斌在公主府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凌禾笑呵呵的开口,脸上仍旧是一股浪荡。
三人齐刷刷的看过去,凌禾咽咽口水,道:“我之前给惠妃娘娘请脉的时候听她和玉慧公主说的。”
“说玉芙公主如今是表面光鲜,实则府上早已入不敷出。”
“季元斌虽说是状元,可连玉堂署都没有进,而是被安置在了翰林院。”
“翰林院那地方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都是清流学士又个个带着文人傲骨,季元斌每个月的俸禄若只养活季家勉强糊口。”
“可偌大的公主府,下人无数,玉芙又好奢华,之前靠着玉芙的嫁妆倒也潇洒两年。”
“现下玉芙的公主俸禄也就那些,加上季元斌的如何能供养整座府邸?”
“听说玉芙整日里同季元斌吵架,要不就是苛待他母亲弟弟,每日鸡犬不宁的。”
齐琰觉得好笑,伸手给自己添了杯酒,打趣道:“要不说宫中御医多危险,这能知道多少事呢。”
“那天也是赶巧了。”
云千宁戳戳脸,看着凌禾问道:“那这跟季元斌打听我家的事有什么关系?”
“若季元斌掌握了足以让付家翻案的证据,或消灭或……威胁。”
“利用它大可以找江淮要什么便有什么,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
凌禾轻笑着吃菜,云千宁吸溜一口汤,这件事好复杂啊。
本就让她有些转不动的脑袋,更加晕乎乎了。
江淮思路清晰,转头道:“不用管他,我们查我们的。季元斌这个人,我总觉得有问题。”
齐琰点头附和,“小宁宁当初为何坠崖还有待商榷,但瞧他那副心虚样子,只怕也同他脱不开关系。”
云千宁皱着眉头,又开始回想当初跳崖。
她只记得当时很伤心,可是为什么会跳崖呢?
季元斌总是说他很自责她没有看住她,又有什么深意吗?
“子夜至!”
院子外更夫敲着铜锣大声喊着,嘴里还说着吉祥话。
云千宁闻声立刻起身向江淮拜年。
江淮起身,拉着她便往回走,齐琰和凌禾相视一笑,随便找间屋子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