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周瑜才嘴角微微牵起弧度,眸光从我身上移转向肖东,“答应和你交往并不是结婚,只要贾小如未婚一天,我就有权利追求她。肖检察官急着来宣告,是怕有人和你竞争吗?对自己这么不自信呢。”
老妈不淡定了:“不是的小瑜,我知道最近因为我的事和小如这边都你在忙前忙后的跑,可你跟小如两人不能就一直这么耗着,总要一个另娶,另一个再嫁的。”
周瑜:“阿姨,我明白现在你对我有很多不满,但是请给我时间做给你看。你说另娶再嫁,可自我打小起就从没有过第二个念头,我这辈子要娶的老婆只有是贾小如。”
我垂在身侧的手轻轻一颤,余光里看到老妈也失怔了。
肖东一声轻笑打断了凝固的气氛,“既然周所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再多费口舌。回头我跟小如商定了婚期,一定第一个通知周所。”
周瑜却不再理会他,当这个人不存在似的,径自对我道:“出院手续都办好了,要走了吗?”没理由继续在病房里耗着,我只得起身,本也没什么随身物品,就一个背包在地上。
结果肖东与周瑜同时弯腰伸手去拿,空间凝沉一瞬,肖东先一步拿起了包,嘴角抿起一抹笑,算不上得意,但相映照下周瑜的脸显得有点沉。
走出医院,肖东便让我们在门口等一下,他去开车过来。
周瑜长身而立于一旁没有动,等肖东走出了一段距离他才移步到我身边,目光悠远地落在不知名处,轻声问:“怎么突然就做了决定?”
老妈在另一侧干咳了下,有意走开些距离。
我语焉不详地回应:“也不算突然,之前就跟你提过的。”
他轻嗤了声,忽然转眸过来,“你真想再嫁?”
心头一刺,被他幽然的眼神锁视着差一点就想摇头,强自镇定了才能勉强迎视着他道:“这在今后总会生的,不是吗?”
周瑜静看我一瞬后移转黑眸,好久才应了句:“是,总会生的,只是时间问题。”
心里边沉了沉,还是又说:“你也会另娶的。”
瞬间他咧嘴而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微仰了头,“也许吧,谁知道呢?”
肖东的车子开过来,我跟老妈先后上车,周瑜就站在一旁默看着。等车开出去很远了,也还从观后镜里看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处。
眼睛突然有些涩疼,心间的某处无可控制地习惯性隐隐作痛。
在车上时老妈就对我说这阵子不如住家里吧,别一个人待在公寓了,这样她好照应。我张了张口,对上肖东看过来的视线,把到口边的拒绝咽了回去。
如果当真决定要迈出这一步,那就第二步、第三步继续迈吧,否则今天这一出都是白搭。
老妈把肖东让进了屋,称呼从原先的上司到小肖,再到现在的小东,递进式的亲切。还留人家吃饭,她则立即去菜场买菜。
等老妈走了后,室内就剩我跟肖东两人了,我忍不住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肖东耸耸肩,心情愉悦地靠在墙上道:“我所言与所做你都不是看见了,怎么还来问我。”
“我何时说过答应与你交往了?”
他眨眨眼,一脸无辜:“不是刚刚在医院答应了吗?我既然提出来,你没有当着你母亲与周瑜的面提出反驳,自然就是承认了咱俩的关系。”
“可那是你说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让我等着。”
他轻笑着向我走来,在离我一步之远处停下,“小如,你徘徊在与他的牵扯里拔身不动,我能做的就是借一把力给你,可选择权还在于你,在于你是想要过回原来颠乱的生活,还是想要从这泥潭抽身而出。然后我虽然是你的学长和上司,咱们交情也不错,但也不能是平白帮忙,总要收取一点报酬,比如,你以身相许。”
我咬牙懊恼:“我收回之前的应诺,鬼才要相信你。”
肖东一伸手将我逼退到墙角里,“真的就非他不可吗?即使他或他的家人伤你至深?如果我说置之死地而后生于你也是于我呢?你答应与我交往、商谈婚事,看他周瑜能为你做到哪一步,如果他退缩了,那么你及早看清也可抽身;如果他当真为你不顾一切,就一定会将你们离婚的结抹平了来,到时你再与他重修旧好也不迟。总要,”他顿了顿,看着我一字一句:“给我一个机会吧。”
我全身僵直,黑色瞳仁里倒影的自己满脸惊惶。
在关于这件事上,肖东跟我提及时都是理性的、客观的分析利害关系给我听,让我看清哪个选择好哪个选择不好,而我认为感情不可能理性,它本身就是冲动的产物。
所以即使在肖东提出要与我交往后我都没往别的上面想,觉得他是中和自己的环境与我的,选择了一个最优的共同解决办法。这是我一贯认识的肖东,理智到令人可怕。
可此刻,那双黑眸中毫不遮掩着深情,浓郁的情意似乎要满溢出来般。
我从未见过肖东这样,哪怕曾经一两次与他和他前女友一同吃饭时也没见过,明明还是同一张温谦的脸,却气势迫人,压得我要喘不过气来。
忽然,他撑在我头顶上方的掌下落,揉了揉我的头道:“答应我好好想想,好吗?也替我想想。明天早上我来接你上班,等我,mygir1。”随后,他转身走至玄关,慢条斯理地换鞋,离开时还帮我把门轻阖上。
老妈回来见客厅只有一个我,不禁询问肖东去哪了,我说有事走了,老妈还很惋惜地说怎么这么急啊,不留下吃了饭再走。
我没作声。
等到吃饭的时候老妈又聊起了肖东,说起他的家庭很简单的,父母退休教师,每个月领领退休工资过日子绰绰有余,都不用儿女操心。
我蓦的问:“妈,你真这么喜欢肖东?”
老妈反而被我问愣了,回神后道:“长得不错,工作也好,家庭简单,讲话也活络,确实挺讨人喜欢的。”
“可是你们不过才认识几天,你就觉得他各方面都好了?”
老妈怼回来一句:“认识再久有什么用,你都看不出来别人的心思。”
我心头一刺,垂眸默了声。
老妈又道:“再说了,我认识几天不要紧,主要你认识时间长就行了,你们都共事几年,你也说过在学校就很照顾你,人品好坏你比谁都清楚。”
肖东的人品,在我这自然是好的。但是能够共事不代表就能共同生活,也不代表对其了解深透,就像刚刚他离开时迫人的眼神,温柔的语气,都是我从没接触过的,肖东的另一面。
最后老妈语重心长地道:“总之拿主意的还是你,不能给人家回应就早点了断,不要拖着,不管是对谁。”
我浑身一震,老妈最后那句是在一语双关吗?
等老妈端着碗盘走进厨房后,我涩涩地想还是老妈的眼睛利啊。
收到周瑜短信在意料之中,他问:不回这边住了?
我打字回复:嗯,跟我妈住能有个照应。
隔了很久他才回复,就一个单字:哦。
我默盯了那字几秒,关上屏幕。突觉肚皮底下有什么跳动了下,起初我以为是错觉,可当那异动又一次感觉到时不禁屏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掀起自己的衣服,微微隆起的肚子慢慢呈露在视线里,就在肚脐眼左侧几公分处,拱起了一个小包。
惊奇之余想也没想就打开手机跟周瑜了条信息过去:动了。
周瑜很快回复过来:什么动了?
我激动到手颤抖:宝宝。
之后周瑜没信息,而是直接按了视频连接。我手指划过就连通了,很快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他的脸,看不清那漆黑的眼中有没有惊喜,只听他克制了的语气低令:“让我看看。”
我把手机对向肚子,刚好这时那拱起的小包在慢慢缩回去,而另一边又拱了起来。
生命这般奇妙,隔着屏幕,隔着一层皮肉,就将三个人联系了起来。
现我跟周瑜就像个傻子似的,就这么默默看着宝宝的第一次胎动足有五分钟之久,他才缓缓缩回了手或脚,肚子恢复平坦。
把屏幕拉回,似乎周瑜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回神,眼神里还有隐约的激动。
“贾小如。”他轻唤我名字。
到这时我才惊觉刚才的行为不当,明明要拉远的距离又缩短回来了。一慌乱,直接按了关闭,切断了与他的视频连接。
他没有再请求连接,也没有给我短信,手机就安静了下来。
一下子心就空落了,像踏不着边,也使不上劲的那种感觉。肚子上的衣服还掀起在那,微微隆起,却也平滑不再拱起,好似刚才都不过是我的幻想。
一直觉得是周瑜单方面不肯放手,是他坚持要参与宝宝成长的每一个瞬间,可当真正来临的时候,我却不由自主、或者说出自本能地打电话找他。
是否,我内心里其实也希望宝宝的父亲,那个被我唤作周公瑾的男人,不错过任何一件与宝宝有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