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的丝绒帷幕拉开,穿着红色晚礼服的女子坐在钢琴前,浓密卷发乌云般披散,精致的脸庞被头顶投射的灯光照耀着,艳如玫瑰。台下的观众屏气凝神,听着她按下第一个琴键。江暮云站在门口,抱胸倚靠着门框,看着她全神贯注地演奏着属于她的音乐。旋律如流水,无形蔓延在四周,他微微闭了眼,恍惚看见多年前的青稚少女坐在校园的钢琴前,抬头朝他微笑。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演奏结束,安离起身致意,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抱着一捧玫瑰朝她走来。“你不是在家?”她低声问,“灏灏呢?”“他没事,很多人照顾他。”江暮云揽她入怀,在她脸上落下一个轻吻。台下一阵嘘声。安离有些不好意思,推开他,朝台下鞠躬感谢。两人从后台离开,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问:“两位,需要买保险吗?”这个声音,很耳熟。她意外地回头,看见洛晨曦微笑着站在面前。她的目光,移向她隆起的小腹跟漂亮的孕妇装。离开绍城后,她跟洛晨曦没再联系过。“好久不见,”安离说,“你结婚了?”洛晨曦点点头,摸着肚子笑道:“安离,你的表演很棒哦!”“谢谢。”安离有些好奇她的结婚对象,正想问,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们走来。“暮云,好久不见。”叶泽云淡笑着朝两人点点头,又对安离说:“江夫人,你的演出很精彩。”“谢谢,你跟晨曦一起来的吗?”安离问完,就看到叶泽云搂上了洛晨曦的腰,后者微微靠着他。她皱了皱眉。就算两人是表兄妹感情好,可这姿态,是不是太亲昵了点?然后她听到江暮云说:“还没恭喜你们,要当父母了。”安离:“……”她差点失态:这两人不是表亲吗?!怎么可以结婚的?江暮云看着她目瞪口呆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我们该走了,儿子还在家。”“不一起吃个饭吗?”洛晨曦失望道,“我们好久没见了,叙叙旧嘛。”“我家孩子生病了,得回去照顾他。”江暮云婉拒。“哦哦,那你们快走吧。”安离被江暮云搂着腰往车库的方向走,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神:“洛晨曦跟……叶泽云,他们……”“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放心。”他说。两年前,叶氏继承人并非亲生、而是领养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因为叶泽云跟他的养父母长相很像,一度被人怀疑是谣言,直到叶夫人亲口承认了这件事。安离那时在学校,不知道这件事。安离有些恍惚,她一直以为叶泽云把洛晨曦当妹妹看,没想到一转眼,两人孩子都有了。不过洛晨曦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这就够了。回到家,江灏已经醒了,坐在床上玩拼图,看见安离,朝她伸出两只手。“妈咪。”安离抱住他,摸了摸他的额头。“灏灏,感觉怎么样了?”男孩在她怀里蹭来蹭去撒娇:“灏灏今晚要跟妈咪睡。”安离弯起嘴角:“好。”江暮云接到了邵逸白来电,走到阳台上接听。“哥,什么情况啊?邵晚星那家伙被学校退学了,听说你要把她驱逐出邵家,连国内也不让她待下去?”邵逸白虽然对这个便宜姐姐没啥感情,但是架不住老人家一直来电轰炸。“她今天绑架了灏灏,想伤害他。”邵逸白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变冷:“我知道了,老家那边我来解决。”江灏蔫了一天,第二天又活蹦乱跳了,缠着安离带他去游乐园。那么丁点大的孩子,玩也玩不了多少游乐设施,没多久他就累了,被江暮云抱在怀里,揉着眼睛直打呵欠。可一回到别墅,他又开始精神,拿着小皮球在草坪玩。别墅里有监控跟佣人看着,安离也放心,自己进了琴房练琴。江暮云接了个电话,出门去了。江灏一个人拍着小皮球,不小心脱手,小皮球骨碌碌朝前滚。他连忙追上去,跑了好一段时间,皮球在一个人的脚下停住了。那人蹲下身,捡起皮球。江灏抬起头,好奇地看着他。他不认识这个人,可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那人把小皮球递给他,问:“你叫灏灏是吗?”江灏点点头,把皮球抱在怀里,问:“你是谁啊?”那人没有回答,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小脑袋:“你妈妈好吗?”“妈咪很好呀,今天很早就起来,带灏灏去游乐园玩!”江灏兴奋地说,“里面有小飞机,可以带灏灏飞。”男人又问:“她过得开心吗?”“开心啊,妈咪看到灏灏就笑。”“是吗?”男人也笑了起来。灏灏看他转着拇指上的扳指,微张着嘴,有些感兴趣。“喜欢这个吗?”男人把扳指摘下来。那是跟随他多年的老伙计,比他认识江绿芙的时间还长,已然成为他身份的象征。任何人凭借着这个扳指,可以在他名下的产业任意消费所有东西。“喜欢就送你吧。”灏灏摇摇头,“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这不是拿,这是我送你的礼物。”男人说,“我要走了,这个是给你的纪念品,你不收下,我会难过的。”灏灏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扳指,又问:“你要去哪里?”他看着广袤的草坪跟无垠的天际,自言自语道:“都无所谓,我从来都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灏灏眨了眨眼,觉得他好像有点悲伤。男人又揉了揉他的头发,说:“要听你妈妈的话,知道吗?”“灏灏很听话的。”“嗯,你是个好孩子。”他笑了笑,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江灏抱着小皮球,玩得一身是泥跑进琴房:“妈咪!”安离站起身,躲过他扑来的小身子:“又玩得脏兮兮的,妈咪带你去洗澡。”江灏把得来的礼物拿给她看:“有个伯伯送我的。”安离的眼神一变,接过那枚扳指。这个东西,是那人从不离身的。“妈咪认识他吗?他是谁呀?”“一个不重要的人,我们别理他,也别收他的东西。”安离抬手,把扳指丢进了窗外的人工湖里。时过境迁,她虽然放下了仇恨,但不代表她会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