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舒云的彩墨做成功了,虽然因为二哥力道不足有些瑕疵,但瑕不掩瑜这仍旧是块不错的彩墨。宋舒云没急着去封县,而是一早去了柳杨村的外公家。
她一共做了三块彩墨,黄色石绿还有蓝色各一块。她偏爱石绿色,于是把黄色和蓝色的带了出来,准备一块给外祖父,一块给老郎中。
这次去柳杨村是宋启送她去的,主要是路途远拿的东西又多,隔壁王婶家里的驴车又租用出去了,所以他们只能步行。
等到宋舒云到外公家后,宋启把妹妹要喝的药留给外婆,而后又急着赶回家了。
“丫头运气好哦,刚好外公今天钓了鱼。”张外公笑眯眯的看着外孙女,是怎么看怎么欢喜。张外婆去厨房做饭,宋舒云翻着布袋子将彩墨拿了出来。
“那我可不能白喝外公的鱼汤,这是我前些日子做出来的彩墨,外公平日里最好书画,这彩墨用来作画是极好的,还有这胶块用来涂刷宣纸,那宣纸上的画长久不掉色还不渲染呢。”
宋舒云拿出这些东西的时候是忐忑的,她不知道外公会不会追问这些东西具体的来处。
张外公拿着墨块和胶块端详,随即瞥眼又看到宋舒云布袋子里的画,拿出一看微微皱眉:“七七,这彩墨和胶块是谁教你做的?”
宋舒云咽咽口水,眼珠子一转信口胡诌道:“倒无人教我,上次病发时我恍然间似乎做了个梦,梦中有人告诉我的。我只是按着记忆一步步做下来,没想到真成功了。”
张外公原不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可墨块就在手里拿着,外孙女作的画也在眼前,加之她又不经常出门不会遇到外人,那她说的话想来不会有假。
想到此处,张外公略显郑重,将宋舒云的画收起来,低声道:“七七会这门手艺外公实是很高兴,可眼下你年纪尚小,这又是足以轰动天下的本事,我怕为你招来祸端。”
宋舒云有些不大懂,歪头看着外公问道:“为什么会招来祸端?有人问我要,我便卖给他就是了。”
张外公伸手摸了摸外孙女的头,笑道:“傻姑娘啊,世间事哪就这般简单了?外公问你,倘若有人问你要制作方法呢?你该如何?”
“孙女未想过独自掌握这门技艺,若有人花钱买,自是可以合作的。”宋舒云自然知道若只有她会制作彩墨,那么肯定麻烦不断。不若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方法卖出去。
张外公又笑着问道:“倘若他人想要独自掌握这门技艺呢?天下文人墨客数不胜数,这彩墨一出必然引起哄抢,谁若独占技艺便能富可敌国。到那时,七七又该如何?”
宋舒云皱着眉头沉默下来,若旁人争抢……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宋舒云前世只活了十八年,还是在孤儿院里,没有接触社会更没有什么见识。
“那外公以为应该如何?”宋舒云摸着彩墨块,没想到它会自己带来麻烦。有些事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张外公略微思量片刻,说道:“如今你奶奶家事多,若是旁人知道彩墨的存在,再被有心人惦记,家里什么也护不住。不若等到七七能护住自己护住这门技艺的时候,再拿出来不迟。”
宋舒云明白了外公的意思,眼下并不是将彩墨推广的好时机,她细想之下也是这个道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门技艺足以震撼文人墨客,少不得会有人抢去留为己用。
“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这样明眼看就知道能够几世蒙福的财路,外公也是为你好。”张外公苦口婆心,他当然不是为了彩墨能给家里带来多少利益,而是实打实的担心外孙女,担心女儿一家。
古有多少为些有数的金银便屠人满门的事?他实在是怕女儿一家为这事丢了性命。
“七七明白,还多亏外公想的周全,否则怎么引来的杀身之祸都不知道。”宋舒云虽不清楚社会黑暗,但是人聪明一点即通。而且她更坚信一点,就是长者的智慧。
她从不否认,有些年长的人说的话的确是有道理的。
也是因为如此,张外公及其喜欢这个懂事的外孙女,在他眼里宋舒云可要比一些大人都看的通透,也懂得取舍。
“不过外公,我之前答应为我诊脉的郎中先生送他一块彩墨了。若不是这位郎中先生医术好,我的病怕是要拖到不治之时了。”宋舒云心里还是很感激那位老先生的,全家人包括她都以为只要一直喝药这个病便会好的。
然而那天老郎中细细跟她说了,这个病若是一直拖着,怕是活不过三十岁。
张外公一听瞬间表情变了,说道:“那是应该给他送去,不过也只能给他,还要再三拜托他不要宣扬此事。”
“嗯,我知道啦。”宋舒云轻笑着应声,此时厨房内飘出浓香醇郁的香味,外婆的厨艺极佳,便是只闻着味都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尝一口鱼汤的鲜美了。
宋舒云将东西收好,让外公自己选块彩墨,她则是下炕去帮外婆干活。
张外公伸手摸着那块黄色彩墨,动作轻柔,眼中既有欢喜之色,也有担忧之情。不知道外孙女会制作彩墨的本事,对她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柳杨村离封县还是很近的,加之外公家还有牛车,赶着饭后喝了药,张外公便亲自架着牛车陪外孙女进城了。
宋舒云揣着彩墨去了医馆,这会医馆里还有三三两两的病人,张外公拦了一把,没急着让宋舒云把彩墨拿出来。
待到老郎中看完病,宋舒云才把彩墨拿出来,递给他道:“老先生,这是上次答应你的彩墨。”
老郎中接过蓝色的墨,眼中满是惊喜之色,迫不及待的就要试试。张外公思量片刻开口阻止,宋舒云将自己的画拿出来,说道:“老先生,我会制作彩墨的事还请您能够保密,这是我自己画的,您可以看看颜色如何。”
老郎中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墨块收好,拿起宋舒云的画端详片刻,点头道:“不错,此画很有灵气,这是什么颜色?”
“这是石绿色,那块我自己留着了。”宋舒云画的仍旧是山水图,以石绿和蓝勾勒山水,整幅画色彩鲜艳,即为夺目。
老郎中将画交还,想着自己只有一块彩墨,终究画不出什么,眼珠微转,笑道:“丫头,你会制作彩墨的事我不旁人说,那你能否再给我制作几块彩墨?我也不占你便宜,每一块彩墨你要价多少,我绝不还口。”
宋舒云原没打算收老郎中银子,毕竟日后看病还要仰仗他。张外公细想之下,开口要价五十两。这还是看在老郎中要为外孙女看病,并且保守秘密的份上,低要了许多。
否则一块彩墨放到市面上,便是卖上万两黄金也是可能的。
老郎中显然很高兴,五十两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当即让药童拿五十两银子递给张外公,张外公分文没留尽数给了宋舒云,让她揣在自己的布袋里了。
“你这次来的也巧,前些天有人给我送来了一株灵芝,这便赠与你。”老郎中此话一出,宋舒云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道:“我不能收下,这太贵重了。”
老郎中也摆手说道:“和彩墨比起来,灵芝不值一提。你且安心的收下,莫要心有不安。更何况这药对你的身子有好处,拿着吧。”说罢,药童就把灵芝包好递到宋舒云的面前。
宋舒云十分感激的握在手里,向老郎中福身行礼,老郎中笑呵呵的说道:“丫头,我也有私心,只希望你能把现有的彩墨都卖与我一块。”
“这是自然的。”宋舒云柔柔一笑,和老郎中告辞跟着外公外回走。
老郎中拿着彩墨笑的合不拢嘴,药童咧咧嘴,对于自家师父如此喜爱彩墨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他仍有些不解:“师父,您说那姑娘有如此绝技,为何不肯公之于众还让您保守秘密,您也未免太大方了,上好的灵芝就这么送人了。”
“你懂什么?区区灵芝岂有此物值钱?要知道这彩墨可是有市无价,别说一块灵芝,在没有普众之前,它可不只值一块灵芝。”
老郎中更是明白宋舒云为何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把灵芝赠予她也是希望她能尽快养好身子,今日他看的那副画,十分有灵气意境,若再长几年,便是画界奇才,他也存了一分惜才之心。
宋舒云回去的时候还摸着五十两惊讶呢,这就挣了五十两?她预测到彩墨挣钱,可没想到这么挣钱啊!
一块就五十两,她若是做个十块八块的,岂不是发大财了?
宋舒云握着银子忍不住的笑,张外公回头看一眼,宠溺的摇头——这丫头打小什么都好,就是太爱财了,好在没到失了分寸的地步,否则他还真担心外孙女走上什么歪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