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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如此看我?”他瞪了我一眼,我垂下眼帘,我不是主角,我也不是他真正的妻子,我总要离开,不可以与他过于亲近。
“老二刚刚还是要把霜儿从你身边带开?”他找了一个我可以回答的问题,也是我们相对安全的问题。
“不是,只是在沟通。”我无来由的又叹了一口气,一下子没留神,用了现代汉语,果然,相公大人眼睛又瞪圆了。我慌忙说道:“二弟如实的告诉了妾他不希望霜儿像弟妹,但也不希望霜儿像妾。妾思虑再三觉得二弟所言中肯,是妾多事了。”我咬文嚼字,一口一个妾,绕死我了。
“别说那么麻烦,再说下去,你得自称奴家了,我会笑死。”他摆摆手,想了一下:“霜儿像你没什么不好,咱们又护不了她一辈子。十四、五就得嫁人,到人家家里,闹也得有本事,像我娘或者她娘那样……”他说罢摇摇头,想了一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看向窗外。
“出什么事了?”我不能再装聋作哑了,如果事情真的大的,影响了这个家庭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更何况还有霜儿、强儿。
“如果我休妻会不会对你好一点?”他第一次正视了我的眼睛。我一凛,深深的看着他,他想干什么,为什么突然在这个时候提到休妻?如果想休妻,那接我回来做什么?我没回答他,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这三年你在哪?”
“我在长安,任捡校右厢宿卫,说白了就是皇帝的近身侍卫长。”他笑了,似乎在赞赏我的聪明,但也看得出他其实一点也不开心,现在是武德八年,还是唐高祖李渊当政,他是李渊的近身侍卫长,那真的武功高强了。伴君如伴虎,那以他这次回来干什么?我看着他,而很多事是不用解释的,他刚刚说了自己的身份,那么,就不用解释了。
“为什么接我回来?如果明知道放开我会更好,为什么让我回来?”我咬牙切齿,我真是没法原谅这个自私自利的男子。
“对不起!”他轻轻的扶住我的肩,没有解释,只是轻轻的表现他的抱歉。
“霜儿和强儿怎么办?”我马上想到那最无辜的两个孩子。
“霜儿、强儿我会想办法送走,你是唯一能走着出这个家门的人。将来安排好了,我会告诉你他们俩的所在,如果你真心的喜欢他们就远远的看顾他们。”
“爹娘和二弟呢?”
他没说话。
“你是混蛋!”我抓住他的衣领,我欲哭无泪,我不想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可是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除了霜儿和强儿,他能送出去的大人就是我这个不相干的妻子。
大唐此时此刻会有什么让一家老小都逃不出去的祸事?我不知道,在每个时代,每天都会有莫明其妙被杀的大臣,我又不是专业学历史的,即使是专业学习历史,哪就真能知道一个小小被杀的事件始末。我竟然生出几许悲凉,如果能改变,上级也不会耳提面命的让我不要干预历史,可是我却从没像此时此刻这般想要改变这一切。我叫了三年爹娘的人,还有那两个孩子,还有明明和我一样大却像老了十岁的二弟。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士彟再也没表露出什么,似乎玩得更过份了。他开始流连青楼,因此家里的气氛也越来越差,而我像是什么也没看见,专心的教养霜儿,我知道,我得尽我所能的在这一段时间里让她适应变故,我也不知道士彟所说的安排是什么,但表示短期内,我们将都不在她的身边,两岁的孩子想想都让我心酸。
我也不想问士彟有没跟爹娘说,有时更希望他们什么也不知道,也许这样不知道的情况下对他们更好。士矩怎么办?我觉得里面最冤的就是他了,无端端的就被那无良的人卷入本不该发生的风波中,现在更要赔上自己的性命。
“大嫂!”士矩毕恭毕敬的站在我面前,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忙站起,还了一礼,自觉的坐在了下首处。说是长嫂如母,可是老夫人还在,我这个大嫂还是得遵守礼仪。我没抬头看他,以前是没兴趣看也不能看,什么事也大不过一个‘礼’字,相公不在家的女子哪能肆无忌惮的去看另一个男子。而现在,我不敢看,我怕。
我听到他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我只能抬头,他面色凝重。好一会儿,“大嫂,抱歉!”
我愣住了,不是应该我向他道歉吗?不,应该是那个混蛋向整个家族道歉。我惊愕的表情在他看来似乎搏取了更多的同情,他又长叹一声,重重的垂下了头。
“如果大嫂想下堂求去,爹娘那里我会去说。”他好容易挤出了干巴巴的一句话,我想想,终于想明白他道歉的原由。他为自己当初挽留我而道歉,他以为那个痞子会浪子回头,没想到他会变本加利,我笑了笑端着杯子发了会呆。
“二弟,你叫什么名字?”我突然问道,这次是他愣住了,愕然的看着我,半天才找回他的声音。
“爹当年以蹈矩如彟为本,故为我们两兄弟命名为士彟,士矩。”他力持镇定,看着前方说道。
我笑了笑,‘彟矩’在古代是指尺度、法度。我公公还真是个讲求规则的人。随即又笑起自己,进门三年了,我才第一次知道我相公的名字叫武士彟。
等一下,武士彟?我突然想到中国第一位女皇帝武则天的父亲也叫武士彟,我对历史不怎么在行,如果不是这个字这么特殊,我应该也不会记得,会是吗?想想又摇摇头,不会这么巧吧?再说武则天出生在四川,而且……而且她母亲是杨广的表妹。我摇头,真是知道太多也是错,天下姓武的何其多,怎么就想到武则天了?况且这时武则天应该早就出世了,那烂人除非在外已经纳妾生女了。
我定了定神,想了一下:“士矩,你有过梦想吗?就是希望?”
“如今士矩唯一的期望就是把霜儿和强儿带大。”他笑了笑摇摇头,掩饰的端起杯子呷着茶水。
“如果把霜儿和强儿过继给你大哥?士矩想去做些什么?”
“大嫂?”
“我说的是真的,我想了很久了,娘说过你小时候本不是这样,如果不是你大哥,你的人生也许不会这样。士矩,我没叫你二弟,是想当你是朋友,我们平等的谈谈。”我直视着士矩,他没看我,但我没有转开眼睛,逼着他直视我的眼睛。
“大嫂!”他又叫了我一声,无力而无奈。
“如果离开这个家,你想做什么?不要管强儿、霜儿。”我热切的看着他的眼睛。
他侧过脸去,好一会儿,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不知道,有时觉得离开这个家门,我就什么也不是了。每天睁开眼睛想想霜儿、强儿,想爹娘……虽然有时很累,很无奈,可是都会是我睁开眼睛都会想,我还有爹娘,有孩子,我要你们过得好。我不敢想没有你们,我还算是什么?”
“把他们交给我,你信吗?”
“大嫂?”
我不再慢条斯理的坐着跟他说话,拿出一盒子黄金用布包好,费力的搬到他的面前。
“这是这几个月你交给我的银子,我换成了金子,还有我卖了几块地。我不能说为什么非要你走,快走吧!”
我没看他,其实换这些金子并不是为了士矩,想到烂人说会安排霜儿和强儿离开,我便开始刻意的换些金子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一时冲动下,我会全给士矩。觉得似乎金子都不够,我拨下头上的玉簪首饰一并放了进去。
“爹娘呢?”他的表情变得凝重,是啊,他也不傻,士彟这几年在哪,他应该比我知道,我都这么说了,他不再多问,只是看着我问那个我一直回避提起的两人。
“这是我来这儿之后做的第一个决定,我知道我不应该做决定,我也不知道我做这个决定会带来什么后果,但是求你走吧!”我都乱了,眼泪不知不觉滚了下来,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擦擦泪把盒子放到他手上,“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