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是想问您一些事情。”安离看见她面前的水果盘上,有把陶瓷刀,不动声色地接近。“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安离没理会她轻蔑的眼神,径自坐到她对面,一字一顿地说:“那个男人是谁?”“什么男人?”陆老夫人扫了她一眼,“我这里可没有你要找的男人。”“别装傻了,我问的是,我的亲生父亲是谁?”陆老夫人呼吸重了起来,拐杖重重杵地,怒声道:“你在胡说什么!”“当年,陆家遭受经济危机,你们把我的母亲当成礼物送给了那个男人,之后便有了我。”安离冷冷地说,“对了,听说因为我母亲很像江绿芙,因此很受那男人的喜爱。我脖子上这条项链,就是那个男人送的。”“还要我再说清楚一点吗?”陆老夫人脸色大变,“你、你竟然知道了这么多……”“不错,但是我不想再绕弯子查下去了,所以直接来问你。”安离放轻了语气,“可以告诉我,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吗?”陆老夫人紧闭着嘴,忽然愤愤地拍桌:“孽种!孽种!我当初说要打掉你,周菡那个女人硬是不肯,才惹出今天这么多事!”“因果循环,你们当初没把她当人看,今天也别想别人把你当人。”安离抬了抬下巴,“我最后问一句,那个男人,到底是谁?”陆老夫人没有回答,而是把桌上的东西扫落一地。“滚出去!你给我滚出去!”“你是害怕?还是心虚?那个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让你这么忌惮?”安离说着,忽然凑近了陆老夫人。陆老夫人感觉脖子上一凉,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安离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起握着一把陶瓷的水果刀,此刻正抵在陆老夫人布满褶皱的脖子上。“你!你这个疯丫头,你想干什么?”陆老夫人吓得声音都变了,闻声赶来的佣人们,也都看着不敢冲上来,谨慎地看着安离手里的刀。“我只要一个答案,”安离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对我说谎,我手里的刀子不长眼。”陆老夫人瞳孔颤抖着,那个名字堵在喉咙里,可就是说不出来。当年那个男人的疯狂暴戾,整个绍城的人都历历在目,至今心有余悸,更别说他那个青出于蓝的接班人……“很难开口是吗?好。”安离说,“你告诉我,那个男人姓什么?”陆老夫人颤抖着,仍旧死死咬紧牙关。安离见状,横下心,冰凉的刀刃贴紧了脆弱的皮肤,就要缓缓划过去――“洛!”陆老夫人终究是害怕脖颈间的凶器,脱口而出。“那个男人,姓洛!”安离如遭雷击。她最害怕的那个猜想,终究是成了真。陆老夫人趁她愣怔的瞬间,连忙挣脱了出去。“把她给我绑起来!”她怒喝着,可周围的人都忌惮着安离手里的刀子,还有她脸上令人胆寒的可怖神情,一时竟没有人动手,最后眼睁睁看着她走了出去。天上的云朵渐渐聚集成团,不一会儿,打起了雷。安离拨通了许翊的号码。“许翊,帮我一个忙。”“你说吧。”“找一个背影跟我很像的人,开车带着她到城外去。”许翊一下子猜到了她的用意:“你要甩开江暮云的耳目?”“嗯,”她沙哑地说,“拜托你了。”“交给我吧。”许翊笑着道,“如果你要找离婚律师,也可以找我哦。”安离笑不出来,便挂断了电话。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安离走到一个公交牌下躲雨,望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一时竟没有勇气拨出。那个男人……她一直以为他是来帮助她挣脱江暮云的禁锢的。她一直对他心存感激,还天真地幻想过,如果她的父亲是他就好了……可这一切似乎真的要变成她曾经憧憬的那样了,她却心生恐惧。“不,这只是我的猜想,不一定是真的,姓洛的人那么多,不一定是他……”她喃喃自语着,想说服自己,然后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拨出。电话那端响了很久,才被一个娇媚的女音接听。“喂,你找谁呀?”安离深吸一口气,已经习惯了那人身边不断出现又不断更换的女人,沉声说:“我找十三叔。”“哦,你等下啊。”女人说着,扬声道:“亲爱的,有个叫安离的女孩找你。”“来了,”那端很快换了人,男人清朗好听的嗓门充斥着安离的鼓膜。“小安离,怎么了?暮云那小子又惹你生气了吗?”安离艰难地咽了口水,忽然回想起第一次见到洛十三的场景。他高大俊朗,身后有阳光万顷,笑着把她护在了身后,对江暮云说:“小子,女孩子是要好好疼爱的。”之后,她才从那牢笼中的生活里得以喘息。可如果她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来源于他的话,她该怎么面对?长久的沉默,让洛十三感觉到不对劲:“小安离,你怎么了?”“十三叔,”安离深吸一口气,还是把那句话问了出来。“你原来的名字,叫什么?”电话那端,沉默了下来。安离的心紧张地揪了起来。她希望,不要是他……许久之后,男人轻声叹了口气,给了她答案。“洛席。”雨势逐渐大了起来。安离的手无力地滑落,呆呆走进了雨中。冰冷的雨水很快把她淋成了落汤鸡,她的胃痉挛成一团,直返酸水,最后她忍不住吐了起来。“安安!”一辆车在她身边戛然而止,江暮云跑了下来,伸手扶起她。“快点上车。”安离迟钝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才刚认出他是谁,尖叫着甩开他的手。“滚开!别碰我!”“安安!”江暮云强硬地抱住她湿透的身子,“跟我回去!别感冒了。”“放开我!”她用力挣扎着,“你们都是骗子!骗子!放开我!”她一边挣扎,一边哭着,还抬脚去踹他。可她刚刚吐得浑身乏力,根本抵不过他的力气。眼看他就要把她拖进车里,安离抓着他的手臂,用力咬了下去。江暮云闷哼一声,依旧没松手,把她拖进了车后座,对司机说:“开暖风,回最近的公馆。”安离嘴里充满了铁锈味,又是一阵干呕,眼前忽然一黑,晕了过去。她醒来时,雨还没停。她躺在城南的公馆房间里,手上打着点滴。江暮云的声音在外隐隐约约传了过来,似乎在跟人交谈,她猜是医生。身上的力气恢复了不少,她坐起身来,拔掉了针头,正要下床走出去时,江暮云进来了。他似乎对她的行为并不意外,只是叹了口气,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外面在下雨,别出去了。”安离望着他,眼里布满血丝。“好好躺着,一切等你休息好了再说。”他皱眉盯着她手背还在冒血的针眼,抽纸按住了它。安离岿然不动,控诉地盯着他:“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