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屋里的。
躺在床上,她浑身不住的颤抖,就好像身处于数九严寒当中,就连血液都要冻成了冰碴,才刚刚初夏的季节,她却盖着厚厚的被子,脸上呼呼地冒着热气,就像一屉刚刚出笼的包子,牙齿却不住的打战,一个劲的吵着冷。
屋里的下人就连大气也不敢出,管事妈妈急的团团转。
大夫来了,先是为李氏诊了脉,又开了药方。
管事妈妈催着下人去煎药,满院子的人一直折腾到天黑,这才渐渐消停下来。
“母亲,母亲,明日父亲要请贵人到府里来赴宴……”叶瑶琴提着裙角,兴奋的跑进来。
李氏才刚刚缓过这口气来,听了叶瑶琴的话心里一急,心里便又难受起来。
管事妈妈柔声劝着叶瑶琴道,“大小姐,您轻着点,夫人这会身子不舒服,别吵了她休息。”
叶瑶琴这会正在兴头上,哪管得了这些,“我刚才听前院的小厮传来的口信,父亲就要升迁了,明天请太子殿下和同僚过府来,可是母亲到现在也没给我准备新的首饰,我这样明天可怎么见人啊。”
李氏好不容易才顺出这口气来,只觉胸口阵阵闷疼,勉强道,“你那里不是还有之前我给你的几套头面么,那些也都是今年的新样式。”
“可是那些都配不上我那件新衣裳。”叶瑶琴委屈的嘟起了嘴巴,嗔怒的眼睛水汪汪的,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怜爱。
以往这个时候,李氏定是要哄着自己的女儿,可是现在,李氏只觉得头痛不已,就连心都有些冷了。
她费尽心力,全都是为了这个家,可是现在她病了,女儿却只是想着她的新衣裳和新首饰,想着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怎么没听你父亲说起……”李氏让管事妈妈将她扶起来坐着,明天若是要宴请贵人的话,就要提前安排酒席,而且还要知道到时会来多少客人,都是哪几位,安排坐次,菜式,哪一样都不能少的。
“父亲刚回来便去了祖父那边,我也是听父亲身边的小厮说的。”
李氏微微皱眉,“你父亲现在何处?”他的小厮既然都能将消息传到叶瑶琴那里,为何她这里却没有听到一点信?
看着叶瑶琴茫然的瞪着眼睛,李氏吩咐管事妈妈,“你去问一问。”
管事妈妈出去了,回来时脸色不太好,道:“老爷吩咐了,明日宴请太子殿下以及同僚,要夫人提前备着席面……”
“老爷现在何处?”明明都将事情吩咐下来了,为何却独独不见她男人的面?
“夫人,您先冷静些。”管事妈妈阴郁的垂了眼睛,“老爷今儿带回来一个女子,已经安排到后院了……”
“什么?”李氏差一点跳起来,“国公爷可否知道此事?”
“知道的……”管事妈妈忙上前扶着李氏,生怕她因激动掉下床来,“听说那女子已经怀了大爷的子嗣,所以国公爷便默认了……”
“他……他个不要脸的……竟然在外面……”李氏语不成句。
“夫人,您先消消气,反正人已经抬进府来了,总是要在您手底下讨生活,来日方长!”
渐渐的李氏也冷静下来,没错,叶东舟既然有本事将女人肚子弄大了,那么她也有本事将那女人的肚子弄掉了。
反正叶东舟也不可能全天待在府里,盯着那女人,她总有能得手的机会。
想到这李氏吩咐管事妈妈道:“你去……到后院,问问老爷,都缺些什么,帮那女人添置着,就说现在天晚了,等明儿再让她到我这里来请安。”
表面上,她要装出大度的模样来,暗地里才好下手。
管事妈妈见她明白过来,这才松了口气,应了声便下去了。
翌日,聚芳园。
叶芷蔚刚用了早饭,坐在东边的厢房里查看首饰铺子送来的帐目,米嬷嬷端着汤盖碗进来,叫了声:“小姐。”便把盖碗放在了桌案上。
叶芷蔚一脸的无奈。
那日从南王府回来后,米嬷嬷便开始每天都为她熬制不同的汤料,一天三顿,才喝了几天功夫,她就觉着脸颊似乎要圆润起来。
每次她想拒绝时,米嬷嬷都会把南王妃搬出来,“老奴这也是按照王妃的吩咐办事,她顾着您的身子,给了老奴方子,老奴总不能偷懒不是?”
叶芷蔚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汤,苦笑道:“再喝下去我这所有的衣裳岂不是全都要重新做了。”
米嬷嬷却是眼睛一亮,“这么说这汤效果不错,赶明儿老奴再多熬些。”
叶芷蔚哭笑不得,却也不好拒了米嬷嬷的好意。
又翻了会帐本,金管事进了院子。
“府里今晚要招待贵客,国公爷要您提前准备着。”
听了金冥阳的话,叶芷蔚愣了愣,“我昨天便听说了,大房请了同僚来府上吃酒,为何我也要准备?”
“太子殿下也要过府来。”金管事道。
叶芷蔚轻轻蹙眉,就算是太子过殿来,跟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那祖父还想着让她跟太子搭上关系不成?
这事她越想心里越发毛,只要想到太子那双阴森的眼睛,就让她浑身不舒服。
“听说与太子殿下同来的还有一位闫将军。”
“闫程鸣?”叶芷蔚立时便明白过来。
闫将军早有择偶之心,这在京城中几乎尽人皆知,可是他却一直没有物色好合适的对象,只怕今天到府上,不知又要惹起多少麻烦事。
叶芷蔚略一思忖,“祖父可有提到二房的叶雪连也要同去?”
金管事点了点头,“有的,听说大小姐还准备要在席间弹奏一曲。”
叶芷蔚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只怕这提议是大房出的,为的是让叶瑶琴能在贵人面前露脸。”
这些女子间争风吃醋的事,金冥阳并不怎么擅长,闻听此言有些意外:“这么说大房是想将大小姐许配给闫将军?”
叶芷蔚撇撇嘴,“这事十有八九。”
如果说席间只有叶瑶琴一人露面,难免会落得个爱出风头,或是不检点的名声,可若是府里的三位小姐都出席,自然就不会显得大房此举别有深意了。
“三小姐若是不想露面,想必国公爷也不会强求。”金管事思量着,叶芷蔚的身份与大房跟二房的小姐不同,她是个孤女,而且还与英王殿下有婚约在身,虽说上次入宫时,她向皇上提出请求,但皇上却不置可否,这事便一直拖了下来。
这种情况下她要露面,总是难免会落人口实。
“放心,我自有分寸。”叶芷蔚笑道。
“那城北的两间糖果铺子今天是否要派人去接收?”金管事压低声音道。
“不急,再等等。”叶芷蔚笑起来,“还有四天时间,既然想钓大鱼就要放长线,不能把线崩得太紧了,我可不想让她来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