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既然你这么早就了知一切,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周瑜眉头皱成了“川”,苦着脸道:“刚杨静那你不是也看见我以前的照片了,要是提前回来,我那鬼样子哪敢来找你,都怕你认不出我来呢。”
我仔细看了看他,没作声。他在故意用轻松的语调来说着这件事,应该说自来到这里后与我的剖心谈话,他都创造这种情景和氛围。
是因为他知道我被周念所说的关于脑疾给吓到了,想要尽可能地缓和气氛,不让我悲从中来。在拉着我往这里走的一路,他并非如表面的看来从容,可能脑子里飞转了无数念头,这其中一定有用另一套活络的话来瞒我,但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
诚如我对他有多了解,他就对我有多了解。他知道这次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再把我哄过去了,衡量利弊,唯有坦白才能从宽。
问他为什么避开了“贾小如”这个称呼,就连那次我故意试探,他也伪装得像是一点都不对这称呼有特殊情结。周瑜听我这问面上露出了不自在,眼神闪烁地回我:“我觉得你能从我喊你贾小如的语调里听出点啥来,所以一直都不敢这么喊你,不过每次我都在心里喊。总觉得直呼你名字别扭,哪像贾小如叫着亲切啊,不过后来我觉叫你老婆也挺顺口的。”
这人不单把我的心思摸得透,连他自个都很清透。
他也知道自己喊“贾小如”时语气里带着傲娇,有时还会耍赖似的口吻,一次两次我可能会觉得是偶然,但一直如此必然会引起我的怀疑。
我在心中叹气,好吧,他都能将这些算计进去了,被他忽悠得团团转还有什么意外的呢。
挣了挣被他摁在头顶的手,幽声而问:“可以放开我了吗?”
他的力道松了些,却没收手,黑眸定视在我脸上,“贾小如,你会怪我吗?”
“会。”我直截了当道出心中意愿。到了这时候,没什么可遮瞒。
他默了默,又问:“那你会原谅我吗?”
依旧直言:“不会。”
他的眼中露出懊恼来,以为他要再说些什么,可没想直接俯下身来咬住我的唇。
辗转摩挲了片刻他抬起头,眸光熠熠地说:“你要是不原谅我就在这里把你给办了!”
我直接气结。这个人居然如此明晃晃的耍无赖,还要挟,刚才真的没骂错他,这就是个混蛋!不过,紧接着我做了一件比这还混蛋的事,主动仰起身吻住了他。
明显感觉他倏然而惊,像个傻子似的呆在那,直到我咬破了他的唇吃疼了才回神过来,这时我已躺回了草地上。
“你干什么?”他喃喃问。
我说:“为了告诉你,不管你使用什么手段我都不会原谅你。”
但是,我会陪着你。心里默默添了一句。
周瑜还在问:“你当真打定主意不原谅我了?”
我闭上眼,懒得再理他。哭了一场,又跟他打了一架,加上千里奔波到这的心力交瘁,使我整个人都像是骨头要散了似的。知道他的目光一直流连在我脸上,但我就是不想睁开眼,过了片刻感觉他的气息忽然逼近了,心中微惊,他莫不会当真要付诸行动吧?
以这人的脾性,还真的会不管不顾。
不过他如果不怕被人现了丢人现眼,那我也就豁出去了,跟他本没什么道理可讲。那些事他虽然态度好的全都坦白了,可哪一件不气人?对别人我或许能豁达,对他一定是豁达不起来,要跟他死磕到底,磕一辈子啊。
忽觉身上一沉,他将全部的重量都压了上来,联想刚才他气息似乎紊乱,不由心头大惊,睁开眼就见他脸埋在我颈窝一动不动。我失声而问:“你怎么了?”却没得到他的回复,此时感觉原本摁在我腕处的掌也松了,被我一抽就抽出了手。
这下我是真的慌了,用力去推了推他,急声唤:“周瑜?周公瑾?”
得不到回应我心凉了一片,被他压在身下很难行动,用尽力气将他掀翻过去,只见他双眸紧闭竟已经昏沉过去。刚刚见他虽脸色白,但还能用蛮力来制服我,加上心理上从没将他当作一个病人看待,所以根本没设想过会生现在这一幕。
他不能有事!心里无数个声音在喊,我爬起身就要冲回去找人来,可起身到一半就被拽回了某人的怀中。明明昏厥的人,此时却用长臂将我揽紧了,可双眸依旧紧闭着嘴里呢喃:“贾小如,你别离开我。”
他的头直往我身上来拱,虚弱的语气:“你别走,原谅我好不好?”
我从齿缝中迸出低吼:“周公瑾!”两手抓了他的脸皮用力往外扯,这个人要不要脸的啊,居然用这种狗血招数!他吃疼得睁开眼,里头连半丝浑浊都没,一片清明,却立即浮现懊恼地问:“为什么你不按剧本来?这时候你不是应该给我做人工呼吸的吗?”
“去你的人工呼吸!”我脱口而骂,“能不能不这么幼稚的?这样吓我好玩啊。”
“我哪吓你了啊?”他兀自还嘴,理直气壮地辩解:“我就是觉得累了想要休息下,谁知道你力气那么大,居然还把我给翻了个身,又吵吵嚷嚷的。”
“你给我滚蛋!”
他憋屈地回:“滚不了,你身上拴了绳子,把我拴得死死的。”
我气不过,故意怼回去:“绳子在哪,我去找了解开它,放你自由了去。”但他更无赖地把我抱紧了说:“我不要自由,我就喜欢被你拴着。”
“你连身后事都交代清楚了,我还拴什么拴,直接等着分你财产得了。”
他扯了我一束头绕在手指上,嘴里道:“我那叫未雨绸缪,你是我老婆,米粒是我儿子,我总得为你俩多想些。不过这绳子还是要拴紧的,最好拿铁链拴。”
“你当是拴狗呢。”
他鼓起脸,“有你这么挤兑自己老公的吗,居然把我形容成狗。”
“狗怎么了?人家哈士奇至少知道对主人忠贞不二。”
他闷闷地回:“我才不要当二哈呢。”
蓦然我心思怔凝,很久很久以前的某次,我帮他擦头时就觉得他像二哈。把他惹急了就脾气张扬不管不顾,但把他的毛给捋顺了便什么事都好办。话题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严肃变成了讨论狗的环节,喜欢这样轻松的氛围,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我正了神色问他:“到底这次你检查的结果如何?”完了我又慎重加了句:“说实话。”
他瘪了瘪嘴不满地道:“说得好像我都是讲胡话一样,我肯定跟你说实话的啊。既然你人都跑来了我就给你招了啊,不过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我蹙了蹙眉低斥:“别废话,快说。”
他说:“实际上我在雪山那次感冒挺严重的,当天晚上我就意识到自己可能要倒下来了,是我通知的老大跟老二来把我带走的。”
心头紧了紧,猜到了,但不从他口里亲自说出来我不愿往深里想。只要往深处想就会现其中的蹊跷了,周念与周亮能把人从丽江带走,莫不是周瑜整个人昏迷过去了就是他清醒着授意。而前者的可能性很低,不然他们飞机回a市会很麻烦。
至少从丽江回a市的时候,周瑜的人是清醒的。
“那你回到a市后呢?”从丽江回来我也是一病不起,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才起得了床这期间周瑜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
周瑜也不躲闪,一副坦白从宽的样子:“回到a市,杨静就为我做了次检查,查出我的免疫系统变坏了,这也是导致爬次雪山就染上重感的原因。前面也有过一次烧,当时杨静就警示过我要注意,这次比上次还要来势汹汹,但我知道肯定不能瞒你太久,所以让杨静先给我打了一针。”
听到这我忍不住打断他:“那是什么针?有什么效果?”
“是最新研的药,还没有问世。”
我又追问:“治你脑疾的吗?”
“差不多是这样子。”
周瑜答的模棱两可,我却嗅出了不寻常,眯起眼看着他,“是不是又瞒了我什么?”
他立即扬声否决:“我没有!这种药确实是最新研出来的,由于没有问世并不知道是否会产生效应,也不知道是否有后遗症,算是冒了次险。”
我蹙起眉,“那有没有效?”
“你说呢,没有效我还能立即回来找你啊。”
蓦然而怔,他的意思是当时他能出院回来找我是因为打了那一针?那种针剂当真如此有效?可我怎么觉得其中有蹊跷呢,不太相信这世上有这种一针就好的神药。
忽而心头一顿,杨静为他打一针是合理的,因为她是他的主治医生。但是她从哪里得到那一剂未经问世的药的?有个答案渐渐浮上心头——基金会。
基金会的名义是抗癌医疗,而杨静是负责人。
所以……我犹疑不定地看着周瑜,逐渐被一个念占据思想。
“药剂是基金会研出来的对不对?到底,”我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问:“你的脑疾是不是就是脑癌?”
周瑜的神色蓦然而僵,可随即蹙了眉头问:“你怎么会这么想?当然不是脑癌啊。”
“那基金会为什么研究的是抗癌医疗?它可是你创立的。”
“错了,我只是投资,真正创立基金会的是另有其人。”周瑜否定了我的观点后,又继续道:“癌症一直都是医疗难症,基金会的医疗研究以脑科为主,因为这是杨静外祖母的遗愿,而且这个基金会的真正创立人其实也是杨静的外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