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风把白瀚宇的两片魂魄放在一起,半透明的魂魄有如轻纱一样飘荡不定。可它们却没有像吴秀萍一样重新融合。苏绾绾不禁问:“这是怎么回事?”在场的人除了阮星河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没有人看明白他们在做什么。但阮星河是个闷葫芦的性子,只是看着二人动作。林天风小声告诉她:“这是他的魂魄分离太久,而且混入了一些属于吴秀萍的东西。”“那是什么?”苏绾绾不明所以。“一部分记忆。”林天风欣长的睫毛翕动,像一对蝴蝶的翅膀。“还有一些情绪。”苏绾绾忽然想知道,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官,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他支配了别人的一生,如今看到那人的回忆,还有甜的、苦的、酸的、辣的一生,桩桩件件过往的旧事,会不会让他有一丝的后悔?悔不当初,做了一些不该做的错事。会不会体会到那人当初的心碎与不甘?林天风摊开手掌,一条蓝盈盈的丝线出现在他的掌心。“师尊现在要做什么?”苏绾绾伸手捏起那线的一段,光滑柔软,仿若无物。“缝魂。”林天风的声音极轻,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把吴秀萍的那部分剖出来不就行了?”苏绾绾觉得这就像是肉里面长了东西,只要把脓水挤出来,两片肉自然会重新长好。“这些回忆嵌入了他不同阶段的记忆里。”林天风缓缓摇头,“就像是无数的碎片嵌进肉里。”“想要剖干净太过痛苦。”但留下来,依旧会日日发作。从今往后白瀚宇就会不会日日受到良心的谴责不好说,但是每时每刻必会遭受这些回忆和情绪的折磨。林天风扬手一挥,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他面纱的微微起伏,蓝色丝线在半空中飞向床上躺着的白瀚宇。不过半柱香时间就听他咳嗽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爹,你感觉好点没有?”白如意跪坐在床边,争了个头筹。“你们都在啊?”白瀚宇如梦方醒,看向围了一圈的人,“我这是怎么了?”白如意摸了把眼泪道:“爹,你还不记得昏倒之前遇见过什么人?”白瀚宇皱起眉头仔细回忆了半晌,道:“仿佛是看见一个人影。”这么说来,就是没清楚那人的模样。林天风默然无语,倒是虞庆之道:“大人经此变故,不如在家赋闲几日好好修养。”“王爷!”白瀚宇这才看清虞庆之也来了。虞庆之伸手轻轻按住他:“不必多礼,既然大人无恙,那本王也就先回去了。”说罢带着林天风就往外走。“阿阮。”他走到门边,发现阮星河还在定定地看着白瀚宇,便轻声唤道:“我府上有陈年的梨花酿,陪我喝一杯吧。”阮星河闻言向外走了两步,突然眼中精光四射直视一直默默站在角落里的白美芝。“阿阮。”虞庆之心说这孩子难道是在荒郊野外待的时间太久了?但……到底还是到了这个年纪了啊。阮星河没有睬他。一步一步缓慢走向小脸煞白的二小姐。“阿阮,这位是丞相大人的千金。”虞庆之说着拉起他,“今日他们家中有事,来日我攒个局,咱们一起吃个饭。”“今日家父转危为安,如意多谢王爷。”白如意抢先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刚刚本来已经掌握住了局势,一句“千金”正戳在肺管子上。白美芝那个杂种也能算千金小姐?笑话!今日白瀚宇重生,而她要为自己正名!虞庆之抬手唤她起身:“何必多礼。”“倒是丞相若想起之前的事来,还请到本王府上告诉一声。”他一定要弄明白到底是谁想出的这种阴邪的招数,把作恶的人扯出来!这些邪术在上一世并不多见,而今频频现身,虞庆之隐隐有一种感觉。自己会重新回到这个年纪,很可能和这些有很大的关系。但这也只是猜测,需要后续的证实。白如意看了一眼白美芝,淡淡道:“刚刚给爹煲了汤,想必这会儿应该好了。”白美芝正被阮星河盯得发慌,有这样一个机会立刻抓住:“我这就去端来。”说着低头就快步走了出去。不过端个汤而已,丞相的府邸还缺干活的丫鬟不成?可白美芝就这么熟练又顺从地答应了下来,然后理所应当地去做了。苏绾绾叹气,要说是孝顺,这若是放在穷人家也没什么的。但她可是小姐,在外人面前被一句话就指使得团团转,可见平日里都是低三下四地讨生活。白美芝走后,白如意得意地扬起了下巴:“王爷为家父奔波,府中备宴席感谢诸位。”苏绾绾一言不发地看着她耍宝,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白瀚宇精神很差,这么会儿的功夫就又昏昏地睡去。虞庆之婉拒:“丞相好生修养。”说完带着林天风三人回府去了。白美芝盛好了一碗汤,才端出厨房,就被迎面一个巴掌撂翻在地。滚烫的热汤洒在她稚嫩的肩膀上,把皮肉和衣服都融为一体。她大叫一声慌忙扒开衣服,却听得外面闹哄哄一阵大笑。惊慌中抬眼去看时,却见门外的空场上站着三个小厮,一个拿着两只鹅,一个身旁放着两筐菜,还有一个抱着一只不知道装了什么的坛子。阳光热辣辣地刺眼,白美芝只觉得一阵晕眩。“看看你成什么样子?”白如意不咸不淡地站在门口,“让你端个碗都端不住。”“还有心思在小子们面前扒衣裳?”泪珠扑簌簌从眼眶里不受控制地淌出来,白美芝慌张地拽起衣服,又因为烫伤痛的发抖。“不是的!”她辩解道,“你,你凭什么……”又是一声尖叫,白美芝另一边脸上也多了一个巴掌印。“就凭你不知羞耻,就凭你没用!”几近疯狂的狞笑着,白如意这辈子从来都没这么舒畅过。心中的郁垒如同洪水决堤,在冲垮年久失修的堤坝时,就注定这里将是一片汪洋的废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