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离回头,看见陆禹正朝他们走来。他怎么会在这里?她回头瞪向江暮云,后者一脸无辜。这次真的不是他通知的。余周周看着那个男人,想起他就是不久前在酒吧包厢强吻她的那个人,心中浮起一股古怪的感觉,瞪起眼说:“我为什么不能去?”陆禹站在她面前,沉沉望着她,重复道:“你不能去。”余周周瞪着他,环顾着面前的三人,敏感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血调来了,”江暮云接了个电话,按住安离的肩膀。“小澄不会有事的。”众人松了口气,余周周依旧狐疑地看着几个人,“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给小澄输血?我明明跟他是同个血型。”安离一时语塞,她还没做好把真相告知余周周的准备。余周周见她垂下了眼,又抬头看着陆禹,“你知道原因,对不对?告诉我,为什么?”陆禹沉默了一会儿,正要开口,安离却喝止了他:“陆禹!”江暮云搂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安安,我们先到别的地方去。”“放开我!陆禹,我不准你――”安离挣扎着,江暮云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别忘了,他们才是小澄的父母。”她一怔。“你不是小澄的亲生母亲,他们有权利知道真相。”江暮云说着,又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至于小澄,他早就知道一切了。”安离如遭雷击。余周周看着安离被带走,抬眼看着面前的陆禹,忽然发现,他看起来跟躺在里面的小家伙有点相似,不,应该说,是小澄有点像他……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忽然浮现在她心头,她张了张嘴,不敢置信地问:“你……你是小澄的父亲?”陆禹凝望着她,许久之后,说:“对。”余周周屏住了呼吸,忽然想起,小澄对洋葱过敏这件事。她也对洋葱过敏。小澄是RH阴性B型血,她也是。安离第一次见面就敢放心把小澄放在她家里,现在还阻止她给他输血。许多之前没注意过的细节,现在点点滴滴想起来,都分外诡异。余周周喘了口气,心像是被人拧住了,涩涩地钝痛起来。她望着陆禹,问出那个她从未想过的问题:“小澄,是我的孩子?”陆禹闭上眼,好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余周周倒退了一步,不敢相信地摇着头,头忽然开始刺痛了起来,仿佛有个锥子在里面搅动着,她忍不住按住了额头。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迅速闪过脑海,一点点地填补着她那些年空白的过去。她倒抽着气,头疼得弓起身。陆禹扶住她,“周周。”余周周小口小口地喘着气,脑门上布满了冷汗。头好疼……就在这时,手术室的灯亮了,医生走了出来:“谁是陆星澄的家属?”“我是。”陆禹说。“他怎么样了?”“手术成功,等伤口养好,再过来拆线就可以了,不过失血过多,需要多给他补补。”听到小澄没事的消息,余周周心底一松,忽然没了力气,软绵绵地倒了下去。陆禹抱住了她。“小澄没事了,你要去看看他吗?”医院草坪的长椅上,江暮云挂了电话,忽然发现身旁的女人安静得诡异。平常要是遇到那小鬼掉了根头发,她都能像世界末日来临那样一惊一乍,今天怎么这样……平静?“安安?”安离深吸了口气,磨了磨后槽牙,低声问:“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是不是?”江暮云偏了偏头,因为她说得太小声,他靠近了些许:“你说什么?”“我说,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安离转过头,恨恨地盯着他。“余周周会回来这里,陆禹会来医院,小澄会知道这些……这些都是你故意的,是不是?你为了把他从我身边夺走,才做了这一切,是不是?!”“安安,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小澄的父母是陆禹跟余周周,他从来就不属于你。”江暮云淡淡道。安离咬住下唇,他这样冷酷地挑明事实,让她一时堵得慌,却又不知从何反驳。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可她不甘心,她抚养小澄的时候,他还那么小,抱在手里那样轻,又那样重,仿佛是她的全世界。她看着他第一次走路,第一次掉牙,第一次开口说话,第一次叫她妈咪……这些年里,她早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如同自己的心肝肉一样。现在,要从她的心剜去一块肉,她怎么能不疼?江暮云看着她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不知所措,眼泪汪汪的,倔强地咬着唇,又不肯示弱,心底叹了口气。他把她揽入怀里,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别怕,你还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安离缓缓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衣服,闭上眼无声流泪。就这一次,她只对他软弱这一次。“周周晕过去了,陆禹在照顾她。”两人回到病房门口,江暮云说,“你要去看看她吗?”安离摇了摇头,她现在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余周周。“那我们先去看看小澄吧。”他知道她心里的牵挂。安离跟在他身后,进了那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地方。小澄静静躺在床上,麻药的效果刚过,他睁着眼,眼神还有些茫然:“妈咪,你怎么哭了?”“没有,沙子进了眼睛。”安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看着他左手掌被后纱布缠住,又怜惜又心疼。“痛吗?”“不痛了,我是男子汉,这点痛不算什么。”小澄朝她做了个鬼脸,刻意逗她开心。安离笑了笑,“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小澄眨了眨眼,“我想吃苹果,要妈咪削好皮的。”“这里可没有苹果,”江暮云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对安离说:“你去给他买几个吧,我陪着他。”安离点点头,又看了小澄几眼,这才走了出去。门刚被关上,江暮云的脸色就浓重了起来,严肃地看着小澄。“下次再这样做,我就打你屁股。”小澄一脸无辜:“什么?”江暮云掐住他的脸颊:“还装傻?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受伤的?”小澄吃痛地吸着气,“你都知道了,你怎么会知道?”“别忘了,你也算我养大的。”江暮云冷哼,“你想逼安安在余周周面前承认你的身份,也用不着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法。”“我要是直接说了,妈咪会生气的。”“她现在是不生气,可你让她哭了。”江暮云眯起眼,“小子,惹她哭这笔账,我以后再跟你算,现在先好好养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