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芽狠狠剜了一眼于家两兄弟,用扫帚扫着院子,尘土飞扬,大有撵人之势了。
于方军苦着脸道:“芽儿,我也没办法啊。俺娘说了,我若是再不解决这群野孩子的事儿,她就削了我的神捕三人组,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兰芽一脸惊疑,忙询问事情的原由,听完后,兰芽实在憋不住的大笑起来,笑声清脆,传出去好远,院墙外路过的少年不由惊疑的问起身边的少年道:“萧然,我怎么听到小尼姑的笑声了?”
萧然目光闪烁道:“没、没有,你这是被她整怕了,失听了......”
匆匆拉着另一个少年,三人一起下山去了。
兰芽很没品的笑了好一会儿,才故做严肃道:“这帮小屁孩儿确实气人,怎么能往别人家门口撒尿呢?还天天撒,这不是明显的示威吗?”
兰芽不仅知道事情的经过,还是她手把手教的。
前几天看到被抢了糖人儿哭鼻子的小牛,她帮出主意,还说通过这个方法能找回糖人儿,让他领着一群小伙伴们,天天到于家家门口撒尿,被看到了转头就跑,让对方根本就抓不到人。
长此以往,于三虎家门口弥漫着尿骚之气,连村头儿的野狗都嗅着气息而来,堂而皇之的狗腿一岔,舒服的在上面又撒了一层尿,尿完还如同母鸡下蛋一样,舒服的哇叫两声,让于家人听得七窃生烟。
于家人出院进院俱都掩着鼻子,于方氏是白天骂,晚上骂,关门设卡的抓现形,无奈这帮猴崽子变得更为狡滑,反倒搭上了三个老鼠夹、四个网子,连影儿都没摸着。
许是平时被方氏欺负得狠了,孩子回到家里,不但没受到各自娘亲的惩罚,反而叮嘱孩子可以更嚣张,于是在家长的怂恿下,竟然连屎都痾到于家家门口了。
在于家村嚣张了半辈子的方氏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一下子就气病了,于方氏的婆婆一见儿媳妇火力不足,亲自出马,一边接着对全村的骂战,一边给于方军、于方胜、于方凡等几个孙子下了死命令,如不将“恶人”抓捕归案,就不认这几个孙子了。
兰芽一本正经的掐着指头算着,最后两眼一瞪,恍然大悟状道:“解决此事不难,只怕要破财消灾了......”
于方军喜笑颜开,点头如捣蒜。
兰芽叹了一口气道:“今天的野菜汤淡了......”
于方军忙不迭的答道:“明天我拿盐。”
兰芽又一叹气道:“杂米面窝头有些喇嗓子......”
于方军又忙不迭的答道:“唉,你可别磨叽了,只要解决了这件事,不仅盐,白面、板油这些东西都可以有。”
兰芽这才仗义的一拍于方军的肩膀道:“说这话不外道了嘛,你们拿了东西入伙,吃东西也仗义不是......”
如此这般那般的叮嘱了于方军一翻,于方军和于方胜乐呵呵的下山去了。
兰香狐疑的放下手里的活计,于家的聘礼钱在兰芽的坚持下,三房一文没要,送了红色大绸子兰芽倒是让海氏要了来,让兰香做嫁衣,还特意叮嘱,让她往肥大了做,兰香问为何,兰芽只推说做瘦了以后穿不了可惜。
兰香正赶着活计,听兰芽嘀嘀咕咕说了一通,于氏兄弟满脸喜色的走了,不由好奇道:“芽儿,你怎么解决的?不会教于方军什么坏法子抓那些娃娃吧,这要是落到于家奶奶和于三婶子手里,这帮孩子不死也得脱层皮,你可不能干这坏事儿。”
兰芽笑着刮了刮满身圣母光环的兰香道:“姐,你妹我是那样人吗?我这是帮孩子们讨公道呢,你就看着吧,这帮小子们过两天都得到货郎手里去买糖人儿。”
兰香深思了半天不得其法,小脸扬着一幅求知的模样,兰芽不再卖关子了,说道:“姐,屎尿虽臭,但农家也份外珍惜,每天半大小子还会拎着筐去捡粪沤肥,于家每日有人白白送上几坨,这是坏事,却也能化为好事。我让于方军每天在孩子们尿完、痾完之后,拿着铲子将尿屎收起来,推在一处沤起来,每天完事儿后在门前扔下几个铜钱。过个十天半个月,突然就不扔钱了。在不扔钱还收粪肥的情况下,你说孩子们还会去于家撒尿、痾屎吗?”
兰香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道:“芽儿,你咋这么聪明呢,孩子们得不到钱自然不会让于家白白得了粪肥,事情就圆满解决了,孩子们没有吃亏,得了铜板,于家虽然难闻点儿,但也没有吃亏,得到了粪肥,算是两全其美。”
兰芽笑道:“姐,你说错了,三全其美,村子里的孩子知道反抗了,从今以后不会被于家几个淘小子欺负了。”
兰香扑哧一笑:“你啊,我看是四全其美,哪有出个主意就向人家要东西的。”
兰芽一耸肩,无所谓道:“姐,半大小子,吃死老子,你没看到他们三个大小伙子比咱一家七口吃得都多,再不出点血,咱家马上就没吃的了。明天我得去寻找吃食去了。”
一听说兰芽说要上山上寻些吃喝,兰香脸上不禁一脸忧色,前些日子与髭狗之战,仍让她心有余悸,估计连这个院子都不敢出去了。
看了看手里的嫁衣,本来的欣喜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兰香并不知道成家成三儿之事,海氏本来想告诉兰香的,但怕吓坏一向乖巧的大闺女,只婉转告诉闺女成家的亲事可能会有些变故,让兰香做两手准备,如今聘礼都已经过来了,兰香遂放下心来,听说成家家境殷实,成三儿还是个身体力壮会打猎的,心下里便有几分同意了。
兰芽却越是临近成亲的时日心里越是烦乱,鼠小白在她的授意下,都搞了这么多天的乱了,成家为何一点儿退亲的意思也没有呢?莫不是火候还不够,需要再添上一把火?
过了几日,加了火的兰芽还是没有收到任何退亲的消息。
这一日,兰芽心情惴惴的跟着全家下了山,今天是成家送嫁妆的日子,寻常的嫁庄只需成亲当日送亲的时候用担子抬着就成了,寻常的农家会六抬、八抬,镇上有钱的人家会十八抬、二十八抬……
成家的嫁庄里还有不少酸汁木家具,需要提前送来放在新房里。今天就是送家具的日子。
本来与三房没什么关系,但张氏想让全家看看于小光的“富贵”,全家一个不落的都要到场。
现在离了老宅,海氏明显心情不错,也有心情打扮起几个闺女了。
让兰香找了一件最顺眼,只有一块补丁的衣服穿上,梳了一个好看的桃花髻,将何氏给的那只木簪子也插在发间,显得成熟大方了一些。
又让兰丫穿了何氏洗坏改小的粉色裙子,被染色的地方被海氏求了人绣了一朵桃花,粉色的纱配粉色的花,称得兰丫小小的人儿竟多了几分俏皮,脸色分外的粉嫩可爱。
兰芽和兰朵实在没有什么好衣服,只能在头发上做文章,梳了一模一样的小丫头们喜欢的双丫髻,一样的头型,倒像是双生子般的喜人。
海氏更是眼睛星光点点,无比骄傲的笑道:“俺姑娘都随了俺,长得各顶各的漂亮,比城里大家小姐不遑多让。”
兰丫被夸得小嘴儿乐得如同开放的桃花,怎么也合不上了,怕弄脏了纱裙,双手支楞着,像是木偶人在走动。
几口人来到了于家老宅,离老远又是听得一片鸡鸣狗跳,张氏的鸡食盆子敲得山响,边敲边喊道:“都睡死了,还不起来做饭。”
兰芽不由一皱眉头,原来海氏在的时候早早起来就做了饭,今日日上三杆,而且媒人还要来送嫁妆,竟然还没有吃上早饭,看来,江氏也闹了脾气了。
只听江氏的声音传出来道:“娘,三弟妹分出去了,这活计是不是得重新分一分,不能啥事儿都可俺一个人来吧,您老看看这几天,衣裳俺洗,猪食俺剁,饭还让俺做,媳妇还得出去捞忙,这铁打的人儿也受不了啊。”
张氏一脸为难,她也想骂何氏起来干活,可是何氏这两天天天在炕上挺尸,阴沉的望着房梁,任自己如何的骂也不出屋。
张氏想着,也许何氏还在因为新郎由大栓换成了小光而生气,为了亲事圆满结了,她也不好太逼着何氏。
一天两天还好说,这都过去七八日了,江氏忍着气干了几天,现在也不想干了,所以日上三杆还是没有吃上早饭。
张氏轻叹了一口气,三房一家推门进来之时,正见到张氏自己默默的剁着猪草,场景竟有几分悲凉。
见三房来了,张氏立马恢复了龙马精神,呼喝着海氏去做早饭了,兰芽想张口,却被于三光拉了一下,一脸无奈道:“芽儿,咱几天才回来一回,能干就干点儿,毕竟她是你奶。”
兰芽静默无语,她很想说,只怕你的好心会换来某人的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