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琰之所以给他两个选择,只是为了钻空子。
次日一早,荣衡亲自带着一众人,浩浩荡荡的来到淮宁府门前来接人。江淮按照齐琰虽说,拿着两份契约拦在门前。
契约内容便是昨日他们商议好的,云千宁回荣府两年,两年之内不可限制她的自由。
荣衡知道这是被摆了一道,昨日定好之后不说签契约,偏今日他们来,外面好信围观的人又多,在这个时候当着众人面让他签。
不签,宣北伯爵府的脸面怕是要丢光了。
签了,以齐琰的心思定是有别的算计在里面。
然而荣衡骑虎难下,就算有什么算计,也来不及细细推敲,只能硬着头皮签了。
契约一份给他,一份江淮自己留着。
江淮把及春还有四个丫鬟让云千宁带在身边,侍卫给了千路以及皇帝赏的四大高手。
衣裳首饰一应的东西倒是没怎么装,因为江淮已经吩咐下去,做一些新的送到宣北伯爵府。
云千宁站在门口,身后便是融合,她转头看向江淮,眼中满是不舍。
“别怕,便是回去了,也不必让自己委屈求全。若他们待你不好,你便差人来告诉我。”
江淮轻轻抚摸着她的脸,此刻二人的神情倒像是被拆散的鸳鸯。
围观好些人已经在议论了,都说宣北伯爵府棒打鸳鸯。
荣衡一口血差点没吐出来,齐琰有必要把事情做这么绝?那些带头议论的,一看便不是普通的百姓,定是齐琰找来煽风点火的。
云千宁和江淮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云千宁才上马车。
荣衡见江淮没再做出别的事来,顿时松口气,心道——齐琰不愧是齐琰,能把他逼得这么狼狈。
云千宁坐在马车里,把怀里放着令牌拿了出来。
这是江淮连夜进宫去向陛下求来的,可以调动巡防营的令牌。
江淮给她令牌,只是让她自保,荣府不必淮宁府,他也不再是时时刻刻都跟在身边,即便她身侧都是自己人,可他还是放心不下。
皇帝哪里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令牌又是给云千宁的,小姑娘的人品皇帝还是很相信的,便痛痛快快给了令牌。
“及春,我心里其实是有点害怕的。”
云千宁握着令牌,在哪儿都不如让她在江淮身边安心。
及春伸手握着她,道:“姑娘不怕,我们都在呢。”
云千宁点点头,想到昨日齐琰说的话,心里的害怕稍稍退去一些了。
昨日齐琰将他所有打算尽数道出,他看似给了荣家父子两个选择,实际上能选的只有一个。
那便是后者,两年自由身。
前者听起来像是云千宁吃亏,一年内去向皆听荣家的,可真正吃亏的是荣家。
因为江淮的身份够特殊。
皇帝诏令,太后懿旨对江淮来说,想求便求,想要便要。
总不可能这二位请云千宁进宫小住什么的,荣家敢有人站出来说不行。所以只要荣家选择留云千宁一年,那么江淮大可以进宫搬援兵。
到时候隔三差五把云千宁喊出来,上面有皇帝太后顶着,一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荣衡那么聪明,肯定不会选择这条路,而另一个选择对荣家来说也不见得就是好的。
两年内,荣家不能禁锢云千宁的自由。
也就是说,云千宁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便是回郡王府,荣家也不能阻拦。
这也是为什么齐琰当时没提起契约的事,而是在第二天荣家来人请的时候才让江淮把契约拿出来。
让荣家声势浩大的来请人,也是齐琰的算计。
如此兴师动众,肯定有好奇的百姓来围观,到时候他再安插一些人手,江淮契约一拿出来,荣衡不签,他的人立刻就会煽风点火。
将荣家贪图空间秘宝的事直接揭露出来。
若是签了,那也不会让他走的轻松,棒打鸳鸯这一类的话传一传,也够荣家喝一壶了。
而契约一旦签了,又是当着很多百姓面签的,日后荣家便不能为难云千宁,更不能强拦着她不让她做什么,否则百姓的唾沫都足以淹死他们了。
回到府上,荣衡已经将这些事的轻重捋清楚了。
他知道,自己是被齐琰狠狠的算计一番,这次迎人回府,他们荣家没讨到半分好处。
不过好在,迎人回府只是祖母的意思,云千宁在府上住多久,他都不在乎。
云千宁的院子在伯爵府的东北角,算是偏僻的地方了。理由则是她身边带着侍卫,府里还有未出嫁的小姐,若住的太近只怕不方便。
这理由便是说出去也让人挑不出错处来,云千宁倒是无所谓,毕竟在淮宁府住久了,这院落再偏僻,要走的路也没有在淮宁府多。
云千宁前脚刚到院里准备歇歇脚,后脚便有人来传让她去桐寿堂给老夫人请安。
云千宁撇着嘴不想去,但此刻毕竟身在荣家了,也不能太肆意妄为,便带着及春又随着嬷嬷去了桐寿堂。
大夫人罗慧仪还有几个姨娘,以及荣家的小辈们都在。
云千宁入了正厅,只是淡淡的行礼,惹得老夫人十分不满。
“半分礼数都没有,真是丢人。”老太太见到这张脸,便忍不住的想起那个让她自惭形秽的女子,语气自然不好。
“老夫人,我们姑娘在太后乃至陛下面前也是如此的。”及春福身开口,不过是荣家,难道还想给他们的郡王妃下马威不成?
及春很清楚,少爷把她送过来陪着,那就是为了护着云千宁的。
“哪里来的丫头,如此放肆?”大夫人沉声开口,云千宁扭头轻声道:“及春原是江淮身边的丫头,自幼同江淮一起长大的。”
大夫人闻言眯眯眼睛,冷声淡淡道:“原来如此。”
虽然态度上没有缓和,但惩罚的话最终也是没有说出口。打跟江淮一起长大的丫鬟?那她是疯了。
便是街边小童都知道,江淮这人不喜热闹,不喜旁人接近。能在他身边久留的,便是丫鬟小厮,那与他而言情分也是不同的。
“听说你前些日子送进宫里两盆绿菊。”老太太面无表情的开口,云千宁看着她,抿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当然知道荣家接她回来是别有目的,可没想到她们竟是一刻都等不了。
“是,皇后娘娘以礼相换。”
云千宁思量片刻,她话的意思很明显了,便是皇后娘娘想要花,都得拿东西来换,你们还想白拿?
大夫人捏着帕子擦擦嘴,似乎在擦茶渍,不过那姿态分明是不想多说什么。
老夫人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荣秀荣研身上。
“祖母,三妹妹折腾半日想来也累了,今日见也见过了,不如让她先回去休息?有什么话等晚膳或者明日再说如何?”
荣秀莞尔开口,一副关心的模样。
老夫人点点头,道:“那就都散了吧。”
她原本是想给云千宁一个下马威的,之前见她胆子小,想着吓唬一下她肯定立刻就把秘宝里的奇珍异花都拿出来了。
没想到多日不见,她的胆子竟是比从前壮了几分,说话也是别有用意了。
云千宁轻轻福身,转头便往外走。
她现在可不是当初刚进京什么都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了,她被江淮宠惯这么久,在太后皇帝面前尚且不用顾虑担忧,在这儿又有什么好怕?
荣秀和荣研对视一眼,快走几步追了过去。
“母亲,若无其他事,儿媳也先回去了。”大夫人起身,老夫人点点头,她便带着荣衡出去了。
走出桐寿堂,她才慢慢开口。
“衡儿,这个荣宁你可有什么看法?”
荣衡摇摇头,道:“娘,您与她本就没有过节,付家和荣家的事,您又何必插手呢?”
“一想到那个女人,我这心里便止不住的厌恶。”付柳,曾经便是她最恨的人。
荣衡低声劝道:“她已经死了,宣北伯爵府加上关平伯爵府,两府之力也抵不过一个江淮,江淮身边还有个齐琰。”
“您若有气,我们自然可以使些手段对付云千宁,可后果您真的但得住?”
荣衡是个很理智的人,哪怕是他的母亲,他也会把利弊直言说出来。
“她和她娘一样,都是会勾引人的狐媚。”大夫人甩袖言语中满是怒意,荣衡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了。
他娘何尝不知该恨的不是付柳不是云千宁,而是她的夫君,她的婆婆?
只是她做不到罢了。
“你父候对她似乎不是那么上心了。”大夫人冷静片刻再度开口。
荣衡难得闪过一丝冷笑,随机道:“父候喜爱的,是记忆中的付柳,三妹妹毕竟不是付柳。”
“更何况父候几次在她面前讨不到好,反而过往之事总被翻出来,他面上无光。”
大夫人闻言微微皱眉看向自己的儿子,疑惑问道:“衡儿,你这是什么话?”
“昨日去淮宁府,别说江淮便是齐琰都没有给父候脸面,旧事重提他自是不高兴了。”
大夫人摆摆手,道:“我不是问这个,我听你的语气怎么觉得你还有些幸灾乐祸?”
荣衡可是她生的,一言一行有什么变化她哪里会看不出来?
“母亲听错了,儿子不过是在陈述事实。”
大夫人还是有些狐疑的收回目光,也不在多想,有些不大高兴的说道:“江淮也就罢了,那是连皇子宗亲都要退让的。”
“可是那齐琰不过是国公府的三公子,连小公爷都不是,他也敢对你父候不敬?”
荣衡没有接话,齐琰有什么不敢的?放眼京城,或许你可以招惹江淮,但一定不能招惹齐琰,他才是杀人不见血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